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库前，徐清浅盘点了今日营业额，在方圆回校的影响下，晚间营收多了358块钱。
    姐姐报完数，徐安然偷偷一笑，瞟了眼大坏蛋，心道：这人也就值三百块。
    关店之后，姐妹俩留下了方圆，说是有事儿要问，即便她们再怎么说没关系，聪明的顾离依旧麻利地溜了。
    方圆本有些忐忑，可偷看到安然姑娘给了一个“安啦”的眼神后，便知道想的不是一回事。
    徐清浅先是咨询了一番家里要在本地做生产线的事情，方圆一听就笑了。
    回滨海的路上，邹安也跟他提了一嘴这件事，方圆的建议是：可以。
    08年，掏宝网交易额达到千亿级别，这代表着个体网店已经呈现猛抬头之势。
    到了明年，光棍节变成购物节，个人品牌的时代就开始了。
    现在做，算是好时候。方圆自己也打算截胡马先生，在今年双十一就搞个噱头。
    徐家老岳…伯父有这个想法，自己肯定是要拉一手的。
    瞧瞧正满眼期待地偷看自己的安然妹妹，方圆跟大姨子说：“是好事。有困难么？如果有，可以…跟邹大哥说，他手里钞票足，还没地方花，你们可以帮帮他。”
    徐清浅：“……”
    徐安然吭吭一笑，徐清浅也莞尔道：“没什么问题，我只是担心会有问题，想替爸爸妈妈问问你的意见。”
    方圆笑道：“我的意见是要做，要快做，要好好做。产品可以更新迭代，但品牌做起来了，永远都有价值，这代表着一种长久属性，ip。”
    徐清浅听不懂ip，但结合前面的话，大抵知道是好的。
    话锋一转，她看看妹妹，想说当“明星”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傻，近距离观察几下，便瞧出这俩人一定是有问题的。
    自己说不准哪天就不在了，妹妹的路终是要自己走的。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却也知道女人这辈子一定有样的一关要过，她相信方圆能处理好，就算没结果，当然，大概率是没结果的，可她依旧认为方圆不会把妹妹伤得太深。
    “我们回去了，明天见。”
    方圆挥挥手，目送一点儿不像的双胞胎离开，然后自己关灯锁门。
    顾离走的时候帮方圆把背包也带走了，所以他只双手插兜，含着棒棒糖，慢慢悠悠往寝室走。
    晚上的校园很安静，这里他已经半年多没回来了，可嗅着夜风，风中夹杂的海腥与花草香，依旧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或许学校就是这么神奇的一个地方，住在这里时不知不觉就混过去了，可离开之后，一辈子怀念的，还是这里。
    九月，没有蝉鸣了，可一茬一茬住在这里的人，都会在每年的盛夏循环往复的听见青春的鸣叫，那是种永远悦耳，不会显得嘈杂的声音。
    上了坡，拐过转角，方圆遥遥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傻大个子，他不禁一乐，因为知道那人是在等他。
    佟谅起初不是等方圆，而是等向东，可是向东在下午处理好鼻子之后就回了寝，没再下来。他就又去等木萱萱，给人家发了好多信息，打了好多电话，木萱萱也没下来见他。
    最后，佟谅想起了方圆，他去么么茶了，但见里面人多，没敢进，就一直守在这里。
    方圆看到他手里拎着一个啤酒瓶，里面还有半瓶没喝光，正倚着路灯，时不时抿上一口，距离很远都能发现对方在唉声叹气。
    这造型…方圆更想笑了。
    他甚至能猜到佟谅为什么找他。
    所以走到跟前之后，没等佟谅吱声，他就率先表态：“我和木萱萱没关系，这是显而易见的，你不该来找我。或者说，现在你不需要找任何人，你回去吧，佟谅，我从第三者…呸，我从局外人的角度善意地提醒你，也许以前你们还有机会，但今天这出过后，你们真的结束了。
    是你亲手把她推给了向东。”
    佟谅被这两句话怼的鸦雀无声，嘴唇直哆唆，方圆瞧在眼里，很唏嘘。
    很多时候，人最痛苦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了再失去。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遇见那个人，有些孤独是可以忍受的。
    他们不是输给了苦，而是败给了对甜的思念。
    简单理解，就是：好的时候不珍惜，过后反应过来受不了了，贱逼。
    方圆与木萱萱真的接触不多，可在他眼里，木老实不愧老实之名，那是个很“软乎”的女孩子，在感情里可以被动被摆出各种形状而不反抗。
    可据他有限的了解，就是那么“软乎”的一个女生，却为了眼前这个傻了吧唧的男生变得很“硬气”。
    她会为了他来忍着紧张求自己，甚至一改性格，亲自做了手工糖来“贿赂”，还忍着害怕去参加了女神赛，把自己袒露在镜头前，去完成他的愿望，替他做善事。
    最后，被他的自卑和小心眼而伤害，导致被无情抛弃。
    方圆猜得到，在过往的年月中，佟谅肯定不止一次利用“分手”来pua木老实。
    佟谅急道：“向东不适合她，她很没安全感，也很敏感，需要细心的人来……”
    方圆回过身，摆摆手，无奈笑道：“我可能不大了解他，不知道她究竟适合什么样的男生，不知道她和向东是否般配，但我敢肯定的是，至少现在，你配不上她了。”
    我配不上她了……
    佟谅再次讷讷，手里的酒瓶子似乎都拿不稳了。
    他有些刚愎自用，很大男子主义，这些毛病…他自己都是知道的。
    但那又如何？萱萱怎么会离开我呢？从来他都没想过这件事。
    穷，要强，上进。如果性格不“刚强”些，怎么出人头地呢？
    冷战了一个暑假，他其实只是想给木萱萱一个教训，让她看到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太龌龊了。
    他坚信只有在自己身边，只有自己才能保护好她。
    说分手，只是说说而已嘛。
    他心里也很痛苦呀，一遍遍翻看多年来两人的聊天记录，就像重新爱了一遍。
    几次夜里，他也会哭。
    只是，只是…怎么回来之后，她就成了别人的？
    方圆暗叹一声，又说：“当你想要测试一块玻璃的硬度时，这块玻璃就注定会碎了。佟谅，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成立了，你认真想一想，你真的有理由去怀疑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姑娘么？”
    佟谅默然不语，垂眸，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方圆嗦了两下糖，多说了一句：“向东或许很早就喜欢她了，可为什么一直没有堂而皇之的去追求她？因为他也看到了，以前，木萱萱的眼睛里是看不到别人的。”
    他不再说，抬脚要走，却一下子被佟谅拉住。
    这个一米八多的傻大个哭了，带着哭腔道：“方圆，求你，求你帮帮我，你帮我跟向东说一说，他们不合适，他肯定听你的。哦，或者…或者，你帮我跟萱萱说一说，她也会听你的。”
    方圆叹道：“纠缠，是最差的选择。二十岁啊，多好的年纪，这时的分别又凄美又漂亮。想想看，分开后，你们都会有更多、也可能是更好的选择。学长，给自己留些体面吧。”
    佟谅颓然放手，不再动弹了。
    方圆转身离开，偷偷瞧了一眼黑暗中的楼角，想了想，补了一句：
    “放心，我对那个浙南那个山村的资助，不会停下。”
    说完就不动声色地进了寝室楼。
    他本想跟佟谅说——没有人富有到可以赎回自己的过去。
    可这话他没资格说。
    楼角，背对佟谅的黑暗里，木萱萱全程听了刚刚两个男生的对话，捂着嘴，泪流不止。
    ……515。
    陈逸在骂骂咧咧地干cf，烟灰掉了一桌子，就是不往烟灰缸里落。
    许悠在阳台和董雨晴煲电话粥，时不时来一句“嘿嘿嘿”。
    顾离在泡脚，舒坦地看pilipala上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儿讲生意经。
    方圆劝他别听这些老忽悠，人家一年盈利上千万，会来这里无偿授课？别傻了。
    “五百强的女高管听一卖海参的瞎逼次次，活生生给自己干下岗了。”一边收拾柜子，方圆一边劝。
    顾离没听过什么下岗女高管的事，不以为然地说：“吸取精华而已，解闷儿。”
    向东在椅子上继续撸铁，哑铃快包浆了。
    可看他鼻子里的一股纱布，呆呆地上上下下，方圆莫名觉得好笑。
    ‘他不适合萱萱。’
    方圆不评价，但单论战斗力，向东还是能保护好女孩子的。
    他没说楼下遇见佟谅的事儿，也没提楼脚那道小心翼翼的影子，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也不知道木萱萱是来见佟谅的，还是来找向东的。
    更不可能知道，木萱萱其实就是来找他的，一是道歉，道今天因为她而被佟谅冒犯的歉；二，就是想恳求他不要撤掉对柏木村的资助。
    他有意的那句“承诺”，巧妙地怼住了木萱萱的嘴。
    杨一帆水好了一章，抚掌夸赞自己，说这章“真鸡儿草蛇灰线，埋了好多坑”，还拿给方圆“欣赏”。
    大二了，大家似乎都找到了自己的消耗青春的正事，寝室的公共聊天话题少了，但气氛越来越像正经的大学生活。
    依旧没人啰嗦方圆在外面的风光，他吃完杨一帆喂来的答辩，鼓励了一句“真棒”，便趴在床上发呆。
    ————
    方桦逼走龙蛇地写好了四个波浪似的大字：和气生财。
    老者抚掌称妙，然后让方桦光着脚丫，印下很秀气的一个墨迹。
    “明天我找人裱起来，挂在我们的床头。”
    听这句，方桦很无奈，她最终确认，这老头儿真的是个变态。
    老者似乎察觉到她的微表情，笑了笑，不以为忤道：“闺房之乐嘛，别在意。”
    揽住方桦的腰肢，他笑道：“你这个年纪，不正该“放肆”地开发开发自己？”
    方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洗好了自己，方桦披上一件薄纱睡衣，和老者坐在院子里饮茶。
    院子里灯光昏黄，虽不明亮，但也能把人照清楚。
    院墙不高，但左边那栋也是老者的，右边没有邻居。
    这整个别墅区都是老者开发的，所以不担心会有人看到秋季小院里的春光。
    方桦在给他剥葡萄，葡萄在保鲜中放了一下午，有些凉，她需要在嘴里含一含再喂给老者吃。
    这特么也是这老货的“闺房之乐”，方桦没胆子反抗，在这个房子里，她甚至没有选择穿不穿衣服的权利。
    “十一的论坛，你陪我去？”
    老者吐掉葡萄籽，说了一句。
    方桦大惊，惊中带喜。
    “你带我去？”
    老者呵呵笑道：“你想去就去呗。”
    “我想去！”
    “唔，去见识见识也是好事，过了年，我有打算把六环那两块儿地皮动一动。”
    “呀！你真好！”方桦水蛇一样把自己扭到老者的腿上，一次性喂过去两粒葡萄。
    她是真的很开心。
    从前，她虽然没正式接手家里的业务，但那是她不稀罕，她想玩儿。
    可这里不一样，这里是燕京。
    她知道这一圈里有很出名的太太圈，那些傻老娘们成天就知道吃好的喝好的，出国旅游买买买，整个一装高雅，却对她们男人的具体业务碰都不碰。
    太傻缺了。
    那样还怎么和权利挂钩？
    老者上下其手一小阵，发现自己没太大反应，就悻悻收手，倒了一杯茶，把关注点转换到能让他兴奋的权利话题上。
    “有消息说这次与会的只有十五个人，估计是要有大动作的。明天见过你父亲，我打算趁会前这段时间见见老徐他们，交流一下，通通气儿。”
    方桦心思早飞了，开心地“嗯嗯嗯，去哪我都陪你，照顾你，给你解闷儿”。
    老者对这话还是很受用的，男人至死是少年。
    怎么体现少年感，女人啊，再老的男人只要能吸引女人，那种莫名的小自信就会莫名地爆棚。
    “呵呵，你倒是乖巧。不嫌我老？”
    “才没呢，瞎说。”
    老者又摸两下，佯做严肃地笑道：“偷吃可以，但别被我知道。”
    “哎呀，我才不会呢。”
    “听说，你们家在太源那边儿有点麻烦？”
    闻言，方桦可怜兮兮地低下头，不说话了。
    不是装，而是不敢说，这话题她还没和父亲交流过，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头儿正式提起。
    说深说浅都容易弄巧成拙。
    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在燕京早早打听了一圈儿。
    这里的人对方圆的fly集团依旧很打怵，骂小儿狗屎运的有，羡慕眼红的也有，可这都是表象，对于方圆极受上面关照的事情，燕京这里也讳莫如深。
    这些看在她眼里，就是打怵。
    老者笑呵呵地蓦然又说：“十五个人里，有那个叫方圆的小家伙，到时候，你也可以换个身份和他聊一聊了。”
    方桦赫然抬头，漂亮的眼睛大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