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禄就是用这些救命的船钓引他们来抢，来一队打一队，来一百打一百。
    “不急，再等等。”
    贺灵川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分十口慢慢喝完。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中，贺灵川放下茶盏，终于点头了：
    “起锚，全军出发！”
    这支庞大的船队禁掉灯火，就在黑暗和浓雾的掩护下朝陆地前进。
    驶出十里，船队分出三十艘大船驶向卢汀滩，准备接应佰隆族的难民，余下的则向风暴湾全速靠拢！
    但凡有第二个选择，贺灵川都不想在风暴湾上岸。那就是在敌人眼皮子底下。
    可是受限于这片半岛的地形，船队找不到更好的登陆点。能容这么多海船同时登陆的海湾，只有风暴湾，其他地方礁岩嶙峋，小船都不好走。
    所以这次行动的第一个难点，就是仰善护卫队的抢滩登陆。
    敌人不瞎，即便有大雾的掩护，但这么多船，这么大动静，怎么能在抢滩的同时减小伤亡？
    贺灵川已经察觉，乌禄并不认为敌人还有海上援军，或者就算来了也没多大规模，毕竟距离最近的大型港口刀锋港，自己的货船都不够用，且算来算去，附近都没有更强的武装力量了。
    带兵打仗，没法考虑这种不靠谱的小概率事件。
    因此雅国人主要陈兵于卢汀滩前，实打实截断鹿庆浜和佰隆人冲过来抢船的可能。
    尽管不到一千七百人，但佰隆战士在绝境中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很强，乌禄想把他们压制下去，也得全神贯注，对于风暴湾的防备难免空虚，只留下五百人看守船只。
    五百人，其实也不少了。鹿庆浜和万俟通如果派小队潜过来偷船，首先要过五百守军这一关。
    乌禄的兵力分配很合理。
    ……
    乌禄给自己找的位置很好，虽然不在最高的山头，但能俯视大半个风暴湾、整个卢汀滩。
    卢汀滩的最新战况，都会实时传到他这里来。
    佰隆人虽然以善战闻名，但今次展现出来的顽强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十个时辰，这些丧家之犬一般的佰隆人，居然在地形不利的卢汀滩足足坚持了十个时辰！
    这种无望的战斗最能拖垮一支军队，佰隆人的意志为什么还没被打散？
    他也考虑过，是不是困兽之局反而激起佰隆人的斗志？因此他特地命令雅国军队佯开一个口子，或者说破绽，想让佰隆人趁虚而出。
    有活路就不用做困兽之斗了，就不一定齐心协力了。
    然而，佰隆人居然不上当！
    是因为鹿庆浜率领的百列精兵？
    这个念头只闪过一秒，就被乌禄顺手否了。百列军队什么水准，他没亲手打过交道，但雅国人可都知道。
    他今天若是打服了佰隆人，百列的鹿庆浜和几百个手下就算是添头。
    毕竟鹿家也没几个能打的，他乌禄顺手就替雅国西部前线扫清一个障碍，也是功劳一件。
    很快，前线就发回报告：
    据俘虏交代，少族长万俟通和鹿庆浜一直鼓舞大家，西边的援军很快就要到来！
    援军？乌禄咧了咧嘴，但没笑出声。
    百列已在风暴湾安排船只接应佰隆人，那么再多一重后手，又有什么奇怪？
    就算有援军，多久能到，人数几何？
    他想了想，就抬手招下金雕，让它扩大巡逻范围，仔细检查周遭海域的异状。现在海上雾起，视野不佳，但这头金雕有火眼金睛之能，虽不能完全看穿雾汽，但可视度比常人要大数倍。
    普通人在这种浓雾中的视距可能只有十丈，它能达到三十五六丈。
    不过乌禄还没来得及给它布置任务，新的情报就来了：
    风暴湾又有佰隆人夺船！
    为什么说又？先前万俟通就两次派人潜去风暴湾夺船，都遭挫败。
    现在万俟通都身受重伤，佰隆人却不死心，还想再试一次？
    乌禄本未放在心上，顺口就想让岸上的卫队处决来敌。
    哪知传令兵下一句就是：“三艘大船被开走！啊，四艘！”
    乌禄吃了一惊，奔去崖前俯视，然而乳白色的浓雾正好一阵阵往岸上涌，盖住了风暴湾的一切。
    军队的元力可以看破神通异术造成的天象，但海上起雾这种天地间的自然现象，元力就派不上用场了。
    所以乌禄只得取出一只长筒管镜，放在眼前。
    这长筒镜不仅有望远、放大功能，还可以透视浓雾、迷障、瘴气等等，乃是行军打仗的好物，乌禄从某一场战斗中意外得来。
    有这法器相助，他就能看见湾里有三艘大船已经离岸，第四艘也正在调转船头、向外驶出。
    这是怎么办到的？！
    他留在风暴湾的五百守卫并未遭到攻击，因为他能瞧见这些守卫举着火把在浅滩上奔走。
    这儿只有一个早就废弃的码头，多数大船吃水深，没法靠岸，只能停在湾里。为安全起见，他甚至在每艘大船上都留下人手守船，以免被百列人摸过来开走。
    船上的守卫都死了么？
    他调整镜管，放大视野，发现逃跑的四船不仅船头船尾有人，还有一种奇怪的生物。
    长得像巨蟒或者巨海鳗，但有肩膀，还有四只手，黑漆漆地，有几条带着白纹，体型比人类还大些。
    这是什么鬼东西？
    再看船上忙碌的活人，的确是佰隆人的样貌，有好几个还梳着标志性的散辫子。
    风暴湾的佰隆人潜过来，在这些怪物的帮助下，终于偷船成功了？
    那么鹿庆浜所说的“援兵”，就是指这些怪物？
    就在他的注视下，又有两艘大船被盗。这回他终于看清对方是怎么行动的了——
    蛇人并不从陆地码头，而是直接从海水里探头，沿着船身攀上甲板。
    它们的行进方式和蛇一样，真正诠释了什么叫“游走”，船身的斜角对它们根本不构成阻碍。
    每条蛇人身上，还挂着三四个人类。
    看来这些怪物力气也大得惊人。
    他们从码头和船上守卫的视野盲区溜上船，快速发动进攻，第一时间抢到控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