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罢？即便爻王介入，我们也得不到公正的结果。再说，仰善的经营虽然得到爻王特许，但不可能事事都去找他解决。”他叹了口气，“薛宗武就是相准了这一点。只要他看我们不爽，有的是机会、有的是手段给仰善穿小鞋，让我们有苦说不出——他此前所作所为，就是要确保我们对他又敬又畏。”
    “恐怕他也不是特地针对我们，而是针对所有挡路者。”贺灵川拿出一张小纸条，“好像薛宗武经常这么干，我这里又收集到一个受害者。”
    “谁？”
    贺灵川把纸条一丢：“我先前给灵山传讯，想让它给我找个爻国通，就像方灿然那样的。”
    仰善群岛的“业务”已经开到了爻国，灵山也知道这一点，而且相当支持。
    这么多年来，灵山和牟国都想插手闪金平原，也试过不少办法，一直收效甚微。这个地方，天然而倔强地排斥外来力量。
    但仰善却在这里成功啄开一个口子，开始往闪金平原渗透。灵山对此很感兴趣，与贺灵川的交流往来都更频繁了。
    贺灵川的闪金之行，对灵山来说是意外收获，他还做不做任务都在其次，只要他能当一枚打入闪金平原的楔子就行，其它的都能徐徐图之。
    贺灵川也敏锐地发现了灵山的意图，打蛇随棍上，互动更密切。
    董锐问他：“然后呢？”
    “它也给我找了个线人，名叫屠元红。这人在爻国几个大城经营车马行，还做漆料生意，平时也给爻国都城的好几家贵族办事，跟三教九流都打交道，因而消息灵通。”
    在贺灵川的后续计划中，爻国是重要一环。想唱对手戏就得知己知彼，他需要一个熟悉爻国的内部线人，能打探消息、能暗送情报——
    就像方灿然从前在灵虚城干的那样，并且有官商背景更好。
    灵山能培养一个方灿然，就能培养更多线人。
    贺灵川毕竟来到闪金平原的时间太短，而灵山早就开始布局，一直尝试渗透闪金。那么，它应该也储备了相应的人才。
    如今贺灵川提出这个要求，灵山也欣然同意。
    董锐哦了一声：“那问题在哪？”
    “我按照灵山给我的地址和暗号找过去，发现屠元红已经死了，他所在的铜林庄被一把火烧成了平地。”贺灵川慢慢道，“这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灵山大概还不知道。后头，它还得给我另外找人。”
    他和灵山的传讯，一来一去太耗时间了。
    “我顺手派人调查，发现屠元红不久前卷入一场商业纠纷，还得罪了人。你猜，他得罪了谁的人？”
    董锐、伶光：“薛宗武？”
    “不错。”
    伶光也不忿了：“这手法未免粗暴，动不动就杀人放火。”
    山贼也没有这么狠。
    “这是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你说薛宗武的手法粗暴，可他弄死这么多人，却没留什么活口，可见收尾收得很干净。我看，这人多半是粗中有细。”
    贺灵川笑而不语。
    说完了薛宗武，董锐自行切换了话题：“喂，说回我们的正事儿。你把黑甲军拆分成小队去执行任务，效率是提上来了，但你没亲自去的地方，不会出现蛟首浮雕。这个怎么说？”
    “要说什么？”伶光从窗口离开了，贺灵川又抓出厚厚一摞资料，“就算有心人拿这一点去反驳，普通百姓能信么？外头关于黑甲军的传说已经甚嚣尘上，变出几十个版本。有没有蛟首图腾，谁能确认？根本没多少人亲眼看过蛟首图腾，也不妨碍他们津津乐道，传得有鼻子有眼。”
    看不见都没关系，有嘴就行。
    董锐耸了耸肩：“行吧，但你要小心，黑甲军的名头现在这么火，小心有人冒名顶替。”
    “冒名顶替还是小事。”贺灵川都能猜到后续剧情。
    “喂，外头最近还有一个说法冒了出来。”董锐也有点冒火，“说黑甲军只挑软柿子捏，就是不敢去杀爻国的权贵、爻国的恶人。”
    贺灵川还夸了一句：“哦，这些人很敏锐啊。”
    说得没错，黑甲军在各地流蹿行动，杀的都是贺灵川认为该杀、能杀、好杀的目标，唯独没有进军爻国。
    董锐很清楚，这不是贺灵川不敢：“所以我们在等什么？”
    “你最近光想着杀人，也不好好研究妖傀，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
    “妖傀啥时候不能研究？”能让董锐说出这种话，那绝对是不一般，“像这么出去换花样杀人，机会有限哪，去一次少一次。我说得没错吧？”
    他也带过一次队。借着除暴安良的名义出去审判，然后杀人，
    过瘾，太过瘾了。
    这不就是指谁谁死么？
    贺灵川嗯了一声：“是的。藉藉无名本身就是一种保护，黑甲军名声大噪，对以后的行动反而提出更高要求。我们要更谨慎了。”
    “所以我们在等什么？”董锐没放弃方才的问题，“你要定一个爻人目标，堵死这些闲人的嘴不？”
    “人嘴两张皮，骂死人也不用偿命。你是没办法把他们堵到哑口无言的。”贺灵川笑道，“不是不定目标，而是没到时候。大街小巷都在热议黑甲军时，没必要再添更多谈资；等到这一波热度快要过去了，旁人对黑甲军这几十次行动都快听腻——那才是我们斩杀下一个目标的好时机。”
    行动，是要讲究时机的。
    时机不对，投入白费。
    董锐摩拳擦掌：“到时再爆一波大的？”
    “对，而且要比这十几次行动加在一起更劲爆。”到时再炸一个回头潮，更高又更嗨。
    董锐很好奇，这要如何办到。
    贺灵川放下卷宗，从书桌暗格里抽出一份资料，推到他面前：“先给你看一眼，这就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
    董锐拿起来一看，随口念出目标名字：
    “薛宗……武？”
    咦？
    哎？
    不会吧？
    “薛宗武！”他哇了一声，“果然不搞则已，一搞就搞个大的。直接干掉薛宗武，你确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