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高楼平地起，泡茶还得靠自己。
    将文木野送下楼，吴朗回到总经理办公室，抠抠搜搜的从柜子里取出一袋信阳毛尖。
    泡了杯，再度敲响陆远办公室的门。
    “老大，喝茶。”
    陆远忙着看剧本，随意瞧了眼。
    因为老爸陆明华喜欢茶的缘故，他对茶叶略知一二，很容易分辨出，这次的茶叶和之前的不同。
    于是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道：“不错啊，吴大经理最近哪儿发财来，也给我介绍介绍。”
    得嘞，果然还记得刚才的事。
    吴朗麻溜地掏出那袋毛尖，撅着屁股，脸上尽是阿谀之色，道：“全靠老大栽培的好，我对老大的敬佩之情，如那江水般，绵绵不绝。”
    这老大豪爽是真滴豪爽，动不动奖金翻几倍，一年下来光奖金就上百万，自从跟着对方以后，他银行卡里的数额蹭蹭往上涨。
    女朋友以前整天拽啦吧唧，干啥都不配合，现在膝盖总是青的，听话的很。
    但老大小心眼也是真的，惹毛了，不吭声，指不定就找机会把他的奖金给黑掉，他被这样套路过多次。
    伴君如伴虎，防不胜防啊。
    陆远将茶叶推开，斜了他一眼，笑骂道：“差不多得了，赶紧拿走，装给谁看呢。”
    “秋芸说了，这种毛尖，你柜子里还有三袋。”
    吴朗：“……”
    陆远调侃他一阵子，随即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剧本上。
    《失恋三十三天》的大火，改写了国产小片遇到好莱坞大片必成炮灰的历史纪录，为国产电影长了底气。
    1200万的成本，投资回报比达到恐怖的1：40，堪称前无古人。
    只此一战，让他证明了自己的号召力，也彻底在大荧幕站稳脚跟。
    随之而来的是数不尽的邀约，代言等。
    只是质量让人一言难尽。
    “剧本不行，太烂了。”陆远将《画皮2》扔开，看向《四大名捕》。
    《画皮2》是华谊塞过来的，导演乌尔鳝，《四大名捕》则是来自光线，导演陈嘉上。
    陈嘉上前几年拍摄《画皮》，陆远在里面饰演蜥蜴精。
    后来对方和光线传媒签约，《画皮2》自然轮不到他继续执导，华谊索性选了个新人导演。
    只是作为续作，《画皮2》故事讲的实在不咋地，《四大名捕》亦是如此。
    吴朗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这些剧本他都看过，矮个子里挑高个子，就剩这些了。
    “咦。”陆远将《四大名捕》扔到角落，拿出一个新剧本，《搜索》。
    陈大导惨啊，蓄势已久用来翻身的作品《赵氏孤儿》，在十二月初上映后，又又又翻车。
    按照目前的票房走势，破两亿都困难，花4000万造城，总投资上亿，无论能否从其他地方回本，票房成绩实在不符合他大导的身份。
    现下，2010年，国产片票房第一的是《唐山大地震》，6.73亿，《失恋三十三天》位居第二，4.92亿。
    陈大导没戏，张一某今年只有一部《山楂树之恋》，票房接近1.5亿。
    十二月还剩两部电影即将上映，分别是《让子弹飞》和《非诚勿扰2》。
    以姜闻的尿性，这部片子大概率口碑上天，票房入地，《失恋三十三天》的对手只剩下《非诚勿扰2》，年度票房基本锁定前三。
    吴朗提醒道：“老大，这个剧本其实还不错。”
    陆远翻了翻故事大纲，现实题材，分了几个部分，大意是网络暴力下折射出的百态人生。
    “陈大导用心了。”
    许久后，陆远食指轻叩桌面，犹豫道：“可是他这几年的战绩，实在让人有点发怵，仿佛被下了降头一样。”
    吴朗对此深以为然。
    “再等等看吧。”陆远端起茶杯喝了口，继续道：“明年工作室自己投拍《超时空同居》，再外接一部，如果后续没有新本子，就选择它吧。”
    吴朗点了点头，在脑海里盘了下明年的工作安排，一部延期拍摄的电视剧《永不磨灭的番号》，一部电影《超时空同居》，《搜索》待定。
    桌上放了两摞剧本，左侧是邀约，右侧奔着群星计划而来。
    陆远简单翻了翻，越翻越恼火，因为不少导演纯粹是滥竽充数，递过来的剧本漏洞百出。
    “合着在这帮人眼里，我陆某人脑门上写着人傻钱多，速来是吧。”
    他黑着脸，语气不爽：“以后递过来的剧本先排查一遍。”
    “已经筛选过了，之前的更烂。”吴朗如实相告，也是颇有些无奈。
    大家都不是傻子，有好剧本谁会往外送，肯定藏着掖着，能被送出来的，多数质量堪忧。
    陆远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新人导演真的很难拿出让人眼前一亮的剧本。
    真要碰到，也是概率极小的事件。
    田壮壮认为文木野有天赋，关注小人物的故事，对于社会现实问题有着敏锐的观察，是拍现实主义影片的好苗子。
    但短片《石头》仔细去考究，除了空间感不错外，其他一团乱麻，手法太生疏了。
    不过他还是给对方资助了50万，让他拍摄自己的短片，毕竟签约十年，该有的资源还是要提供的。
    又翻了翻，他忽然想起一事情。
    “周易那边盯得怎么样了？”
    他梦中有不少故事适合拍成电视剧，随着他主演的影视剧播出，荣誉值在不断累积，以后还会有更多故事出现。
    刚入行那会儿，他没背景，没人脉，没资金，贸然拍摄属于不切实际。
    真要犯傻去组局，那犹如小儿持金过闹市，说不定被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在娱乐圈这种地方，坑蒙拐骗家常便饭，他不会去当大傻子。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随着他在娱乐圈站稳脚跟，登顶小银幕，打通了整个行业的上下游，无论是电视台，还是视频网，甚至院线，他都能说上话。
    也就意味着现在的他，真的有能力将这些梦里的故事拍出来，以电影和电视剧的形式。
    他能拉起团队自己拍摄，能自己主演，能依靠自己强大的号召力，和长久以来形成的陆远代表精品的良好口碑，只要制作完毕，各大卫视必然哄抢。
    当然，其中不少故事需要完善，有些大概率无法通过审核，需要改动背景，这些他都清楚。
    所以，他一直让吴朗盯着周易，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吴朗回道：“越来越乱，虽然他们拍摄的《孔雀翎》正式定档央视一套，明年一月开播，但根据可靠消息，蒋鳕柔正在和周品闹离婚，公司人心惶惶，这很有可能是周易的最后一部戏。”
    “价格松口了吗？”
    “没有，蒋鳕柔咬的很紧。”
    陆远翻开剧本的动作为之一顿，嘱咐道：“让陆景加把劲，舆论再炒炒，手上的黑料可以适当放一放，报价还是太高了，继续往下压。”
    “如果她还死撑着，就暗中接触编剧，高薪挖过来，其他版权什么的可以先不要，但编剧必须握在手里。”
    “好。”吴朗答应一声。
    等他转身出去时，陆远坐在椅子上，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种错觉，此刻的自己像极了反派。
    为了拿下周易，蓄谋已久，也算得上不择手段了。
    好吧，二叔很早就教过他，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方式。
    要蛇打七寸，要片叶不沾身，实在不行也可以抢公章，浇汽油。
    二叔当年为了一单生意，曾经偷溜到后厨改竞争对手的菜单，把清汤锅底改成麻辣红油。
    对家的生意自然是没谈拢，只是过几天轮到他请客吃饭的时候，报应不爽，他订的菜也被人换了。
    小时候，二叔把这些当故事讲给他听，倍受熏陶后，陆远懂一点点。
    舆论带节奏，试图压低报价，真的不算什么。
    ……
    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像一只丹青妙手，把一切都涂上了神秘的色彩。
    京城，某豪华酒店外，一反常态的停着不少金杯面包车。
    车里全是记者，他们早早收到消息，《失恋三十三天》完美收官，剧组将在这家酒店大摆庆功宴。
    和首映典礼的寒酸相比，今晚排场很大，可谓大咖云集。
    对这些记者而言，本场庆功宴，能让他们轻轻松松完成当月的业绩目标。
    一辆辆商务车在酒店前停下，每走出一人，都伴随一阵闪光灯以及咔咔声。
    “王保强，还有徐铮，他俩一起来了。”
    “黄小明，小明哥也到场了，据说上午还在剧组拍戏呢。”
    “你也不看这部戏男一号是谁，他俩关系在圈里出了名的好。”
    “张梨，张梨怎么也来了？”
    “兄弟，你刚入行没多久吧，听说宋嘉能搭上这部戏，是因为张梨找陆远要来的人情。”
    “嘶，怎么感觉陆远什么人都认识。”
    “那可不，普通人五年能混成这样？”
    “还有胡戨，胡戨也来了，咦，怎么没看到杨密，她不是也客串了这部戏吗？”
    “那又是谁，朱亚闻，罗进，周扬，柳亦菲，知道了，都是陆远北电02级的同班同学。”
    “.”
    酒店里，陆远暗自揉了揉脸颊，保持微笑的时间太久，肌肉已然僵住。
    从剧组回到京城后，下午和张文伯、文木野签约，六点左右便急匆匆赶到酒店，接近一个小时，人总算到齐。
    作为电影投资方兼主演，别人都可以不露面，他必须亲自出场。
    酒店最大的宴会厅，装饰豪华，空间宽敞，灯火辉煌。
    酒宴早已准备好，台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失恋三十三天》海报，以及一个4.9亿的水晶冰雕。
    庆功宴砸水晶冰雕，还是华谊搞出来的噱头，为的是壮大声势。
    前台两侧，打点过的记者早已就位，带着摄影师在不停地找拍摄角度。
    陆远做为投资人，上台发表感言，老调重弹，说这些剧组拍摄期间的趣事，对行业的想法。
    底下酒席上的同行们，心思各异。
    02级这帮人，在大厅里中应该是最自在的，自顾自的吃吃喝喝。
    《失恋三十三天》大卖，陆远获利最丰，其次是女一号宋嘉，而他们这帮同学也都在里头客串，对自身的加成同样不小。
    好巧不巧的应了那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你才是鸡。”周扬鄙视地盯着罗进。
    “好好好，我是鸡。”罗进油盐不进，颔了颔首：“那你就是狗。”
    “滚啊，揍你信不信！”周扬伸腿便要踹，可惜短了点。
    柳亦菲坐在旁边，很少插话，偶尔抬眸看向主持台那道意气风发的身影，心里羡慕的很，还有一点点遗憾。
    明明先喊她的。
    朱亚闻注意到她的视线，和罗进对视一眼，道：“陆远明年要开新电影，自导自演。”
    周扬来了精神，似想些什么，担心道：“这么快，会不会急了点，他才刚主演一部电影啊。”
    都是同学，关系也不错，虽然彼此的层次差的有些大，但陆远现在俨然是他们班的金大腿了。
    只要稍微带带他们，几人就能起飞，他们肯定希望大腿越粗越好，也希望对方走稳一点。
    柳亦菲同样投来担忧的眼神。
    罗进摆了摆手：“他敢这么说，就代表已经做好准备了。”
    “哦。”周扬应了一声，遂即羞赧地打听。
    “那有没有适合我们的角色，女一号定了吗？我还有没有机会，可不可以毛遂自荐，我不要片酬的。”
    罗进舀了碗汤，直勾勾的盯着她：“也没见你刚才喝多少香槟，想的还挺美。”
    “哼。”周扬回了他一记大大的白眼。
    “女一号定的谁啊。”柳亦菲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忍住好奇。
    罗进不由笑了，朝朱亚闻伸手：“给钱，我就说她一定忍不住要问吧。”
    朱亚闻深深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我的姐姐啊，你说说看，伱平时不是挺淡定吗，今天怎么就忍不住了呢。”
    柳亦菲：“.”
    这都是些什么破同学，好想打人怎么办，神仙姐姐爱谁当谁当。
    “还能有谁，他女朋友呗。”朱亚闻从钱包里掏钞票，一边解释。
    “卧槽，你他喵的能不能给我剩点打车的钱。”他望着被罗进抢走的钱包，欲哭无泪。
    周扬放下筷子，看向台上的身影，感慨：“你们说大学那会儿，咱学校怎么就没人提前将他拿下呢，亏了，一个潜力股，居然让给了外人。”
    横店有人打了个喷嚏。
    周扬一伙人在这里继续瞎扯淡，那边，陆远下台后，端着香槟接受大伙的恭维。
    有人恭喜他获利上亿，有人肯定他的群星计划。
    轮到徐铮时，就听这货莫名其妙的来了句。
    “陆远，我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