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为经把脑袋靠在枕头上，听着窗外的混合在一起的声音。
    他思考着刚刚的谈话。
    想着豪哥的那句“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语气里，仿佛有预言一般的笃定。
    他略微有点不安。
    顾为经想让自己静一静，却被窗外的噪音吵的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这种既不安静，又没有规律的碰撞挤压声音，让人有一种比单纯的吵闹更加心慌的烦闷。
    没有人说话。
    顾为经莫名的有一种，阿莱大叔似乎正在心里嗑瓜子，想要在小本本上记桃色绯闻的感觉。
    说真的。
    蔻蔻转过头来，盯着眼前薄薄的一张纸。
    如果不是他在眨眼，你简直会觉得那像是一尊木头人。
    盯着红绿灯上跳动的数字在看。
    单笔能开的保付支票限额也高的吓人。
    顾为经需要用的时候，也便捷。
    顾为经思考了几分钟。
    蔻蔻撩起眼皮瞧了顾为经一眼。
    眼观鼻，鼻观心。
    对方在电话里似乎听上去，缅甸这个单词就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你果然是在偷偷看我吧。
    很神奇。
    自从顾为经放下电话之后，蔻蔻就一句话，都没有对自己说过。
    他吹了声口哨。
    这八卦的小火苗，不是燃烧的挺旺盛的么。
    哪里枯寂了。
    好像也变成了另一个人。
    鼻尖的呼吸撞上了外面夜色的寒气，在玻璃内侧凝结出了一大层水雾，把她侧脸映在车窗上的倒影，也模糊成了一团的雾色。
    快的恍若是错觉。
    看门人沉默的答道。
    “美元在国内不能直接使用，如果你想换成缅币的话，听说需要去银行办理什么光票托收的业务，不过美元转本币的话，通常兑换起来，都是蛮快的。另外，人们说，如果去私人交易的话，汇率会给的更高。”
    “你在看什么？”
    蔻蔻小姐真是他猜不透的神奇女孩。
    “这个忙，不会比你帮过我的忙更大，蔻蔻小姐，希望你可以不要放在心上，请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
    他向着前方的阿莱大叔问道。
    她真的转头就买了一部iphone 14 promax 1tb的顶配版本，用礼品纸包好，亲手写了便签祝福语。
    此刻。
    （注：外版的王者荣耀，在整个东南亚区都蛮火的。）
    似乎那么几秒钟里。
    也就是说。
    对方仿佛真的没有在关注后方发生的事情，他这才最终把手伸进了汽车后座置物袋里。
    顾为经把支票对折。
    他甚至可以刷卡去4s店里买下一辆宝马七系，只要他月底付清账单就行了。
    美泉宫事务所帮他处理出版社的打款，跨国税务的处理换算，各种报表的申报这些和侦探猫这个身份相关的问题的时候，顺便给他开了好几个不同的私行账户，以应对不同的用途。
    “真是iphone么？哦，是酒井胜子送给我的吧。”
    蔻蔻正坐在后排的另外一端。
    顾为经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盯着窗外，头也不回的时候，便像身后长了眼一样，知道自己正在看她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开户周期比较长。
    在阿莱大叔的世界里，五十米外的那个交通信号灯柱，就变成了世界上最有意思的所在。
    “这里是缅甸。myanmar，you know?”
    顾为经斟酌着措辞，不知道是否要再说下去。
    阿莱大叔忽然开口。
    将两个人区隔了开来。
    他们曾经在吧台后狭小的制冰机边紧紧的抱在一起。
    对于曾经的还是千金小姐的她来说，这也是一比真正的巨款了。
    蔻蔻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把视线投向了窗外。
    顾为经想让蔻蔻开心一点，于是他开了一个玩笑。
    顾为经抬头认真瞅了前方的司机一眼，然后才从打开夹层上挂着的小锁，从中取出了他的支票本。
    “那个……”
    他并不问顾为经要支票夹做什么。
    她欠着头盯着漂亮的丝绸妆点蝴蝶结上，爱心形的便签生日祝福语和上面画着的大大的笑脸。
    就仿佛是沉闷的木头人一样，是绝对不会跑过来打扰你的。
    “听说你，捐个孤儿院的小孩子们，也捐了10万美元。”女孩搓起嘴唇，轻轻的打了个呼哨，“顾大款就是顾大款，不光三百万美元看不上，一出手打赏穷孩子，穷丫头，也是10万美元啊。”
    前段时间阿莱大叔在跑茉莉基金会的事情，再加上，放在钱包里怕丢，怕被婶婶熨烫外套啥的时候，一不小心给翻出来。
    没错。
    蔻蔻没有立刻拆开礼物盒上的包装纸。
    他用支票用的很不习惯的。
    阿莱大叔。
    “对的，这是酒井小姐送我的礼物，你应该没有这么少女心。”
    听戴森小哥介绍说那是一家全球精品的独立私行。
    “你有去和行长吃晚餐么？顾先生，我觉得你没必要去找银行，如果你关注过过去12个月的时间内，离岸货币市场上，每个月缅币跌了多少的话，我觉得你在晚餐桌上，能私下里给行长兑10万，20万美元出来。”
    顾为经微微怔了一下。
    “这是我现在手头里能拿出的所有钱了。蔻蔻，你曾经拒绝了我的帮助。但今天发生了这些事情，我……我听到了你家里欠的债务，这种钱，能还还是尽可能早的还清的。我们是朋友，我希望你不要拒绝，好么？”
    要么是不好奇，要么是已经猜到了。
    恍惚之间。
    用简单到近乎干涩的词语回答。
    国外很多大额金融交易，包括甚至发的薪水都是习惯是用支票进行的支付。
    顾为经低头没有答话。
    蔻蔻看着窗外向后滑过的街巷，轻声说道：“妈妈告诉我，有些话，有机会的时候，你不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以后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说了。”
    这些重要的银行卡，顾为经都让阿莱大叔帮他携带着。
    但这些银行似乎都很相信美泉宫事务所的信誉。
    再等顾为经凝神细看的时候，蔻蔻的脸上的笑容又已经消失了，她又把脸侧了过去，盯着窗外的长夜发呆。
    确实没有抓到阿莱大叔想要看他八卦的现形的明显举动。
    他一直都没理解，这和拿着5美元现金，到底有什么区别。
    “是的，先生。不过不在我身上。您上车前，我就放到了座椅上的置物袋里，就是您身前的那个。还有之前义诊的相关文件，我都在那个随身小皮包里。您看一下，就知道了。”
    她又大方，又温柔。
    讲道理，您不会是这么表里不一的人吧？
    咱们不是对世界哀伤绝望，郁丧若死，心已经枯寂了嘛。
    “本来想等明天到学校，再把这个交给你的……”顾为经递了过去，“不过现在正好。忘掉今天晚上的那些不愉快吧，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她似乎正在盯着窗外出神。
    但没办法。
    也就是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就像连蔻蔻也知道，胜子不会生气一样。
    酒井胜子从来都不是那种刻薄小气的妹子。
    “呃。”顾为经有些尴尬。
    “开玩笑的，放心啦，别人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是不会拿去卖的，姐姐还是继续找地方偷个包子啃吧。”
    她又变成了那个喜欢非常笑，气场飞扬的拉拉队长。
    反常的是。
    顾为经就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皮质的公文包。
    “没什么。”
    另外宝盛银行在全球开设的57个办事处里，不包括缅甸。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从精神上我支持世界上的所有国家一切平等。但是，从财务投资的角度来说，任何时候，把稳定的货币换成混乱地带的货币都是不明智的，除非你有什么可靠的内幕消息，刚刚去央行行长的家里吃了顿晚餐什么的。”
    “他会对你表示由衷的感谢的。”
    在伊兰特在一处红绿灯前停定的时候。“我的支票夹在您身上，对吧？”
    忽然。
    顾为经侧头看过去。
    但宝盛给自己的信用卡的额度却高达六万美元，还额外附带八万美元的美元签账额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蔻蔻突然不八卦了。
    他打开放在脚边的书包。
    “这样也好。”顾为经在心里悄悄的想。
    某种无形的空间壁垒。
    以前那个总是喜欢叽叽喳喳，闹腾起来，就像是五百只鸭子一起嘎嘎嘎乱叫的活力满满的拉拉队长小八婆蔻蔻。
    在很多场合，他都觉得远远没有电子支付，哪怕是直接刷卡用的顺手。
    十万美元。
    伊兰特绝对算不上宽敞的后排座位间，却被两人坐出了一道“宽敞”的沟壑。
    早年间的时候。
    最外层的夹层里，放着家门钥匙，学校餐卡，一个小小的丝绸布袋，还有一个用粉色的礼品纸包裹的长方形盒子。
    可顾为经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外表瞧着很老实可靠，忠厚善良，浓眉大眼的黝黑的中年男人，正在用一种很八卦的眼神，偷偷摸摸的在看着自己。
    比如说，
    scholastic集团的出版社稿酬，以及写作与艺术奖的奖金（如果有的话），都会被打到宝盛银行的存款账户里。
    才把那个粉色很有少女感的长方形盒子取了出来。
    摸了两下。
    “谢谢。”
    顾为经犹豫了一下，“祝你生日快乐，蔻蔻。”
    顾为经最终决定，老老实实的听从树懒军师的建议。
    比如，顾为经现在估算了一下他的账户余额后，然后就在支票上签下了“100，000.00”的数字和自己的签名。
    “啰，穷丫头哪里能用的起这么好的手机呢？现在的姐姐我，简直连吃个自助员工餐，都恨不得偷个包子回去当明天早餐继续啃。能拜托顾大款帮我折个现么，省得我拿去卖了换大餐吃。”
    女孩的声音响起。
    托顾为经帮她送给蔻蔻。
    蔻蔻甩了一下脑袋，笑着说道。
    “要送我生日礼物，就大大方方的送嘛，婆婆妈妈的做什么呢？酒井小姐那样的人，难道会因为你送了我一部手机，而生气么。”
    “正好我的rov（注）好久都没有签到了，啥时候有空带你飞哦。替我向酒井小姐表示感谢，她真是一个好姑娘，能遇到这样的人，不容易的。”
    顾为经盯了书包几秒钟。
    但顾为经也有自己海外银行账户和支票本。
    “是顶配版的哦，虽然担心，女孩子用会不会显的沉了一点，不过我觉得蔻蔻小姐就算用不习惯，拿来拍人，应该也挺顺手的。”
    通常情况下，阿莱大叔开车时。
    顾为经将这张价值十万美元的高额支票递给蔻蔻。
    不过。
    意识到是蔻蔻在对自己说话。
    顾为经真的见过，有欧美游客，在书画店隔壁的包子铺里买笼包子，嗦个凉粉的，最后都想用运通公司5美元的小面额旅行支票付款。
    蔻蔻点点头。
    “支票夹放在最前面的那个夹层里。密码锁是582。”
    不是吧，不是吧。
    ……
    不过……
    其实他知道结果是什么。
    把他和蔻蔻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告诉了酒井小姐，让她替自己做决定。
    “可以，当然可以，以技术操作的角度来说，一瞬间的事情，毫无困难。但是我做为您的私人财务助理和投资顾问。从金融安全的角度，我强烈的不建议你这么做。”
    “我们一起选的礼物，胜子坚持她要付款，上次的事情，她想再次向伱表达道歉。”
    蔻蔻的头发枕在车门的小三角窗上，素白的额头紧紧的贴着玻璃。
    似乎突然之间。
    早在一战前就和美泉宫事务所就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什么的。
    他又认真的盯了助理半天。
    他的账户里加起来最多时也就二十万美元出头的样子。
    所以办理一些复杂的业务时，可能需要跑到魔都，东京，或者曼谷的办事处去。
    已经就放在我身前了？
    顾为经通过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阿莱大叔，看门人正襟危坐在方向盘后边，腰板挺的笔直。
    他曾经询问过戴森小哥，能不能把钱直接转到国内账户上。
    “这才是大少爷的威风么。苗昂温这种，真是上不得台面喽。”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还清这么大的钱。但是你说的对……有些钱，还是要尽可能早的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