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逆鳞（合章，1.6w）
    在赛博朋克的世界中，做个体制内的外勤员工是什么感受。
    首先，九死一生那是常事，出个差没被子弹招呼几下都没脸回去，这还是走运的，运气不好的直接被改造成只有10%肉含量的机器傀儡。
    其次，要随时面对同事的谎言和背刺，好比说坐着火车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上级出卖，好不容易活下来，还得住半年医院，到最后所有医疗费用都自己开销，当然了，上级会惊讶的表彰你竟然能活下来，顺便在你重伤的时候再送你个任务。
    嗯……当然，爱情和婚姻基本不要琢磨，在国家利益和公司斗争中，有感情的生物早就回归大地了。
    总之，千万别把自己当人看，正常的人怎么说也能睡个好觉，体制内的特工或外派员工连安稳觉都不能睡。
    一般人出个差基本十天半个月，长的也就一年。
    新美利坚的特工们出差都是几年起步，这种人被灌上了“狗”的名义，属于伱把自己当人也没用，别人没把你看成人的那种货色。
    所罗门·李德可能最有发言权。
    他是新美利坚合众国联情局的一名潜伏特工，也是新美利坚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情报人员之一。
    全盛时期的他足以和摩根黑手这样的传奇相提并论，但李德对表彰和嘉奖从来就不感兴趣，也不想当一时风光的明星人物。
    他这样的人不求私利，而是胸怀更加远大的理想——为国效力，哪怕从事的工作并不光彩。
    综上所述，这位老兄是个合格的“信念”坚持者。
    多年前，完成任务的李德决定离开夜之城回到故乡，在列车上还期待着家乡的玉米饼。然后他发现自己被搭档背叛，人头出卖给荒坂，结局就是，他在医院里插着尿管休息了半年，关键是自费。
    当他知道自己是被效忠的迈尔斯总统背叛时，仍然选择继续作为特工蛰伏在夜之城。
    并且，不计前嫌。
    因为被背叛所以想掌控一切，所以他选择相信虚无缥缈的事物，体制以及自己的信念，并成为了一条并不算完全忠诚但又很愚忠的矛盾体忠狗。
    反正他是个很复杂的人物。
    或者说，整个赛博朋克世界中，除了v这位主人公以外，其余人都极其复杂。
    但有一点一定要记住，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包括所罗门·李德，满嘴都是谎言。
    当然……那是在故事正片里面。
    现在来看，所罗门·李德的精神状况有些不对。
    当李诺坐在他对面时，这位黑人大哥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眼球，来自公司的义眼就这么突兀的被人挖出去，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把经历疼痛的过程排除掉，正常人怎么也得先愣住、然后错愕、最后呐喊崩溃或者回归理智。
    然而李德却淡定的把眼球拿起来，塞进了自己空洞的眼眶里。
    李诺拿着茶缸子一边喝茶一边观察李德的行为。
    他明白一件事儿。
    这家伙可能疯了。
    但李诺还是问道：“我把你的眼睛找到了，你会给我什么报酬？”
    李德给自己diy安装义眼很显然不奏效，那只眼睛没有被启动，现在他和李诺一样都是独眼，但他并没在意眼睛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
    李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抱歉……我脑子很乱……”
    李诺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走到吧台前，拿过来一杯酒，这杯酒刚才还泡过李德的眼睛。
    他把酒杯推给了李德。
    “喝一口，提神。”
    李德抬眼，拿起酒杯，也没有拒绝，一饮而尽。
    李诺在仔细观察黑大哥的样子。
    他那份名为“关于临死前要做的一百件事”的清单里，第九十八条是让别人喝下自己的药酒。
    李德帮他实现了清单愿望。
    李诺不是因为无聊才这么做，相反，他现在快忙死了，外面有镜子大师召唤的“涎魔”。
    涎魔正蛰伏在某个楼层上面，
    查苏等公会玩家以及凶鬼帮的混蛋们也在找他。
    而且酒吧还是个梦境空间，他被困在了里面。
    茶白还在外面，和聂闯一起帮他抵抗大量的对手。
    哪怕有个马尔杰在，可能都不会这么麻烦，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李诺就更要利用来之不易的情报摄取时机。
    即使忙的像条狗，也不要忘记自己人生的主线是什么。
    对李诺来说，主线只有一个，杀了镜子大师。
    其余的都是添头。
    他左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摞纸巾，顶在嘴角擦着一直外流的血，【亚克西之印】带来的流血buff要好几个小时才能清除，而右手的手指敲打在桌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等待李德恢复状态。
    这位黑大哥还在摸着自己的脑袋。
    他头疼。
    李诺没催。
    李德这种人，催不出真相。
    所以李诺在“闲暇”时做了两件事。
    拿出【改版栗子酒】，这玩意儿是回血炼金药剂【栗子酒】的升级版，通过用聂闯测试出，该药剂没有副作用。
    炼金药水虽然有面板，但是仍然会有面板中意想不到的副作用出现。
    比如，马尔杰在抢车票剧本中帮李诺弄了一些妖怪的外壳作为炼金材料，那些材料做出的药水差点儿要了李诺的命。
    【改版栗子酒】
    【品质：精良】
    【效果：每秒回血0.5%，持续时间1分钟，同时减弱毒、流血、麻痹、烧伤、冻伤的负面影响】
    【简述：吉姆先生是个邪教徒，为了展示自己的忠诚，他浇上“改良版的栗子酒”在逆十字架上自焚，烧了一整天他才死，这件事被“改良版栗子酒”的生产商作为广告播放，一时间成为供不应求——从这件事上我们能看出，这玩意儿对于负面状态的恢复力有多强】
    李诺一边喝着，一边把面板打开，将刚才任务线的奖励技能学会。
    【神圣光辉】
    【类型：技能】
    【效果：释放大型的抗魔结界，抵抗灵魂冲击，对恶灵类事物有奇效】
    【简述：你再也不用怕会有鬼强奸你的灵魂了】
    “什么玩意儿……”
    李诺腹诽着把技能学会，反正技多不压身。
    假设镜子大师算无实体的“恶灵类”生物，那该招式算是正好对上了专业口。
    “我……”李德这时抬起头，说：“我的脑子很混乱……”
    “是的，我理解。”李诺颔首：“换做我掉了一只眼睛也会混乱。”
    “我们刚才说了什么话题？”
    “嗯，我再重复一遍，我把你的眼睛给你了，你能给我什么报酬？”
    当李诺说完后，李德抬起头，注视着对面穿着神官黑衣的家伙，李德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这位黑人大哥突然的、迅速的拔出了枪，对准李诺的脑袋。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很危险。”李德眉头紧锁，说道：“说，你是谁……”
    作为一名优秀的特工，李德对危险的判断能力极强，即便大脑已经完全混乱，他也能看出对面的人能威胁自己的生命。
    枪口前的李诺打开了自己的任务面板。
    【神官线最后一章：与李德交谈，决定自己的下一步，并且，走出梦境和九龙之里】
    关于李德、凶鬼帮和迈尔斯总统的事情很好推理。
    被李诺干掉的特工艾泊斯，她的任务芯片中已经阐明了大部分真相：
    【制作出的最终版“毒素抵抗编辑器”被“凶鬼帮”大老爹拿走，他们叛变了迈尔斯总统】
    【事端应该是政治对手或某个来自夜之城的中间人挑起的，我们需要找回被“凶鬼帮”拿走的“毒素编辑器”】
    【这对于新美国的未来很重要】
    【迈尔斯总统正在变异的边缘徘徊，我们需要它】
    【以上信息，来自李德的汇报】
    【李德潜入九龙之里，现在已经消失，请务必找到李德，带回“毒素编辑器”】
    镜子大师在找乐子。
    谁知道这个魔鬼用了什么手段，导致军用科技支援的凶鬼帮叛变了迈尔斯总统，李德过来就是为了“毒素编辑器”。
    反推一下。
    神官线的最终线索，其实就是可以克制古神代码的“毒素编辑器”。
    那东西一定有重大作用。
    他现在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与主线相关的事物。
    因为系统不会让玩家做无用功。
    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李诺决定老老实实跟着任务线走。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是来自于军用科技的见习神官，被派来九龙之里这个该死的地方，理论上来说我与你是同一阵营，大家都为美利坚卖命，我们现在面对的难题有很多，窗外有个长度至少90尺（30米）的大蜈蚣，召唤它出来的男人是个明面意义的恶魔。”
    李德往窗外望了一眼……
    然后他愣住了。
    李诺还在继续说：“事实上，特勤局有一位特工在找你，不过她被人杀死了，我拿到了她的芯片，知道你们在找【毒素编辑器】，我大概也是为了这种事儿过来，你明白的，我是公司的员工，我希望有所作为，谁他妈的想在九龙这种破地方任职，我现在需要的是合作，而你，李德先生，你必须做个选择题。”
    以上这句话都是谎言，那位寻找李德的特工是李诺杀掉的。
    他只是在扮演一个合格的赛博世界观的悲催原住民。
    李诺顿了一下：“是现在扣下扳机，还是把事情经过告诉给我这个唯一有可能是你同一阵营的同伴，然后我来替代你的身份完成迈尔斯总统的任务。”
    李德把目光从窗外收回。
    李诺偷偷给自己上了一层【昆恩之印】，说：“看，你现在要么开枪就杀了我，自己去和那个大蜈蚣以及凶鬼帮做对手，要么就……嘿嘿~你明白的。”
    所罗门李德的手指松了一下，他不是要撂下枪，而是头疼。
    “超出想象的东西有些多……”李德意指的是窗外的涎魔：“我甚至忘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只要告诉我要做什么就可以，我说的是，你的任务。”李诺解释道：“如果我是敌人，没必要和你废话，对不对？”
    “拿到‘毒素编辑器’的图纸，你能办到吗？”李德说道。
    “现在的你能吗？”李诺反问。
    李德陷入沉默，他甚至无法抬腿站起来：“我被人袭击，两条腿都完蛋了。”
    “什么样的袭击？”李诺问道。
    “凶鬼帮的人发现了我，用子弹砸断了我的腿，所幸有个酒保帮了我……”李德放下了枪，他神志很混乱的说道：“那之后我就在这里呆着……为什么要呆着……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我不能走出去。”
    李德低下头。
    “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什么……”
    【所罗门·李德】
    【数据紊乱】
    【埃米尔的面具】反应着李德的数据，这位特工对李诺戴到脸上的面具毫不在意。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数秒后，所罗门·李德抬起头。
    “我……我能相信你吗？”
    李诺感觉很奇怪，为什么所罗门·李德会问出这么一个突兀的问题。
    “首先……这不是你的风格，其次，你的问题与咱们说的好像……没什么太大关系。”李诺顿了一下：“不过，我没准可以……和你聊聊，反正我有好多想知道的事情。”
    李诺瞳孔侧移，浮沉飘动的速度变慢了。
    李德的情绪波动让这个空间的时间出现了异常。
    这里是梦境。
    并非真实存在的世界。
    是镜子大师通过古神的血疗带来的……诅咒。
    诅咒的根源就是李德。
    梦境的产生多种多样，但必须有一个主体作为梦境的依托出现，酒吧是李德的应许之地，他不敢踏出去，导致这里便是梦境所在。
    李德双手扶住额头，那颗被他插回眼眶的眼睛掉到了桌子上。
    眼球滚着，落到地上。
    瞳孔的方位指向了李德自己。
    窗外的时空静止了，火光和雨滴都清晰的停在空气中，李诺大概能猜出……不是外面的时间静止，而是随着李德情绪的波动，酒吧或者说这个梦境的时间被排除在了“现实”之外。
    李德沉默了少许，终于是开口说话：“2077年……我接到迈尔斯的电话……嗯，你知道谁是迈尔斯是吧？”
    他似乎忘记了刚才李诺还提过迈尔斯，这更证明了李德的脑子已经完全乱了。
    李诺颔首：“嗯，那个美利坚合众国的领导者，军用科技的前任ceo。”
    “是啊……领导者……”李德低声说道：“我负责保护迈尔斯以及……要找到一位对军用科技、对新美利坚合众国、对迈尔斯很重要的人……当时与我们合作的还有一位佣兵，她叫v……”
    “嗯，不用说那么多前因，直接告诉我结果。”李诺顿了一下：“以及，你所说的，和现在有什么联系。”
    李德看了眼他：“你有多了解那件事？”
    李诺说：“你们当时的任务是寻找百灵鸟宋昭美，我知道她，别忘了我是军用科技的神官，很多事情我都清楚。比如，宋昭美当时已经被改造的没有人样，迈尔斯总统仍然不放弃继续利用她做事，再比如，宋昭美当时跨过了你们私下联系了v，用宋昭美的话说，她需要活下去，但迈尔斯总统不给她这个机会，宋昭美就算死了也有用处，可是李德，你当时笃定自己可以……利用体制的正确带给宋昭美一个好一些的结局，比如坐牢。”
    李诺喝了一口茶，说：“所以宋昭美希望v能带她去月球接受治疗，逃离你们，大概就是这样吧？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如果没有，那就说与当前有关的事情。”
    李德：“你了解的太多了……”
    李诺：“我很忙，请快点儿。”
    所罗门李德沉默了几秒，说：“是的……后来v背叛了我们，她要送百灵鸟……要送她去月球，而我找到了她们，我举着枪，v往前走了一步……我扣下扳机……然后记忆开始出错。v……她当时突然的把百灵鸟扔了出去……子弹打进了v的脑袋，但那家伙强壮的可怕，她没事……只是后来我晕倒了……”
    “从这里开始，貌似出现了问题，对吧？”李诺喝着茶说道。
    “第二天我醒过来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迈尔斯告诉我，v把宋昭美交给了迈尔斯和新美利坚合众国，v成为了我们的一员，然后接受了手术，在那之后我……”李德沉默了几秒：“我再也没有见过v。”
    《赛博朋克2077：往日之影》的剧情线有多条结局。
    其中一条就是v送百灵鸟宋昭美去往登向月球的飞船，在上机舱前v与李德对峙，结果应该是……v杀死了李德。
    很显然，这条线被更改了。
    李德没有死。
    v把百灵鸟宋昭美交给了迈尔斯。
    影响结局的凶手从玩家或镜子大师二选一，李诺笃定是后者。
    “然后呢？”李诺问道。
    “然后……”李德似乎不想回忆。
    “宋昭美呢？”李诺问。
    “……”
    “被迈尔斯，或者说，被你忠于的国家拆成零件了吧？”看到李德的沉默，李诺便知道了答案。
    “小宋……是我的错。”
    “但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迈尔斯透露过，在v带走小宋的时候，有个来自夜之城的中间人找到了她，提出了一个……”
    “一个契约。”
    “是的，契约……你为什么知道？”
    “因为我是神官，继续说，李德先生。”
    “我不知道具体内容，只知道那以后，新美利坚合众国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迈尔斯也越来越可怕。”李德靠到了沙发背上，仰着头看着天板：“我都在说什么……我也不清楚……我脑子乱成了浆糊，迈尔斯……那以后迈尔斯越来越奇怪，神官……你了解迈尔斯吗？”
    “嗯。”李诺颔首：“婊子。”
    李德笑了：“有道理。”
    ——罗莎琳德·迈尔斯。
    一个统治者，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优秀政客。
    她是个混蛋。
    她完美符合“赛博朋克”的高层与资本的象征。
    或者说，迈尔斯代表的就是“赛博朋克”的本质。
    嗯……什么是赛博朋克……
    金碧辉煌的豪宅和密集堆叠的暴力街区就只有一墙之隔，大酒店洁白的大理石沾上了对岸贫民窟铁皮窝棚的倒影。
    高端商业楼园里的人造喷泉无限制地挥洒，而另一边的破街区里，水比油贵，无数人死于饮用脏水带来的疟疾。
    政客在演讲台上慷慨激昂，宣扬着他们新的压榨方案，赞赏着夺取农民土地的公司，把疫情变成脏水以邻为壑，大街上平民连检测都排不上号，变成郊区深埋的一具具尸体，然后政客还要说一句——也许这他妈就是生活。
    科技成为了剥削者用来奴役压榨的工具，你以为入职公司给你发的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其实是公司给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配了一个人。
    这些都是赛博朋克里，资本的婊象。
    而迈尔斯，她把以上的事物发挥到了极致。
    主角v是她的工具。
    百灵鸟被迈尔斯祸害的连死了都要继续利用。
    李德……
    他比谁都更清楚迈尔斯的为人。
    迈尔斯曾为了表面和平与利益差点害死他，让李德当了多年的背锅侠，把这位所谓的王牌特工遗落在夜之城，直到2077年，迈尔斯被困在狗镇才想起李德这位特工，她呼叫了李德帮她，并承认了多年前的错误，但迈尔斯把呼叫李德的方式称作——狗哨。
    标准的政客。
    在他们眼中，没有人是人，包括自己。
    “那，迈尔斯和现在的情况有多大关系？”李诺问道。
    “狗镇的事情结束后，我被下放到了办公室当差，迈尔斯不知道从哪来弄来了古神代码，作为武器，代码成功的恢复了新美利坚合众国，但那东西的副作用实在太大，连迈尔斯都受到了牵连。”李德顿了一下，说道：“我当时的状态不好，被遗忘在角落很多年。”
    李诺颔首：“我明白，就像我家的泡面一样。”
    “直到一周以前……不……我也忘了是多久以前了。”李德的记忆仍然是涣散的，他尽可能的回忆着说：“迈尔斯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来九龙之里偷走‘毒素编辑器’的图纸，我见了迈尔斯，那个女人现在的样子已经变成了……”
    “怪物？”李诺问道。
    “差不多，她说，现在自己的大脑与夜之城的某个空间联系在一起，这种状态令她在疯狂的边缘游走，她需要尽快拿到‘毒素编辑器’……”
    夜之城的空间……李诺能想到的无非两种，一是骇客空间，二是梦境。
    他问：“后来呢？”
    李德摸着酒杯，低声说道：“我倒是查出来了，‘毒素编辑器’的图纸在凶鬼帮二当家的手里保管着，但我没办法接近那家伙……”
    李诺表情一顿，他听到了系统的声音，并且面前跳出了系统的面板。
    【主线任务更新】
    【一、拿走迈尔斯体内的眼睛，利用她的内在之眼来进入夜之城的梦境】
    【二、帮助迈尔斯，让她的军队成为助力】
    【注：这是一条抉择类任务，决定了往后的道路要如何去走，作为八位旅人中最重要的那位，神官先生，请你想好了】
    【与李德的交谈已经完成，下一步请离开梦境以及九龙之里，并带走“毒素编辑器”的图纸芯片】
    “然后呢？”李诺并未停止他的问题。
    李德说道：“然后……我潜入了九龙之里，查出了一些消息，但被人发现了，被攻击，被酒保救下来……时间仿佛飞快的过去，又好像一秒钟都没动过，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是现在。”
    李诺站起身，走向吧台，问道：“喜欢喝什么酒？”
    李德说道：“随便，什么都可以，烈一点儿的就行。”
    “这样啊……”李诺翻着柜子：“高度酒都在哪呢……”
    “我说，神官，人做错事儿，还能走回去吗？”李德问道。
    李诺：“怎么可能啊。”
    “自从我被迈尔斯和国家当做替罪的抛弃后，我就开始害怕……神官，我害怕自己什么都控制不了。”李德顿了顿，望向了李诺，说：“这些年我想了很多，进入体制后，我的人生其实就在那一瞬间就开始偏移。”
    “直到2077年，狗镇的事情以后。”李德否定了自己：“我为了控制局面，向小宋保证让她活着，向v保证用公司和国家的力量让她脱离死亡的威胁，但她们都因为我的愚蠢而生死不明。当我明白了自己错得离谱后，那种罪恶感才以子弹的形式具象化地呈现出来，穿透了我的胸腔。”
    “看来你这些年过的不好。”李诺找到一瓶高度白酒。
    “是的，我希望自己别多想，不会想出好结果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有好结果。”李德摇着头，似乎在对自己的过去进行着否定，他说：“作为神官，心有信仰，你应该无法理解那种……生活在一双双眼睛下的无奈吧。”
    “那倒不至于。”李诺把酒的瓶盖拔掉，倒酒，把酒杯拿到李德身前，笑着说道：“我生下来就是个不该活着的东西，冷眼旁观，口水唾弃，嘲笑讥讽，几乎每天都贯穿了我的生活，可是我连一根棍子都拿不起来，我想把那些伤害着我母亲的嘴给缝上，但我无能为力，我也想把一个个叫我‘怪胎’的混蛋扔进海里，但最后被扔进水里的是我。”
    “所以信仰的力量带给你活下去的动力。”李德拿起酒，一饮而尽。
    “嗯……”李诺笑着说：“没有，我没什么信仰。”
    李德撂下酒杯，笑着说：“作为神官没有信仰？你们不是都相信上帝或什么老天爷会把烦恼和痛苦带走吗。”
    “不……李德先生。”李诺说：“这世上除了自己和那些可视为珍宝的、活生生的人以外，没有什么能成为信仰。”
    所罗门·李德的瞳孔扩散：“除了自己……”
    李诺颔首，并抬起手，手掌对准了李德。
    “这杯酒，是送行。”
    【亚登之印】发动，紫色的波纹回荡在酒吧内。
    李德的身体僵住。
    从一开始，李德应该就已经死了。
    【埃米尔的面具】无法探测李德的数据，猎魔人的鼻子闻不到李德的气味，代表这个男人并不是本体，他只是个精神载体。
    是梦境中实体化出的所罗门·李德。
    李诺摘下面具。
    摆出了他能想象到的神职人员的笑容，说：
    “愿你做个好梦，所罗门·李德。”
    当五指捏合在一起时，被法印抓住的李德支离破碎。
    ……
    四周的场景发生了扭转，窗外静止的画面重新流动。
    整洁的酒吧变成了废弃的房屋，只有李德趴在桌子对面，身体已经开始腐烂，舌头从嘴里伸出来了，由于血液开始分解，身体也随之有暗红色斑点出现。
    从尸体表象的反馈来看，死亡时间大概在一周以上。
    梦境破解后的第五秒。
    李诺看向窗外。
    梦境破解后的第六秒。
    侧方的墙壁炸开了！
    他弯下腰，用武器匣子抵挡住一击重拳，整个人像个炮弹般飞了出去，擦着墙壁撞碎了一扇木门，最后落进了酒吧遗留的杂物间内。
    李诺抬起眼，轻咳一声，帽崖下被阴影遮盖的双眸看到烟尘中那个硕大的身影若隐若现着。
    “阴魂不散啊……”李诺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
    “你小子……让我好找啊。”查苏一步步走近他。
    李诺摸了摸武器匣子，完好无损，没有被打坏，所幸在梦境里上了个【昆恩之印】，要不刚才那一拳……应该能触发【残血者】了。
    但是对面也是个【残血者】。
    这就难办了。
    “说真的，我是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就出现，我刚刚结束了一个任务……还没完全缓过来。”李诺举起手：“你看，外面有个大蜈蚣作乱，我们要不要先休战，等士兵们用重火力把蜈蚣给灭了再打。”
    “这样……”查苏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龇着牙笑道：“如果我说休战，在转过身的一瞬间……”
    李诺蹭的一下蹬出！
    查苏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要借着他心弦放松少许的空当出手，当即双臂合在一起，想用厚重的手臂铁块挡住攻击。
    轰！
    手杖点着火流砸在了查苏的腹部。
    后者退出数米远，身上破了一层类似于魔法的防御外壳。
    李诺摸了摸虎口，琥珀色的双眸抬起，两人对视一眼，四只眼睛宛如利箭一般刺在了一起！
    一声炸裂的轰鸣，查苏全身爆裂红芒！
    【斯巴达之怒：每秒消耗0.2%的生命力，攻击力的攀升与愤怒与暴戾相关】
    李诺手杖似游龙游走，直刺查苏的眼眸，后者反手抵挡，用臂膀将李诺撞开。
    【dd金勾臂：强制攻击，无视目标防御能力的变化】
    李诺擦着地面向后滑出数米抵消被冲撞带来的惯性，他现在极其的庆幸学会了【忍体术】，刚刚被攻击的那一瞬间靠着那招儿带来的高规格反应力才勉强的滑开，只是胸口被擦了一下，便在衣服上留下了血痕和痛感。
    这时，李诺噙出了一口血。
    【改良版栗子酒】的效果在减弱。
    流血的debuff又来了。
    查苏没有追击，而是抬起双臂，裹在手腕上的铁块像瓣般绽开，内部闪耀蓝色流光的枪口对准了李诺。
    “嘿~”
    轰——！
    双臂各射出三道湛蓝镭射线，形成包围网般的弧线滑向李诺。
    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墙壁崩烂，大量的烟尘弥漫，钢筋错落着向下落去，砸开了一层层的天板。
    李诺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躲开的。
    他只是下意识的闪躲，并用诡丝勾住暴露的钢筋，堪堪的落到地上。
    “好厉害……几乎有索伦常态下的六七成硬实力。”
    查苏也是【残血者】，但他走得路子和李诺截然相反。
    【残血者】天生命短，医疗值很难增长，即便抗击打能力强，血量低也够致命。
    所以，查苏是把“特点值”这种自由加点数据全都分配给了医疗值。
    从其属性值来看，这位壮哥似乎还有点儿强迫症，把自己所有属性值弄得相当平均。
    残血之人，生前必是万中无一的天生病号，这种人的疑心病极强，生活毫无安全感，属性值搞成水桶腰也能理解。
    就是……搞偏了。
    只是，仍然很强。
    李诺在犯愁：“但总不能把底牌浪费在他身上啊……”
    他把目光对向左侧的墙壁。
    墙后面有脚步声，而且是细碎的脚步声。
    轰！
    突然，墙皮凸起迸裂，轰然破开一个大洞。
    飞扬的土块碎砖后面，一颗闪光弹抛投进来，李诺没有任何表情，拔出的手枪像是自己拥有生命一样跳动起来。
    闭上眼。
    对着破洞的位置。
    枪口喷涂出两道蓝色火光，第一颗子弹射进破开的墙洞，带起了墙后某人的闷哼声，另一颗子弹则射穿了一人的头盔。
    闪光弹此时落地。
    音浪和强光自缝隙射进来。
    李诺闭着眼，提前一步向后撤去，并摸出一枚电磁手雷，随手掷出，躲在墙角后面等待十秒后，些许恢复视力，便弓屈的身子暴起跨入烟尘。
    飚飞的子弹迎面射来，如果说刚才的闪光弹是大餐前的凉菜，那现在闯入的子弹无疑是下了猛毒的正餐。
    砰砰砰！
    噹！
    数枚子弹撞在武器匣子跌落地面。
    至少有十几个武装到牙齿的凶鬼帮成员展开袭击，枪口上方的探照灯射出强光，照亮了李诺，也照亮了他睁开的招子。
    一排排的军用科技枪械，总而言之，这些武器代表了赛博科技的硬质量。
    他知道这些凶鬼帮的人大概率是查苏叫来的增员。
    人数越来越多，道路狭窄，还有个实力强悍的查苏在赶来的路上，他绝不能恋战。
    无奈之下，逼得李诺只能搬出折凳。
    他把凳子当做盾牌。
    快、稳，不急不躁、滴水不漏的防住了每个角度射来的子弹。
    看似很简单的动作，便将血肉之躯为之恐惧的子弹阻隔在外。
    这一幕震撼了那群凶鬼帮的成员。
    “丫有病吧！”
    “卧槽，这一手折凳牛逼啊！”
    “别愣着，没见过折凳啊！继续射击啊！”
    最后一凳，拍出了爆炸火光，李诺借着爆炸的冲力往硝烟处扔了一枚【高等舞动之星】，顺势游走在碎墙构成的掩体。
    侧目看向窗外。
    外面，大雨之中，怪物被凶鬼帮的火力压制。
    茶白和涅克的“小精灵”们起了冲突。
    唯一的好消息是，巨型蜈蚣“涎魔”仍然挂在某个高层楼宇上方，没有发动攻势。
    “看来茶白把【聚焦者】给关了。”
    李诺腹诽着冲出灰尘，抬眼便看到楼梯口的位置站着一名身着重甲的作战士兵。
    突击步枪向他射击。
    哒！哒！哒！
    还是点射。
    每一颗子弹都会精准的射向高速腾挪中的李诺要害，眼窝、心口、脖颈，甚至是下体。
    来者亮出了对枪械卓越的把控能力，头盔上流动着锁定数据，动态视力更是离谱。
    士兵脚步轻盈，开启了加速植入体【斯安威斯坦】，顷刻便要追上李诺。
    嚓的一声！
    手杖变成了鞭刃划过那人的胸甲，鞭刃上缠绕的单分子线破开了护甲，李诺抬枪对准扣下扳机。
    两发子弹。
    第一发敲碎了内部护甲，第二发是魔能子弹，直接撞碎了士兵的胸骨。
    刚解决一个，李诺转身往前迈步。
    一道开着【光学迷彩】的人影自门上的钢筋倒悬落下。
    锋利的热能砍刀斩来，空气中弥漫的高温灼烤到发迹的焦糊味。
    袭击者眼见得手，忽然发现，在【斯安威斯坦】的慢动作中，李诺的眸子以正常的速度移动到了自己身上。
    李诺只轻轻侧过头，以最小的动作幅度避开这一击。
    手杖化为鞭刃，刺进了偷袭士兵的战术头盔里。
    头盔的裂纹迅速蔓延。
    强烈的力道贯穿颅腔，李诺下拉手杖，把那人扯到地上。
    一脚，跺在了袭击者的脖子上。
    他像泄了气的硅胶娃娃般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李诺呕出了一口血，负面的流血buff又来了。
    躲在暗处的那些枪手飞速的冲了过来。
    步枪上的照明设备如同一道道耀眼的长枪，刺亮李诺呕出的血。
    琥珀色蛇瞳移动到视线最远的方向，枪口倒映在瞳孔之上，李诺忍着负面影响俯下身体，再次拔出折凳。
    下一秒，枪声与火舌密集蹦出。
    子弹将楼层的暗角变成了废墟。
    照明设备的白光中，拉长的身影如子弹般射出，伴随着无数跌落下来的水泥碎屑与砖块，李诺带着风压径直对这些袭击者冲了过来。
    让这些试图缩紧包围圈李诺的袭击者根本无从反应。当抡出的折凳拍到一人脸前时，步枪上的灯光被手杖的银白色堵住。
    无人来得及开枪。
    白银手杖变为鞭刃劈出一闪而过的蛇影，瞬间将这些自动步枪抽成破碎的零件，其中夹杂着没来及蹦出鲜血的手指。
    他出手的速度太快。
    最后回收为手杖，反手一击在最后一个人头骨上抽打出崩裂血痕的伤口。
    突然侧方的墙壁轰然破碎。
    赶来的援兵持着步枪扣动扳机，枪声顿时再次的喧嚣起来！
    李诺滑步平移着闪到更黑暗的角落中。
    走过的足迹满是弹孔。
    至少四名以上隐藏在黑暗中的枪手刚才那一刻同时射击。
    李诺抬手。
    “啧~”
    一声咋舌。
    有人被远距离的【亚克西之印】命中。
    对方人群内爆发自相残杀的枪声。
    李诺一个柔顺跨栏翻身进入了身边的岔路走廊内，反手丢出两枚电磁手雷，不管不顾往前走。
    他要找到二当家的位置，把【毒素编辑器】图纸拿到。
    身后激烈的枪声并未停歇。
    突然上方一声巨响！
    加上钢筋在内的混凝土天板被带着刺鼻硝烟味道的手臂炮弹轰碎。
    一道强壮的身影跳了下来。
    啪！
    一名跟来的凶鬼帮成员被压在脚下。
    查苏的体重和冲击力相加，构成的坠落冲击力把跟来的人踩成了折凳的z型，肺叶与脑浆都留在了地板上。
    而查苏则将已经死了的凶鬼帮成员当做投掷物扔向了李诺。
    李诺让开上半身，一脚把“投掷物”踹停在墙上。
    “就说你阴魂不散。”
    手枪转变形态为八星铳霰弹枪。
    火星溢出枪口的光芒点亮了李诺的眼睛。
    子弹射出。
    查苏近距离硬吃了霰弹枪，身上留下如同葡萄般的血洞，像是风中杂草般飞了出去。
    这一刻，查苏咬紧了口中钢牙。
    【残血者】开！
    李诺目光如炬。
    【内在潜力】开！
    两人再次碰撞在一起。
    外面，暴雨中，动能步枪与炮弹对抗怪物的粗暴猛烈声音中间，忽然掺进来一道道沉闷的炸裂声。
    楼宇中两道身影飞蹿。
    两人从楼中战到了一处平台上。
    积水溅起霓虹，苍蓝火焰炸开了红色的拳芒！
    查苏有战斗回血的技能，可以做到像李诺一样的秒开秒关【残血者】。
    或者说，能不能自带回血技能，是【残血者】能不能活下去的根基。
    “你小子……难对付的离谱……”
    查苏喘着粗气。
    “话说，你还没用全力吧？”
    李诺虽然只有一只独眼，但仍不忘展示他那死鱼眼：“啊……底牌用在你身上有点儿浪费。”
    “底牌啊……谁没有呢，我也觉得没必要用上啊。”查苏身躯环绕的红芒更甚，双臂的铁块突然间高速旋转。
    【称号“注水猪”技能：强化类技能再次增幅5%~15%正面威力，可自行开启】
    查苏高高跃起。
    李诺突然心头一震，某名的察觉到强烈危机感。
    他咬断口中喷射的血污，血量已经极其不健康，开启【红羽七刃剑】，想尽快增加自己的伤害力度，快点儿解决眼前这个比看上去更难缠的混蛋。
    就在这一瞬间，查苏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型，两只手臂带着的高旋转铁块顶在膝盖的护具上，摩擦着火星，在空中像一颗炮弹般撞了过来！
    李诺目光紧紧锁着对方，闪开，侧身，抬手，开枪！
    一气呵成，动作用时以肉眼难寻。
    但子弹崩在查苏身体上只是溅起了火星，似乎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惊人的一幕刚刚开始。
    查苏像个弹球一样“蹦”起，朝着近在咫尺的李诺撞了过来！
    李诺当即开启【昆恩之印】挡住，但对方还可以再弹！
    【三维弹球：身体化为肉蛋战车，可以操控自己弹射的方向，使用该技能时体质上升30点，并开启“弹射护盾”，持续时间10秒】
    李诺被撞飞，血量已经来到了极其不健康的状态。
    他咬着牙，准备开启【残血者】时，注意到了爬到屋顶的“涎魔”突然动了……
    轰的一声！
    查苏按住了他。
    “你分心了。”
    他张开用钢铁打造的牙齿，一口对准李诺的脖子，咬了下来！
    ……
    大概在一分钟前。
    夜之城。
    红月之下。
    楼宇之上，镜子大师站在半空中，看着“涎魔”视角反馈的信息。
    他摸着下巴，微微皱着眉。
    “隐藏实力？”
    “这可不行啊，猎魔人先生，见我之前就死在半路会很无聊的……”
    他在想……做什么事情能让对方认真起来。
    李诺比他想象中的要难控制，执着、冷静、神经质、跳跃性强、不受任何外界影响、不被环境因素引导，这种人往往被乐子人视作可挑战的乐趣，但也被厌烦着。
    啪——！
    镜子大师打了个响指，嘴角微微扬起。
    “有了……”
    他记忆中，刚才与李诺交谈时出现过一个有趣的对话。
    ——没有上一次见面时那么的肆无忌惮了，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找到生命中最宝贵的事物了？
    ——你会夺走她吗？
    “为什么不呢。”
    ……
    时间回到李诺被咬。
    一处废弃的房屋轰然倒塌。
    从里面走出来的是涅克，和他的鹿首精。
    茶白从空中跃下，平稳的落在他身前不远处。
    涅克目光发紧，水雾中朦胧的身影燃着火光，大雨都无法浇灭的火焰克制了他的王牌鹿首精。
    “感觉选错了对手……”涅克扬起双臂，吼道：“喂，白发小妞！停战吧！我的目标是你们那里的神官小哥，不如这样，你去打查苏，我和那家伙交换。”
    茶白微不可见的歪了歪头。
    她是没明白涅克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
    涅克见对方不说话，便继续说道：“是这样，你那个火焰克制我的‘宝可梦’，我有可能打不过你，但我跟你说啊，我比查苏要厉害一点儿，你办他比办我更简单。”
    茶白：“可是你口中的神官小哥，比我厉害啊。”
    “开玩笑吧……”涅克嘴角一颤：“他不是和查苏打了个不相上下吗……”
    茶白：“他真的比我厉害，只是太懒了、太阴了，能逃跑绝不打架。”
    “他妈的你们公会怎么出了你们俩怪物……”涅克顿了一声，问：“哎……你们那个诈骗公会，不会还有更厉害的吧？”
    “确实……还有一个可能更厉害……”茶白脑中出现了马尔杰的屎块，联想到某天某一次，马尔杰让几十个生命机械体拿着屎块操练的画面，她猛地甩头，直言道：“不，他肯定更厉害，他比我们俩都要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涅克扬起头，深呼吸，突然吼道：“鹿首精，把这娘们给我拍死！”
    话音未落。
    上方的楼层发生震荡。
    涅克抬起头。
    而鹿首精停住了动作。
    因为“涎魔”动了。
    巨型蜈蚣攀附在楼层上方，数不清的腿看似缓慢的蠕动，身体向丝带一样卷住楼宇，然后，那张蜈蚣特有的面首，指向了茶白的方位。
    “我说……这东西好像要动手了？”涅克吞咽口水：“休战！”
    他转头就跑，顺手还将鹿首精与雷电球收入精灵球里，作为训练家，他爱自己的“宝可梦”。
    涅克完全无心恋战，他只想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抬眼，巨型蜈蚣正在注视着这里。
    茶白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涎魔的身影。
    一开始，当涎魔出现的那一刻，茶白的本意是逃走，只是李诺音信全无，她不能独自离开，便带着战栗留下，硬着发麻的头皮继续作战。
    在女术士教廷里，茶白阅读过许多许多关于《猎魔人》世界生物的书籍。
    那里面记载着各种危险生物。
    芬特怪、吸血鬼、鹿首精、岩石巨魔……它们都是致命的、危险的生物。
    而站立在生物顶端的危险物种有两种。
    暗影长者。
    以及，涎魔。
    涎魔的创造者叫阿尔祖，这个名字或许陌生，但他是创造了猎魔人的伟大法师。
    法师在《猎魔人》的世界观里是伟大且危险的存在，阿尔祖在法师中更是伟大的先驱者，他不但创造了猎魔人，更创造了许多强大的怪物。
    其中便有令人胆寒的涎魔——它让一片城池化为废土，并轻易杀死了创造自己的法师“阿尔祖”。
    女术士教廷的书中是这么描述它的：
    “涎魔是魔法和厄运结合的产物。它是形如巨蛇的昆虫类怪物，它会在暴怒中摧毁看到的一切。那帮术士想研究阿尔祖最后留下的造物，然而这个怪物仍然把他们吓得说不出话，术士们不敢把它弄醒，但介于它的危险，便准备趁着涎魔熟睡时将其封印。结局是，所有的术士都死了，又一座城市在地图上消失。”
    “它的危险接近、甚至有可能媲美暗影长者。”
    “请让它一直随心所欲，千万不要打扰它，千万不要让世界陷入毁灭的前兆。”
    战术护目镜里，显示着涎魔的血量数值为8000。
    而且还在缓慢的增长。
    夸张到极致的强度。
    对魔法完美的抗性。
    茶白目睹着涎魔的体型越来越大，从几十米开始扩增。
    凶鬼帮的人不傻，当他们见到这东西开始动，便收起了枪口，没有什么比用步枪对一个身形几乎百米的生物射击更加愚蠢。
    夜色下，云雨中，雾气后，隆隆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地平线边际，军用科技的空中作战机器卷过裹着霓虹色的雨，黑色装甲冲出天际线，无人飞行作战机跟在后面。
    数颗粗犷剽悍的黑色导弹高昂着弹头，支架依托的发射器直指涎魔。
    天空上扑面而来，无比凌冽的冰冷气息，和装备了枪械改造了身体便四处张扬的暴力组织完全不同，那是冷血无情，不容反抗的权力象征。
    军用科技早就注意到涎魔的出现。
    他们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谁都明白一件事，一个身形百米的大虫子，它绝不是来给城市挡风遮雨的。
    公司机器已经出动。
    九龙之里的纷乱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大量的市民看着云雾上照耀的火红光线，陷入迷茫。
    巷子最底层，艾米丽打开屋门，望着远处燃烧的大楼，抿着嘴唇。
    她的父亲叫她回屋。
    神官本事再大也无非是科技加持下的半人半鬼。
    艾米丽只是想亲眼看到一座“荒坂塔”的倒塌。
    若是神官办到了，至少她能对未来的生活燃起不切实际的依托。
    空中的飞行器直播着涎魔攀附到地面的画面。
    “荒坂塔”不一定会倒，但九龙之里，可能会倒。
    而只有茶白知道，比所有事物先倒下的……可能是她。
    涎魔那双犹如恶魔的蜈蚣头部正在接近她。
    “是冲着……我来的？”
    茶白喉咙滚动了一下。
    她立即转身的，往大楼里跑，她必须找到李诺，带着李诺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这里太疯狂了，太病态了！
    在这种密集楼宇交错的空间中若是真的与涎魔交手，死亡率必然是极高。
    就算侥幸的赢了，也要脱一层皮，甚至她俩中要死一个……
    突然间，茶白下意识的发动【魔女时间】，躲开了身后的剧烈震动。
    大地颤抖着。
    她回过头时，看到涎魔扒开了房屋，口部巨大的钳子深深的扎进了地面里，这家伙扬起头，溅起的碎石像暴雨一样冲刷。
    涎魔历吼一声。
    茶白的魔力像是被吸干一样，这家伙克制法师。
    她仓促的差点摔倒，千钧一发之际，聂闯控制奇美拉一号夹住茶白，在涎魔的第二波攻势下疯狂的逃窜出去！
    茶白望着雨水击打的高楼，对着奇美拉内部的聂闯，大声的喊道：“李诺还在楼里！”
    “妈的！我是你们监护人吗！”聂闯不爽，但还是想着调转方向：“靠！死就死了！”
    但下一刻，当他从奇美拉的显示屏上目睹了涎魔近在咫尺的身影后，那种巨物恐惧症带来的战栗，另聂闯甚至忘记了怎么利用义眼扫描操控奇美拉。
    茶白很清楚一件事，涎魔还没达到完全体……这东西的全盛期应该有将近千米的长度……
    在一阵声波后。
    奇美拉倒在了地上。
    而茶白滑行着撞碎了一块木板，停在了断裂的钢筋下面。
    她抬起头，注视着靠过来的涎魔，茶白有种异样的感觉，涎魔身上散发着特殊的魔力……
    “不是……不是魔力……是诅咒……”
    “你的操控者……是谁啊？”
    是谁……
    是……
    舌头突然的疼了一下，刻在舌苔上的【唤魔烙印】开始发热。
    她瞳孔一怔，看向李诺之前消失的方向。
    “李诺……李诺！镜子大师可能来了！”
    “镜子大师来了！”
    她用全力呐喊着。
    希望李诺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磅礴的大雨和涎魔无数腿蠕动的声音，淹没了她的呐喊。
    灰蓝色眸子撇过去。
    她看到了一个身影无声无息的落在身前，出现的那一刻，涎魔突然的往后退去。
    黑色教团外衣在风雨中摇摆着，神官探手压着帽檐。
    白银手杖点在地面，反射霓虹的远光。
    李诺吐出一滩血和一大块含着机械与钢牙的血肉事物。
    “嗯……我知道，我知道他来了，但是……”
    李诺抬起头，注视着退走的涎魔。
    “茶白没有开启【聚焦者】，为什么她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是你干的吧，是你吧，镜子，冈特·欧迪姆。”
    “我好不容易把她拉了回来，你这是做什么啊。”
    茶白只是注视着他的背影就能感觉到，那股子突破了玩家界限的强度正在隐隐的感染着四周。
    楼宇上空的平台，查苏跪在地上，摸着自己被咬掉下巴而暴露在外的血肉与机械，瞪大了眼睛，回忆不出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李诺的脖子上有触目惊心的咬伤。
    血在往下流着。
    他的背影逐渐的，产生了嘈杂的线条虚闪。
    手杖上也有像素画的斑点。
    镜子大师通过涎魔注视着这一切，这次，乐子人不乐了。
    【像素斩——开罗战神“哈利克力架”】
    “我明白了……你想看我的底牌，看我的全力，想多看点儿乐子，是吧，镜子大师？所以你才对她出手，想把我逼成第二个你？”李诺说着，抬起头来，笑着说：“乐子……光让你一个人看多无聊，大家一起来看怎么样！”
    他对着最上方的浮空机器喊道：“摄像机，给我来个特写行不行？”
    他有意识地转过头，看了眼远在百米外的楼外大屏幕。
    竟然真的出现了他的特写。
    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展现在数万双眼睛前。
    街巷下层的艾米丽也好，还是在其他地方注视着这场直播的玩家也罢，都看见了他。
    “各位市民，各位生活在赛博之下的蠕虫们！各位站在摩天大楼顶端的公司土皇帝们！在下是个刚刚上任了不到一天的神官。”李诺露出了神经质的笑容，他扬起手臂，画出了像素的残影：“今天是我上班的第一天，然后九龙之里就遭受了恶魔的破坏，这座城市马上就要被干爆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坐在月球机舱里看着直播的马尔杰不由的眯起了眼。
    “无所谓，反正大家已经烂的跟基佬的屁股一样，再烂一点儿能怎么样？”李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瓶【伊格尼斯的煎药】，咬掉了瓶塞子：“众所周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理智的方式就是不要管那些规则，但是为了让那些不好的东西不要发生，我尽可能的……做个遵守规则的烂人。”
    “而你非得逼我打破你的规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癫狂地大笑起来，水晶的魔力缠绕着血雾的爆炸，神色阴沉，眼中……透出无尽的嗜血寒意。
    “冈特·欧迪姆……我说了要杀你，言出必行。”
    ……
    夜之城内。
    镜子大师收回了与涎魔的视觉联系。
    他一步一步的从虚空的天极迈向了地表，走着走着，他坐了下来。
    “冈特·欧迪姆，杀你，言出必行。”
    他重复着李诺最后的话语。
    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呵……”
    “呵，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恶魔在红月之下放声大笑。
    他只会因为见到“开罗大爷”那股力量后兴奋不已。
    那是恶魔几千年来未曾感受到的压迫，是惊喜，是乐趣，是顶级的挑战。
    他在等着，迫不及待的希望，猎魔人早一日能进入这片阴沉沉的梦境，来结束他几千年来的无聊。
    镜子的眼中仿佛看到了几百年前那个名为“杰洛特”的猎魔人。
    当年被封印后，留给猎魔人的那句话重新的从大脑里徘徊而出。
    “ydych chi'n meddwl i mi fethu? ni fyddaf yn cael fy ngorchfygu， dim ond dros dro yr wyf wedi mynd a byddaf yn dod ynl yn nes ymlaen.”
    ——我是不会被击败的，我只可能暂时消失，终有回来的那一天。
    “mae'n nawr.”
    ——就是现在。
    “wedi'r cyfan ni fyddaf byth yn marw.”
    ——毕竟我永远都不会死。
    “这才有意思，猎魔人先生们。”
    ……
    ……
    ……
    ps：（得去输液，估计有药物反应，手会肿起来，所以就把昨天的还有今天的二合一了，晚上估计就不更了，不耽误明天更新，请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