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空头支票
    “说起来我的一位创始人朋友也很喜欢跑车，也许你和他会有共同话题。”
    简单聊了会跑车活跃气氛，吉姆·戈兹心知肚明顺势引入正题。
    谢景行配合问道：“是吗，那简直太好了，你说的创始人朋友也在湾区？”
    “他的企业在山景城，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扬·库姆，whatsapp创始人。”
    吉姆·戈兹很无奈，现如今大多慕名而来与他交际的人大多是为了whatsapp，这令他幸福又苦恼，优秀投资人不该被唯一的代表作遮掩自身光芒。
    谢景行放下手中茶杯坐直身体，略微沉默认真说道：“事实上我们正是为他而来，我们认为whatsapp和腾讯集团存在深度合作机会。”
    “嗯哼？”
    戈兹早有心理准备，摆手示意可以继续说。
    “听说whatsapp有意收购skymobius旗下的视频语音通讯产品vtok，在我看来这很棒，随着智能手机技术迭代，单纯的文字信息无法满足人们对即时通讯的需求。”
    谢景行组织语言不紧不慢说道：“库姆做出这笔收购决策显然是为了满足whatsapp的技术储备。”
    “而在中国，腾讯旗下有两款加起来用户过十亿的即时通讯产品，它们都具备完善的语音视频功能。从技术角度看截至目前腾讯世界第一，如果whatsapp想做语音视频，有什么理由不选择与腾讯合作呢？”
    戈兹提起精神，前几个月红杉对whatsapp追加轮次投资便是为了收购vtok，眼前相貌青涩的小伙子还真是消息灵通，言行举止也很符合外在形象，年轻自信。
    “语音视频在技术层面不难实现，计算机专业的应届生程序员和腾讯是平等的。”他不以为意试探道。
    同时默认腾讯在这个领域世界第一的说法，他有斯坦福计算机专业硕士专业背景，做过互联网创业。
    因此比绝大多数人更清楚正常运营一个数亿日活用户的即时通讯产品难度多高，成百上千种手机、电脑型号，以吨计算的信息储备，不能停止的更新优化……
    光是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即便腾讯不是世界第一，也是个怪物。
    谢景行为此专门和复旦计算机学院的专家教授聊过，他没有深究跳跃到第二点：“中国14亿人口，智能手机红利正在膨胀中，要不了几年微信就可以安装到中国每一部智能手机。”
    “微信没有对手，可以随心所欲的优化产品试验各种技术，不用担心用户倒向竞争对手。”
    戈兹皱眉不语，他讨厌宏伟长城，或者说作为一个有志全球的企业和金融玩家，没谁会喜欢竖起高墙让人无从下嘴的十几亿人口市场。
    但不得不承认站在腾讯的角度简直爽爆了，现如今whatsapp每一次更新都得小心翼翼夹进屁股生怕被竞争对手赶超，库姆甚至在研究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某个地区当做每次更新产品的试验地。
    暂时看中印度，理由很简单——人多用户多，换做挪威、冰岛那种狗屎地方实验反馈毫无意义。
    而且亚洲市场整体都很变钛宛若怪物房，霓虹line，韩国的kakaotalk和viber，加上微信海外版在除开中国大陆市场之外的亚洲范围进行养蛊大战，增长势头一个比一个猛，微信海外版居然是看起来最弱的一个。
    如果whatsapp对人口占比全球50%以上的亚洲市场感兴趣，那么现在就得强势入局参与混战。
    所以总结下来，无论是技术层面还是抢占市场层面，腾讯的确是个优质战略合作伙伴。
    “恕我冒昧，whatsapp想进入中国吗？”谢景行放出大招。
    坐在他身旁的苏禾脸色微变，轻咳一声补充道：“与微信合作的方式。”
    “这是个很有创造性的提议，whatsapp一直秉承开放、多源、融合的创业理念……”戈兹坐不住了，又不太想轻易表态，扭扭捏捏打起太极。
    谢景行不给机会，摇摇头跳过这个话题，继续开无双：“微信以后将对每一位用户永久免费，当然，也不会有任何广告，微信找到了全新的盈利模式，它即将改变即时通讯产品的游戏规则。”
    “永久免费？”戈兹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谢景行笑了起来：“抱歉，这是个秘密，但我想要不了多久伱就可以亲眼见证。”
    亚洲市场+技术支持+盈利模式，以及遥不可及但如毒药般让人难以抗拒的中国大陆市场。
    戈兹不自觉攥紧茶杯，谷歌黯然退出，雅虎被阿里反向收购，脸书戛然而止……所有全球巨头到那片土地都玩不转，可正如谢景行所说，那片土地拥有全亚洲最夸张的经济增长速度，有最离谱的市场红利。
    最关键的是，那是一个文化教育背景统一，社会环境安定和谐的蓬勃市场！
    “好吧，合作，腾讯想怎么合作？”戈兹压抑负面情绪问道。
    今天会面完全是出于对约瑟夫·斯蒂格利茨教授的尊敬，他本没想过得到什么有价值的合作方案，whatsapp目前是硅谷最瞩目的创始企业之一，无数人主动上门送钱。
    一个来自中国的投行毫无竞争力。
    可就是这样一个毫无竞争力的投行带着满满诚意走来了，在没有事先心里准备情况下，他本能抗拒表明态度，今天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后续合作谈判时被压价的武器。
    理性却又告诉他，他得表明态度不能错过。作为whatsapp唯一的风险投资人，当这家企业足够伟大如太阳般耀眼，他将受到万人顶礼膜拜——教父，他喜欢这个充满荣誉的称呼。
    “投资、并购、亦或者战略合作都有可能，这要看你和库姆怎么想。”谢景行语焉不详暗示。
    戈兹意有所指强调道：“并购？”
    “我想最深层次的合作应该就是成为夫妻，不离不弃患难与共，神父都这样说。”谢景行开了个玩笑。
    戈兹神情审视：“whatsapp很贵。”
    “这是腾讯该操心的事，如果你和库姆愿意，君泰证券可以为whatsapp服务，我个人认为它值得百亿美元估值。”谢景行站在第三方角度画饼。
    戈兹不置可否，回以笑容转移话题：“老实说，我对你很感兴趣，你看起来刚刚大学毕业，要来红杉工作吗？”
    “实不相瞒，我的家族有一个十几亿美元的家族办公室，我正在试图掌控它。如果一切顺利，腾讯与whatsapp的合作会成为我人生中最后为别人工作的一段美妙经历。”谢景行坦诚相告。
    “……优秀的年轻人。”
    戈兹无言以对，强行找回场面说道：“我很乐意尝试帮助你实现人生规划，让这段美妙旅程更加梦幻一些。”
    “非常感谢，我同样愿意让这笔合作成为你职业生涯中美好回忆中的一部分。”谢景行站起身伸出手。
    戈兹跟着起身伸出手，笑了笑最后说道：“约个时间吧，让库姆和腾讯的管理者坐在一起聊聊。”
    “吉姆先生，我建议尽快安排时间。”苏禾微笑着表明观点。
    谈妥正事，戈兹心情放松毫不吝啬夸赞绅士的说道：“感谢提醒女士，你是一位出色的助手。”
    “……”
    谢景行嘴角抽搐憋的很辛苦，苏禾云淡风轻笑容不变，将戈兹礼送出餐厅。
    她现在没功夫为旁枝末节置气，刚刚谈话看似顺风顺水，实际颇为超出预期。
    超高的投资回报率以及一家伟大的公司，该讲的故事画的饼全部按照事先预计执行到位，超预期的严重问题在于：
    首先对whatsapp开放国内市场压根想都不用想；其次预想对话过程中，戈兹应该很关注交易确定性，甭管未来展望多美好，因为外部因素导致合作失败的风险肉眼可见。
    结果戈兹没提谢景行也没说，苏禾数次使小动作暗示，后者都无动于衷。
    “第一，这个世界上没有企业不想进入中国市场，哪怕他明知道这是个空头支票，也一厢情愿想试试看。”谢景行解释道。
    这年月由于墙的存在，让国内很多人低估国际资本对于国内庞大市场的渴望程度。
    直到十年后，国内资本出海印度无数次被坑蒙拐骗但就是记吃不记打的“贱骨头”德行，才让所有人看清资本面对庞大市场的主观能动性。
    超过300%的利润，资本能卖自己的命，国内市场何止300%利润。
    谢景行不管苏禾接不接受这个说法，继续解释道：“第二，我们心里都清楚交易风险来自美国政府层面，他要是直白问出我们回答不了的问题，那还要不要把腾讯和whatsapp拉到一块聊聊呢？”
    戈兹被国内市场的空头支票迷住眼睛，腾讯何尝不是如此？
    大家都在搏万中无一的渺茫机会，这种情况下再说什么‘交易确定性’委实多余，尽力而为仅此而已。
    当然，如果刚刚戈兹没被国内市场打动，问起交易风险问题，那只好如实回答讲一些苍白无力的车轱辘话。
    “我是在随机应变。”谢景行摆出小熊摊手姿势。
    苏禾抿着嘴装没听见，以结果论又是他赢了，大获全胜！
    撮合（deal-making）是并购过程中的第一个关键节点，万事开头难，就好像相亲男女方初次见面就已经成一半了，后续喜不喜欢、个人条件、彩礼嫁妆都是可以谈的嘛。
    苏禾果断打电话回国内深夜把刘炽平叫醒沟通进展，按照原定计划腾讯方面刘总全权负责项目，接下来他将亲自来美国和扬·库姆见面相亲谈婚论嫁。
    “进展太顺利，有点不太真实。”返回酒店路上谢景行说道。
    苏禾横眉冷对：“要我夸你吗？”
    “倒也不必，但可以请我喝酒。”谢景行主动讨好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