第229章 荒诞的连锁反应
    “杰西卡，帮我订一张去武汉的机票。”
    “好的，具体时间？”
    “今晚，就现在，最早一班。”
    “呃，很急吗？今晚飞武汉的还剩一个航班，只有头等舱，你的报销级别不够要另外申请，有点麻烦。而且就算你现在直接去机场可能也赶不上航班，要不然给你定明天最早的？”
    “你说作为多家航司的白金会员，让飞机等我几分钟可行吗？”
    “你开心就好，我这就订票。”
    前台女同事悻悻然耸肩，目送眼窝深陷满脸疲倦的男同事背着双肩包快步冲出公司，前台墙壁上浅绿色的‘红杉中国’logo泛着微光，映衬他的背影格外拉风，充满金融精英气质。
    没错，每年飞行十几万里程的‘铁腚计划’航司白金vip，就该有这样的逼格。
    无论是经济舱还是头等舱的餐食都是他吃腻的东西，只有低级金融狗出差才会在飞机上掏出电脑赶ppt。
    真正的高端金融精英早已习惯提前准备万全，该对漂亮空姐展露礼貌且不失矜持的笑容，柔声说一句给我瓶小矿，发餐不用叫我。
    千万不能说来瓶矿泉水，那太不懂行了，无法引得漂亮空姐崇拜目光。
    接着风轻云淡的再补上一句，我会给你好评的，说完赶紧闭上眼睛。
    因为金融精英时间很宝贵，需要养足精力，等到飞机降落时还有一半的逼要装。
    平时乘坐经济舱麻烦点，今天临时被沈总面授机宜指派命令做头等舱可以缩减流程。第一个站起身从容不迫走下飞机，坐上考斯特面包车压着嗓子用充满磁性的低音炮拖拉机声音吝啬说：我没有托运行李，赶时间，谢谢。
    司机被头等舱白金会员的逼气震慑，颤颤巍巍请示：老板请问是去停车场还是出站口。
    这不是一个选择题，当然是出站口无疑，只有懒鬼菜鸟才会乘车！
    真正的金融精英时间非常宝贵，用最快速度赶到到达口，神情坚毅迈着从容步伐走进地铁，以便节约时间赶赴出差目的地。手段凌厉干脆利落把斩下合作方人头，带回公司交差是他的使命。
    手脚麻利返程时说不定还能偶遇来时同班乘务组中的漂亮妹子，加个联络方式事后喝杯酒什么的。
    脱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千里不留行，金融圈逼王当如是也！
    王勇赶到位于武汉的斗鱼直播总部，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关上门，将酝酿了一路的逼气化作轻声质问：“是不是你干的？”
    斗鱼创始人陈少杰是位眉毛杂乱嘴唇单薄的中年男人，多年创业路上遭遇的种种危机造就了他无法掩盖的冷血淡然素养。
    可是当直面一位来自红杉资本的资深投资人，杂乱眉毛依然不自觉挑起，单薄嘴唇抿紧。
    “你在说什么，我干什么？”他茫然不解。
    王勇摊摊手，抬头朝紧闭的办公室门点点下巴：“现在只有我们两個人，敞开天窗说亮话，西柚资本谢总负面舆论的推手是不是伱？”
    “太禾资本和你们红杉一样是斗鱼的股东，我往谢总身上泼脏水能得到什么好处？他前几天还来斗鱼开过直播专场打游戏。”陈少杰不假思索否认。
    王勇无动于衷强调道：“你把跳槽到熊猫tv的主播强行挖回来了！”
    “呵，不用说好听的，我用黑料威胁那几个跳槽的主播回来。虎牙和yy都这样做，连带战旗都不干净。”
    陈少杰理直气壮振振有词：“你以为战旗的陈悠悠说什么主播被挖走她很骄傲是真心的？平台钱资源时间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主播，结果主播转身带着所有好处去竞争对手平台，大家最恨的就是这种！”
    “不争馒头争口气，我宁可把他们强行拽回来亲手弄死杀一儆百，也不想简简单单拿点违约金。”
    他咬牙切齿表情狰狞，略作停顿道：“但这绝对不是冲谢总。太禾给我们投了很多钱，他们跟你们对斗鱼是有很高期待的。我要是搞谢总，不是相当于掀桌子砸我自己饭碗么？”
    王勇不置可否陷入思索，陈少杰就算想搞熊猫tv，也不可能通过搞谢景行下手。
    后者个人ip商业价值高的离谱，新大饿、滴滴、魅族，所有接受其投资的企业都是受益方，反之亦然。
    “舆论被按住了，不会给斗鱼造成过多负面影响。”王勇放缓语气。
    陈少杰微微发愣，他刚刚看新闻谢景行还在微博热搜上挂着，怎么就按下去了。
    “字节跳动总裁办发的内部行政通知，今晚十二点起今日头条维护服务器，头条系所有产品进行为期两周的恶意不实言论自检自查。”
    王勇轻描淡写解释道：“腾讯、百度、搜狐各互联网平台都会跟进。”
    “谢总……？”陈少杰话未说尽瞪大眼睛。
    王勇摇摇头：“前两个月提出的‘净网2014行动’是周期性的，与个人没关系，不管是谁作妖都算求仁得仁吧。”
    陈少杰当即气血上涌，真特么是见鬼了，谢景行刚凭借一己之力将网络直播推上风口，眼看着整个行业要进入飞速发展期。
    如今可倒好，不知道是哪个蠢逼把桌子掀掉，大家都别想吃肉。
    “你们应该过几天会收到相关部门的指导文件，提前做好准备。”
    王勇提醒一句，想了想又安抚道：“大家都不好受，不光你们网络直播行业，快手、陌陌、还有几家头部网络小说平台，谁体量大谁挨重锤。”
    “这样说还算是官方对我们的认可了。”陈少杰直撇嘴。
    王勇轻笑一声：“理解万岁，熊猫tv也不容易，王公子身上沾着一摊子事。”
    “谢总对他没意见？”
    陈少杰顺着话头应了一声，随即心里瞬间绷紧，状若自然补充道：“我看王公子的负面舆论很严肃，要是确凿涉嫌犯罪，对熊猫tv品牌形象影响很大吧？”
    王勇意味深长看着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陈少杰万万没有拿谢景行个人形象做文章的动机，但借助早在年前便传的满天飞八卦，针对性搞一搞王公子的动机十足。
    就像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问题，谢总是否会因此跟王公子分道扬镳，毕竟杀妻案一旦确凿负面影响特别恶劣。
    但事情发展到此时的局面，只要陈少杰没有针对谢景行其他都不重要，把舆论按下去，大家共同面对来自相关部门的雷霆暴雨洗礼比较实际。
    王勇大致做到心里有数点到为止，他是斗鱼的投后顾问，沈总专门让他来跑这一趟，就是为了预防事情是最坏的可能性。
    红杉可没有跟着陈少杰一起得罪谢景行想法。
    所谓净网行动已经持续两个多月了，为什么如今突然增强力度？是否真的与个人无关没人能确定。
    “有没有可能是虎牙干的？”王勇心里正想着，张旭豪突然蹦出一句，他配合地分析道：“不是没可能。”
    “肯定是他们，熊猫tv也从他们平台挖人了，而且yy平台的大主播最近都跑到快手注册账号。yy和虎牙是一家，李学凌有很大嫌疑往谢总身上泼脏水。”
    陈少杰脑筋飞速转动，三言两语间化身掌握实锤证据的福尔摩斯，亦或者罪恶克星大法官。
    王勇任由他倾情奉献奥斯卡小金人水准演技，脑子里灵光乍现，忽然联想到别的。
    首先红杉同样是快手股东，对快手、奇虎360、熊猫tv三家进行的联合投资项目有知情权。
    其次，已知奇虎360掌门人周鸿祎跟谢景行不对付，二人在网上互喷撕逼已久。
    再次，谢景行是快手早期投资人，而王公子拉着奇虎360加入三方联合融资，即是想要平衡他在熊猫tv的影响力。
    最后，陈少杰有动机针对王公子个人，是出于试图离间他和谢景行关系的目的。
    那么周鸿祎是不是也能这样玩，针对谢景行个人形象，让他和快手都陷入负面舆论危机，王公子就有理由拒绝接受快手投资。
    这个逻辑貌似说得通，最关键的是——快手和熊猫tv的投资谈判进度的确中止了！
    奇虎360存在很大概率成为熊猫tv新轮次融资领投方，简而言之，至少周鸿祎收益最多，且随着净网行动提高强度，熊猫tv融资估值相对下滑。
    王勇越想越觉得离谱，心中逐渐浮现思维链条。
    一个和谢景行沾亲带故的小屁孩玩网络赛博黑道；一篇涉及王公子亲舅舅的杀妻热帖；一个想搞前者的周鸿祎；一个想搞后者的陈少杰。
    一个个细节小问题叠加结果便是连锁反应，谢景行和王公子双双陷入山呼海啸的舆论风暴，带动不可抗力政策性净网因素席卷全网。
    “真是傻逼！”得出结论的王勇愤恨又赞叹。
    陈少杰被骂的满脸懵，刚松了口气的心再度猛地提起：“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怎么形容呢，有点荒诞？”
    王勇抓了抓头发自话自说：“也许大家都不想掀掉桌子，但是你扯扯桌子腿，他拽拽桌布，然后桌子莫名其妙就他妈的翻了，还别说，这种事挺常见。”
    “莫名其妙。”陈少杰摸不着头脑。
    王勇倒是很淡定，作为国内顶级风投机构红杉资本培养的资深金融逼王，多少算是吃过见过。
    他双手抱怀托着下巴：“来吧，说说下一话题，你们打算怎么应对净网行动，需要我们给什么帮助？”
    “听从有关部门指导意见提升审核标准，除此之外你有什么意见吗？”提及正事陈少杰端正心态谦虚问道。
    王勇若有所思：“我觉得你们得积极点。”
    “比如？”
    “我不知道，但不止我们，很多同行都学习过谢景行。数据显示他所投资的企业，在应对官方行政机构时，都非常积极主动。”
    “能举个具体例子吗？”陈少杰很难理解。
    王勇逼里逼气不说人话：“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具体案例，只能告诉你在过去二十年中，行政权力是被经济发展牵着鼻子走的，而在未来十年，经济发展要向行政权力靠拢。”
    陈少杰听不懂，这太宏观了，一个净网还能玩出来不成？
    …………
    王勇带着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返回京城交差复命。
    在他托人买了几杯非常火的隐山茶语奶茶哄着前台行政女同事，帮忙填写麻烦的额外报销单时，得到了一个早有预料的沉痛消息。
    娱乐圈从编剧到歌手下饺子似的纷纷起爆，组团进去踩缝纫机，闲暇之余组排节目为狱中文化活动建设增光添彩做贡献。
    众多明星舍身相助占据万千网友全部大脑，激烈地阴谋论探讨着各家传媒公司互爆厮杀。
    没人再关注那位粉雕玉砌生来便有价值几百万斯坦威钢琴大玩具的可爱小女孩到底是谢景行的女儿，还是他的妹妹。
    连他都不能抢占热搜，王公子把心放回肚子里，将满是汗水的内裤拧干穿好，安然回到魔都应对高强度净网行动。
    “你是被吓尿了吗？”
    太禾资本办公室里，谢景行非常不客气的问。
    王公子耸耸肩膀：“你没有吗？”
    “我没有。”谢景行认真回答。
    王公子嗤之以鼻：“你没有，为什么这么应激，娱乐圈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热心群众举报不法？”
    “我不知道，跟我无关。”
    谢景行无比坦然，这事还真跟他没关系。
    谢凯只是从三月份进去的音乐人李代沫身上找到灵感，随机在娱乐圈抓了个替死鬼转移热度，却神奇的产生了连锁起爆反应。
    各家头部传媒公司杀红眼睛分不清敌我，只要我家艺人被送进去一个，我就随机把别家艺人送进去一个。
    小马奔腾的钟丽芳电话打来电话，心惊胆战请示是不是请宋助理回去主持大局压压场子，一个娱乐圈撕逼搞得跟全球共享核威慑原则似的。
    不过舆论危机轻松化解，净网行动风险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谢景行观察着王公子进一步问道：“你确定你没被吓尿？”
    “咱们只是合作伙伴，你不是法官。”王公子陈述道。
    谢景行沉默几秒：“ok，随便你，投资协议里写的很清楚，如果因为你个人因素给公司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导致熊猫tv破产，我有权优先清退。”
    王公子无话可说，自家人知自家事，网上风传他舅舅那些倒灶麻烦要是实锤，熊猫tv会很难受。
    “周鸿祎如愿以偿，奇虎360要领投熊猫tv新轮次融资了对吗？”谢景行继续发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