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亭宜这半年想了许多,念了许多,起初他并不觉得刘从祁的离开会给他的日子有什么变化,可时日久了那些消失的声音就像是生命中的一部分黏着他。
他最年少的时光都是跟这个人一起度过的,两人见过日升日落,月满长安,长安周边都是二人的身影与记忆。在养成的习惯里,袁亭宜经过这些地方便会想起刘从祁。他有数次见到趣事都下意识呼出口刘从祁的字可转头却见身边无人,那一刻他明白有些事二人再也无法去一起欣赏。
刘从祁在他身边这些年钱财他从未缺过,待他也是真顶真的好。可裴文懋对刘从祁又何曾不是千万的兄弟好,转头刘从祁不也把他卖了吗?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刘从祁那些打好的腹稿,在这刻面对质问时说不出来,他利用了袁亭宜是真的,但那些感情也是真的。这些年他知道袁亭宜不好男风,也并没强求,只是那日酒上心头才做出狂事。
他一直就没有想过伤害袁亭宜。
刘从祁低声道:“没有把你当乐趣,这些年我对你千好万好,也只是想交你这个人,放眼整个长安城,我这般对待的人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袁亭宜冷笑:“所以你就用强?”话说到这里,他不知怎得有些不舒服,随口道:“你我此后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说完转身离开,刘从祁看着他的背影,表情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身子往屏风上一靠,长腿交叠,悠悠道:“那我立马写信去鄯州,告诉袁相,你把我睡了,还始乱终弃。”
这话乍一出,袁亭宜差点没摔地上,转头怒道:“你有病啊!明明是你好不好?上次老子回家,屁股疼了三天,你个死人!”
刘从祁非常无所谓:“那这次最多两天,四日后苏酬恩邀我们至樊川策马,记得来。”
“滚!我才不去!”袁亭宜大怒,“你信不信我告诉刘相!”
“不去的话,袁相就知道了。”刘从祁走进内室,转身挥手,“我巴不得你告诉他,说不定他为着我喜欢,把你绑来梁国公府长住都行。来人,送袁三公子离开。”
袁亭宜瞬间愣住,他终于明白这半年自己没想通的那些奇怪在哪里了。袁纮对他是严父不允许会有任何出格的存在,可刘千甫对刘从祁那是无休无止的溺爱,别说一个袁亭宜,就算是东宫太子,说个喜欢,连哄带骗的绑来也不是不可能!
门外的侍从听见吩咐,连忙来请气急败坏的袁亭宜离开。
偏生巧,出门路过庭院时,袁亭宜碰见了刘千甫。
再是不情不愿,袁亭宜也上前拱手问好。刘千甫颔首,随后说:“是则直啊,有些日子不见你来,是二郎做了什么错事让你生气了?”
对于刘从祁的交友方面,刘千甫还是比较关心。做父亲的自然希望儿子高兴,但刘从祁跟他见面显然是不怎么高兴,所以对儿子这个最要好的朋友袁亭宜半年没上门的行为有些好奇。
袁亭宜的屁股和腰有些痛,他心虚道:“没有,刘相。只是前些日子较为忙碌,加之姚珏科举,故未能前来拜访。”
“姚珏这次未能考中,下次若能努力必定登第。”刘千甫听后点点头。
袁亭宜一怔,刘千甫这话说的很明显。新科进士的提名会先交由宰相过目才布行天下,而他面前的宰相就握着天下学子的命脉。
旋即刘千甫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嫌隙,若是有就跟我说,我好好教训他。这孩子就你这么一个知心朋友,得空不忙时你还是多来陪陪他,在长安有什么不顺心的,你跟维之倾诉不到,跟我说也行。幼年时,我还抱过你呢,忘了?”
这种婴孩时的旧事袁亭宜自然早忘了,但他记得袁纮早年也曾在河西做过官。刘袁两家来往也属正常,袁亭宜犹豫着颔首随后拱手飞似的离开。
至于樊川,他想有苏赛生在,刘从祁也不会做什么过分事。出了梁国公府,袁亭宜回头凝视巍峨华贵的国公府片刻,轻叹一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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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鼓声响的话,文中时间是四月。设定上是寅时的五更二点(一更为五点),算到现在的时间对照大概是三点四十多左右。
第126章 秋来
四月的江南山水青色犹如在其画中,细阳从柳叶隙里折出影子投在水面上。
水面晴光艳艳,金阳照着水浪波纹,绿水盛着金阳跃于眼前,显出粼粼层波。
西湖上的画舫来来去去,偶有曲声从内里传出。
“西湖断桥,果真绝美。”郑郁坐在画舫里,透过纱帐看向不远处的断桥。
一旁的林怀治倒了茶给他,说:“听闻下雪时,此地更是江南一绝。”
两人来到西湖后,花数贯铜钱雇人租了条船舫泛游西湖之上,两人坐在雅间里头赏着水光风景。
郑郁接过茶抿了一口,笑道:“只可惜雪日的长安我见不到,这西湖残雪你也见不到。”
林怀治点头,但很快又说:“日后我陪你来,西湖的雪、敕勒川的雪、塞北如烟,我都一一陪你去看。”
“好。只是世间风云变化,那里看得完。”郑郁放下茶盏,说,“只想你我能多有几个这样的时刻,等哪日没事做可以在脑海里翻翻。”
虽说德元帝没诏催林怀治回京,但江南之地也不能久留。
第3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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