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 兰奇对于工作一如既往的执念
    月神祭是帝国最为盛大的公立节庆之一，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尊贵名门都热切期待着这一年一度的盛宴。
    除了圣克瑞瑅修道院里吸引前来祈福游客们的临时店铺，主司殿附近也在下午四点开始了活动。
    身着礼服的修道院学生和教职工聚集在专门搭建的户外宴会厅以及与其连接的活动分馆，在悠扬乐声中碰杯言欢，相互祝福攀谈。
    户外宴会厅唯一与室内不同的是，汇聚于此的宾客反而比室内宴会厅还要多上几分。
    众星云集，名流荟萃，处处可见惹眼的贵族显贵们高谈阔论、觥筹交错。
    奇怪的是，在如此热闹非凡的场合，一位身穿灰色大衣的教授却并无半点兴趣参与其中。
    他看似人气很高，不少人都想来巴结他，或是单纯过来攀谈两句。
    但他今天看似很疲惫了，只礼貌地应付着，唯有对学生会露出真挚的笑，聊几句便继续向前。
    “艾尔莎在哪来着……”
    兰奇望着这偌大的宴会厅。
    修道院主司殿内侧坐落着四座宏伟的圣堂，圣堂的穹顶用纯金铸就，分上下两层，香火鼎盛，络绎不绝的修道院学生虔诚地来到神像前祈祷，管风琴低沉浑厚的音律回荡在穹顶下，夹杂着信徒的祷告声。
    如今他刚从室外宴会厅走回室内的活动分馆，兰德里的亲妹妹艾尔莎在哪里都有可能，他想找到艾尔莎恐怕还得点工夫。
    在这里通讯魔法不好使，也不能随便用探查魔法，当然兰奇本就不会链接和探查系的魔法，需要猫老板或塔塔帮他才行，现在两只猫都不在身上。
    另外艾尔莎才二阶，用不了常规的通讯魔法。
    “慢慢找吧。”
    兰奇摇头。
    就当是散步了，见到自己的学生时，送上祝福顺带着问问有没有看到艾尔莎。
    如果看到艾尔莎的好闺蜜厄休拉，也就是狮鹫家族的侯爵千金，或许马上就能找到艾尔莎。
    自从艾尔莎上次遭到袭击后，厄休拉便总是和艾尔莎形影不离，连晚上都睡一个宿舍去了。
    “祝福一下学生，顺便吃完晚饭，差不多就该去会见薇奥莱特校长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自己不得不放下手中繁忙的工作出现在这里，他至今也不太确定。
    可能一方面是为了履行兰德里的职责，要不失礼仪，出席该出席的宴会，另一方面，这也是今天唯一的休息时刻了，就当暂时放下工作出来散散心，所以兰奇还是来了。
    室内活动场馆里，无论是楼上还是楼下，都能听到闲谈的声音。
    “你听说了吗？我们学校有个教授把一个家里的姨妈和外甥女都娶了。”
    “我的天，那他和他岳母，不对，和他小姨子，到底该怎么互相称呼啊。”
    “我怀疑他连小姨子也不想放过，那小姨子一看就是满脸天真的女性，听说还已经结婚了，连女儿都有了。”
    “我听的版本还要更劲爆，有人推断这教授的终极目标是把小姨子的丈夫也一并娶了，全家一个都不放过。”
    “我嘞个爆豆，这还是人吗？”
    混杂一团的声音时而飘散在宴会厅，兰奇也听不清太具体的内容，声音刚响起，就会马上被另一个声音盖过去。
    只能说都是些大家从古至今都乐忠于用来打发时间的话题。
    兰奇只专心往前走着。
    他要把工作做好。
    他从数公里外的住宅区过来，其实都忙得没喝水休息，现在在这宴厅倒是感到有点渴了。
    整个圣克瑞瑅修道院的占地面积太大，先前第一次来这学校校长秘书奈拉小姐送他从主司殿回住宅都开了一会车才送到。
    心里想着，兰奇刚出现在一层宴会厅宽阔的中庭，就感受到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那些毫不掩饰的打量眼神，似乎现在对他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们大多是些圣克瑞瑅修道院学生的家长，也有相当大的比例是克瑞瑅帝国的社会名流，自然会关注如今帝国新能源的研究，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都可能带来极大的产能推动，而其研究的核心人物兰德里教授自然是值得认识的对象。
    若是以后等兰德里教授地位再高些，可能结交他的难度又水涨船高了。
    兰奇能做的仅有不失礼貌地走快点，在这些人围上来之前尽快找到能说话的学生，或者干脆从这过于庞大的场馆中找到出口，前往下一个分馆。
    “兰德里教授。”
    轻盈的女声响起，吸引了兰奇的视线。
    兰奇侧过头一看，发现身边已经跟来了一道刚好到他肩膀那么高的纤细身影。
    她的左腿和右臂是金属制成的机械义肢，而左眼也被一个漆黑的半边眼罩所遮挡，绑带一直延伸到脑后，与秀发融为一体。
    银灰的发色，淡蓝的眼眸，让她看起来像人偶般漂亮。
    “奈拉秘书啊。”
    兰奇松了一口气。
    奈拉保持着秘书的优雅姿态，双手轻贴在腹上，可说话态度俨然是一副熟人模样。
    这时候校长秘书奈拉的出现，无疑会帮他驱散许多想要缠上来的帝国显贵们，因为他有了可以聊天的对象，看起来也更像是和校长第六军神水苍玉薇奥莱特相关的公事。
    “你是在找艾尔莎吧，我先前有看到她，大概往前面那个场馆的方向走就能见到她。”
    奈拉秘书大概也是看出了他的苦恼，于是主动来到了他身边。
    “真的很感谢你的照顾，帮大忙了。”
    兰奇向奈拉致以感谢。
    自从那天在布利尔达第一车站被奈拉秘书接待来到了圣克瑞瑅修道院，就一直承蒙着奈拉秘书的帮助，令他可以快速在校园顺利进行教学与研究工作。
    “我看到兰德里教授你一个人在这里闲逛，就知道你肯定要被围住了，但你这种大忙人宝贵的时间怎么能耽搁在那群贵族大老爷身上呢。”
    奈拉秘书一副没开玩笑的语气开玩笑道，帮兰奇带起了路。
    “这种话让别人听到了不好吧。”
    兰奇声音小了点。
    他发现奈拉秘书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给贵族面子，谈及贵族时就会变得很直白，丝毫没注意到刚才试图靠近的贵族脸色微变，又像是有意在帮兰奇驱赶他们。
    上次在车站遇到红隼尼古拉时，奈拉对尼古拉的态度就格外强势，最后硬是从尼古拉的手里捞走了他兰德里教授。
    “没什么关系，反正没人敢为难我，我背后是第六军神薇奥莱特校长。”
    奈拉秘书不以为意地答道，
    “再说了，我和皇女的关系也很好，我并不是敌视所有贵族，但那些自视甚高的贵族，我着实不想讨好他们。”
    她抬眸看了眼兰德里教授。
    就像在告诉兰德里教授，兰德里和他妹妹艾尔莎也是贵族，可她一点也没因此就与他们兄妹疏离。
    “皇女，是第三皇女亚莉克希亚殿下吗？”
    兰奇瞧向身旁的奈拉问道。
    据他所知近些年在圣克瑞瑅修道院毕业的，大概就只有第三皇女亚莉克希亚了。
    “对，毕竟照顾好皇女殿下可是相当重要的工作呢，薇奥莱特校长也不可能时刻把心思放在皇女单个学生身上，于是工作就落到我的头上来了，好在皇女其实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与她相处的这几年对我来说也是不错的回忆。”
    奈拉边走边回答。
    “我懂我懂，校长的工作确实很忙，就算是皇子皇女来了，也根本没时间顾及他们呀。”
    兰奇直摇头叹气。
    “听你这语气，简直就像校长呢。”
    奈拉继续观察他，
    “从刚才是接触你开始，就觉得你和薇奥莱特校长身上有些许相似之处，怎么说呢，很难形容。”
    她思索着说道。
    “我要是校长，肯定会觉得有奈拉小姐这样的秘书帮助会很省心，毕竟好的秘书对校长来说太重要，我这样说是因为，总在想着自己当校长的情况。”
    兰奇笑着解释。
    要不是奈拉秘书及时出面，只怕那群觊觎之徒早就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了。
    感谢之余，和奈拉秘书聊什么都感到很轻松。
    像之前在炼狱回廊学院的秘书莉桑德拉，虽然工作能力也相当出众，但莉桑德拉会对他比较拘谨，不像奈拉这般可以对他很随意。
    “你当校长，那还真是有点麻烦呢。”
    奈拉思索了稍许，根据职业经验判断道。
    “为什么这么说？”
    兰奇不理解地问奈拉。
    “对和你共事的人来说或许会很轻松，当然要操心的事也可能随之增加不少。”
    奈拉秘书望着青年教授那深不可测的眼神说道。
    这教授总令她捉摸不透内心的真实想法。
    相比起潜心学术的学者，兰德里在她看来更像一名从政数十载的老贵族。
    她自认还没有看透人心的本领，更遑论洞悉兰德里的心思。
    兰奇听完奈拉这占卜结果一样的回答，分析了半天。
    “你看我的这眼神，果然觉得我还是贵族那一派的吧……”
    兰奇有些失落地低下了脑袋。
    “不，光是这种收放自如拉下面子的姿态，贵族就不会作出来。”
    奈拉掩嘴轻笑道。
    “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之所以为贵族，不就在于他们终日忙于阿谀奉承、装腔作势，以彰显自身尊贵的地位吗？”
    奈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告诉兰奇。
    “我不好评价，毕竟这种涉及到立场的事情很微妙，谨言慎行。”
    兰奇点点头姑且表示认同。
    两人再度走出分馆，准备经过露天园，来到主司殿的另一座分馆。
    就在他们两个走过的露天宴厅边，端着香槟杯的两个男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位明显是布利尔达市政厅的官员，兰奇对其有印象，他正热切地向另一位贵族求情，周围的几位身着华服的人士则饶有兴致地竖起耳朵，想要听个究竟。
    乍一看谈话似乎进行得十分顺利。
    “那是市政厅规划部的丹尼斯副部长。”
    奈拉秘书开口说道。
    “你认识他？”
    兰奇对奈拉知晓布利尔达的万事并不奇怪，甚至给兰奇一种奈拉有着数据库的感觉，有问必能答得上来。
    “不过是了解过学生和家庭信息罢了，是个相当乏味的家伙。”
    奈拉淡淡地说着。
    她有着超过一般人的记忆力。
    由于工作的关系，也会每天接触到更多的人和事，全都没有遗漏的记下来了，想忘都忘不掉。
    “而和他攀谈的，我也知晓其名字，正是布朗伯爵。你可知他二人在商议些什么？”
    奈拉向兰奇提问，考考他。
    “无非是在推销某个可以合作搞钱的市政项目罢了。”
    兰奇不以为意地答道。
    即使听不到声音，从丹尼斯副部长的肢体语言和殷切的神情来看，他必然是在为得到伯爵家族的支持而讨好伯爵，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伯爵能给他提供的，要么是地皮，要么是改建许可，反正私下里商讨好，能省下许多明面上的麻烦。
    再甚一点，达成深度合作和信赖关系后，左手倒右手就很方便了。
    “哦？”
    奈拉秘书嘴唇微张，好奇地看着他。
    “现在大家都在想着怎么发财，无论这场战争帝国是打赢还是打输，这时候拼命借着权势捞好处就是大多数权贵们的想法了，真正为了帝国事业的人只占小数。”
    兰奇对这种见风使舵之徒早在北大陆的普罗托斯帝国就见怪不怪了，既不讨厌也不喜欢地评价。
    “你连这都知道？”
    奈拉秘书略有惊讶地挑了挑眉。
    她比兰德里知道更多内情。
    也确信兰德里刚才是第一次看到那两位权贵。
    其实真相就和兰德里猜测得完全一致。
    “见多了，是这样的。”
    兰奇眼神往北望去，仿佛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又像是他回忆深处的境地。
    奈拉颔首表示理解。
    这种利益交换，说到底不过是各取所需。
    她也时常都看在眼里。
    “血洗日”之后，原本稍微好一点的帝国局面，在差不多二十年后又开始了恶化，虽然“血洗日”本身就是一场悲剧，但它多少带来了一点改变，如今物欲横流的帝国，再度让这些大权贵们嘴上都是主义，心里都是生意。
    正如兰德里所说，现在真正还在为了帝国保持坚定信仰的人，仅仅是那小部分。
    “不过，这种荒唐的把戏偶尔看看也挺有意思。”
    奈拉轻笑着，她反正能力就这么大，辅佐好第六军神薇奥莱特校长就是她对帝国最大的贡献了，
    “反倒是你，好像已经对这些情况心慵意倦了？简直就像个看透了尘世间的君主？”奈拉秘书说着她的感想。
    “你上次就说我是灾帝王命。”
    兰奇想了想，呆愣地说道，
    “当时我还不觉得，现在发现我好像真的不努力一点就会让身边重要的女性和我一样陷入危机。”
    刚来到圣克瑞瑅修道院时，奈拉就感叹他挺有女人缘，说只是需要有缘分和命数足够的女生才能接近他。
    “我就说我猜的没错吧，你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追悔莫及哦。”
    奈拉秘书带着兰奇谈话间穿过主司殿园，视野豁然开朗，周围闲谈的人也在变少。
    “唉，要不是南大陆局势这样，我也想认真面对人生大事……或者说我从影世界出来后就确信自己应该给她们一个交代，既然我有得选择，我就不想再错过。”
    兰奇望向影朦胧的色彩，感慨道。
    园已是所属主司殿的片区，寻常日子非教职人员不可进入，中央喷泉清澈的泉水不息地涌出，发出动听的潺潺水声，泉水在金灿灿的午阳下隔一会儿就绽出几面巨大的水晶，落在茂密的灌木丛。
    “看来你在影世界里经历了一场印象颇深的体验呢。”
    奈拉自然是知晓兰德里教授前段时间去了趟影世界。
    尽管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影世界，但看来对兰德里教授的心境有所极大的改变。
    即便是奈拉也可以感觉到，他身上多了些丰富的感情。
    “你真的不是占卜师吗？”
    兰奇笑着问奈拉。
    “我占卜适性不高，成不了真正的占卜师，可看的书很多，所以有些东西可以根据经验判断，话说兰德里教授知道最近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吗？”
    奈拉想到一件比较重要的事，转而问兰奇。
    【占卜】属性的适性持有者是三十一种属性中最少的，往往这种玄学的话题都是占卜属性的持有者才喜欢念叨。
    她作为校长秘书，刚好圣克瑞瑅修道院里又藏着数不清的古籍，她的职责让她可以自由地阅览。
    “别说了别说了，那些说我是情圣的传言就离谱！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兰奇侧过头竖起手掌，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
    你听的是哪个古早版本。
    奈拉微不可查的自语，随即又轻摇头，不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她带领兰奇穿过园，沿着栈桥而上，来到一条清幽的褐色石砖回廊。
    透过连绵的柱廊仍旧可以看到园，直到景色消失不见，他们走到了主司殿的另一个活动馆室二层。
    奈拉秘书对主司殿过于熟悉，走的既是近道又是安静的小径。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无欲无求之人……说实话和你聊天我总会有这种错觉。”
    奈拉换了个话题讲道。
    “我也觉得不会有这种人，你看我，不就有三个未婚妻吗？这种人一看就不是无欲无求了。”
    兰奇摊手道。
    “那你现在在追求的是什么？除了她们三个。”
    奈拉看兰德里像在自己损自己，实际他心境很通透，所以能够承认。
    “在追寻什么？我也在找答案。”
    兰奇眼神逐渐凝聚。
    有什么东西，他以前不想要，但是现在想要了，那大概就是他这漫长旅途的答案。
    “看来你就在找这个答案，而且基本已经找到了。”
    奈拉秘书释然地笑道。
    兰德里教授这种人就不会迷茫。
    两人走进这新的分馆里，目光再度开始搜寻，按照奈拉的猜测艾尔莎有很大概率就在这建筑里了。
    从场馆二层廊道往下眺望镂空的层级，很容易便能看到熟人的身影，奈拉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话说回来，你应该很清楚自己对其他贵族有多大的吸引力吧？”
    奈拉注意到兰德里刚过来，马上又有人向他投来了跃跃欲试的眼神，于是问他。
    “放心吧，尼古拉现在会帮我应付那些家伙。”
    兰奇自信地说。
    这就是他们的帝国军羁绊。
    “啧，红隼尼古拉啊，没想到你是真心和他搞好了关系。”
    奈拉轻微咂舌道。
    “他其实为人很端正呀。”
    兰奇为尼古拉说着话。
    他记得奈拉很看不惯尼古拉，在第一次列车站外见面时，奈拉就差直接喊尼古拉鹰犬了。
    “这点没错，我承认，他比一般的贵族好，但他做事真的太像贵族的猎犬了，我知道你向来能和所有人搞好关系，初次见面时就有这种感觉，处事也相当圆滑，大度。不过并不是因为这点才会出手帮你赶走那些苍蝇，我不在乎你好不好相处，而是你本人的性格，我向来不会讨好我看得不爽的人。”
    奈拉看中他的性格，所以把他当成朋友，才会替他挡掉其他贵族的纠缠。
    这份心照不宣的默契，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根本无需言明。
    “这也正是我愿意和你共事的原因，奈拉小姐。”
    兰奇坦诚地说道。
    “既然你明白，那就再好不过，所以也不用指望我和尼古拉搞好关系。”
    奈拉秘书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俩聊着的时刻。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远处落入了他们视线中。
    兰奇和奈拉的步伐随之放缓，往一层中庭望去。
    那是再显眼不过的厄休拉，拥有远古狮鹫血脉罗兰家族的千金。
    也是兰德里妹妹艾尔莎的好朋友。
    上次在布利尔达黑手党能找到艾尔莎并及时救下她，多亏了厄休拉的帮助。
    她身着一袭深色礼服，出现在通往室外的走廊上，精致得体的妆容难掩她的局促不安，与她一往无拘无束的自信神情截然不同。
    而在厄休拉身边，赫然站着的就是兰奇要找的艾尔莎。
    “厄休拉怎么了。”
    兰奇暗自揣测，在二层遥遥望向那边。
    顺着兰奇的目光望去，奈拉也看见厄休拉正朝宴会厅一隅的人群张望。
    他们很快在贵族们中心认出了赖恩·罗兰侯爵的身影。
    其身旁还跟着几个正在与他攀谈的帝国权贵，满是对他的讨好之意。
    这位赖恩·罗兰侯爵还有一个更响亮的称号，那就是受封紫水晶之座的第九军神赖恩，这足以令他与这所圣克瑞瑅修道院的校长第六军神薇奥莱特平起平坐了。
    “怎么，你对罗兰家族感兴趣？还是说，厄休拉属于需要格外关照的学生？”
    留意到兰奇的视线，奈拉提问道。
    “我欠她人情呀。”
    兰奇点点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厄休拉。
    “能让你欠人情，那可不是一星半点的价值呀，要知道在场多少权贵都仅仅是希望获得你一点好感罢了。”
    奈拉惊讶地把手放到嘴前。
    “奈拉小姐，夸张了，你像在炫耀自己是我的朋友这一身份，我承担不起。”
    兰奇直摇头，让奈拉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厄休拉和艾尔莎身上，并向她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此刻的厄休拉正远远地望着自己的兄长，神情复杂。
    宴厅分馆基础层。
    厄休拉正左右为难，似乎在犹豫是否该躲开哥哥。
    她搞不懂自己今天到底是不想见到哥哥，还是打心底想期待见到他。
    她甚至没想到今天哥哥赖恩竟然会来到圣克瑞瑅修道院。
    内心天人交战许久，她终于咬了咬牙，止住了脚步，等赖恩侯爵朝她走来。
    也许就是心里抱着一点侥幸，希望今天万一能见到哥哥，为此，她才特意换上了最漂亮的礼服，将自己打扮得楚楚动人，不再像平日那样做着随心所欲让罗兰家族丢脸的事情。
    然而，当厄休拉真正看到赖恩走到她跟前时，她的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内心的恐惧与不安一下子涌了上来，几乎令她窒息。
    赖恩侯爵今天穿着家族的礼装，有一头深紫色的微卷短发，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孔写着高贵冷峻的气质，那面容轮廓和碧眸与厄休拉如出一辙，只是比年龄尚小的厄休拉更显压迫感。
    赖恩侯爵的眼神，比厄休拉想象中还要冰冷。
    那根本不是看到妹妹的眼神。
    “哥哥。”
    厄休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
    艾尔莎忧心地看着身旁的厄休拉，牵住了厄休拉冰凉的手。
    从来都是厄休拉喜欢凑上来，唯独今天艾尔莎看出了厄休拉需要朋友的关怀。
    厄休拉曾无数次期盼哥哥回到原先和她相处时那样，譬如在今天来见她，可是，当厄休拉真正来到哥哥面前，从他冷漠的眼神中，她感受到的却是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周围的宾客纷纷认出了厄休拉，窃窃私语不断，可赖恩连看都像没打算直视她一眼。
    “今天你过来是……”
    厄休拉颤巍巍地开口，话音未落，面前的声音就打断了她。
    “丢人的东西。”
    赖恩侯爵声音无机质地说道。
    “……”
    厄休拉默不作声，她知道赖恩侯爵是在教训她。
    在外征战的第九军神紫水晶之赖恩，从千里外的前线回来，得知的全是妹妹丢家族脸面的事迹，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跟上来，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赖恩这才舍得瞥了厄休拉一会，没有一丝亲情的温度，随即转身往外走去。
    厄休拉浑身一颤，哥哥的声音仿佛利刃，刺得她遍体鳞伤。
    她竟然还奢望哥哥对她送上像其他家长一样的祝福。
    现在看来能正常注视她就不错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紧攥裙摆的双手亦是止不住地发抖。
    她不想再和这样的哥哥说任性的话了，可是再次闹脾气，又要在其他帝国权贵们面前更加验证她这个丢人千金为何如此被兄长厌恶了，丢的还是他们罗兰家族的脸。
    “好。”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厄休拉忍住，生怕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
    若不是艾尔莎还能给她点支撑，她可能就要更丢人了。
    就在厄休拉绝望地低下头准备离场的那一刻，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将她与赖恩隔开。
    已经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的赖恩侯爵，顿住脚步，并默然回过了头。
    “你是？”
    赖恩不悦地皱起眉头。
    此刻的灰衣男性，就像一道屏障，将厄休拉藏在了身后，甚至让赖恩都没法看到厄休拉。
    兰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赖恩，他转过身，正对上厄休拉诧异的目光。
    “兰德里……”
    厄休拉惊呼出声，随即又掩住嘴。
    也就那次从布利尔达黑手党回来之后，她会直呼兰德里的名字，实际这样也是不合礼仪的叫法，应该加上敬称才对。
    “我正想准备来祝福你们新学年顺利呢，一直以来的刻苦学习真是辛苦了，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兰奇向厄休拉和艾尔莎说道，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他今天来此的工作目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