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西海岸的夜空中响起了雷鸣，步行街的路人们纷纷好奇地抬起头，头顶连云都没有，哪里来的雷。
    一辆银色的保时捷在街边呼啸而过，直接闯过了十字路口。
    “没想到这巴别塔组织还挺有钱，随便抢来一辆车都特么是保时捷。”鹿不二开着抢来的车，其实他连驾照都没有，破茧后也没有单独去学过，但眼下这种情况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车都特么是抢的，有没有驾驶证就无所谓了。
    “我建议你快点开。”
    梅丹佐倚在后座上，双手垫在脑后，气喘吁吁吐槽：“我们已经被那个疯女人给锁定了，如果不是我们的手里有她需要的人质，我们早就被十亿道雷电给劈成灰了……”
    副驾驶座上，陈璟撩起额前的一缕红发，带着一丝好笑的意味说道：“不仅如此，巴别塔的人也在尾随，我建议下个路口就把我放下来。我刚刚感应到了祂的意志，真的很愤怒哦。”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走的时候是那是相当的潇洒，甚至嚣张地放下了狠话，但没想到刚一出去就听到了天空中的滚滚雷鸣，某位被强行抽走了力量的债主隔着遥远的距离找上了门来。
    鹿不二和梅丹佐这俩狂徒则表示他们不跟疯女人一般见识了，二话不说抢了一辆车就跑路，头都不带回的。
    陈璟就觉得很搞笑。
    只能说这俩人胆大包天。
    竟然连起源之神都敢欺负。
    偏偏还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此刻左右两边的反光镜里能够看到，一辆辆黑色的奔驰驰骋在路面上，还有骑着摩托的骑手在车流间穿梭。
    鹿不二通过反光镜瞥了一眼后座的男人，忍不住吐槽道：“你就不能把他们全灭了么？看来这次的祭品还是不够啊。”
    梅丹佐耸了耸肩：“我现在勉勉强强恢复到了第七界巅峰的水平，这还是强行把原阴也当成了祭品的结果。只能说，那疯女人太抠门了，你献上多少祭品，她就赐下多少创生之力，也不知道搞个充值活动或者大额充赠什么的……真没商业头脑。”
    鹿不二撇嘴：“你快拉倒吧，还特么大额充赠呢，她识别出你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做你的生意好吧？你是个黑户。”
    梅丹佐反唇相讥：“那你就不能反客为主么？想一想，如果能把世界上最强大的起源之神踩在脚下，那该多有成就感。”
    “哥们才破茧一坤月，这要求有点过分吧？”
    “男人就该有点志气。”
    陈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两个家伙斗嘴，她忽然就变得轻松了下来，眼波里笑意盈盈。
    一个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进化者。
    另一个是历史上晋升速度最快的超级天才。
    偏偏还是两个疯子。
    心里藏着野火的那种疯子。
    但她居然一点儿都不害怕。
    窗外呼啸的晚风撩起她的额发，风里透着一丝春天的气息，还有街边花粉的香味，拐过街角的时候还能闻到路边烧烤的味道，灯火通明的夜景倒影在她的眸子里，仿佛一片星海。
    车里放着一首五百年前的粤语老歌《春娇与志明》，她忽然意识到这竟然是个很美好的春天，街边樱花纷坠，夜空星光点点。
    如果忽略进化者世界的那些纷争。
    忽略那些阴谋和战争。
    那么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学校里认真读书，偶尔会去处理公司里的事情，晚上下班以后就去路边吃点小烧烤。
    最好还是有个男孩子能陪在她的身边。
    晚上一起回家窝在一起看电影。
    躺在沙发上喝咖啡撸猫。
    刹车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浮想联翩。
    保时捷一个粗暴的转弯，停在了路边。
    “委实说，我真的不想放伱回去。”
    鹿不二转过身，看向身边的少女，故作凶狠说道：“既然都已经入室抢劫了，就应该把房子的主人也一起抢走。”
    陈璟竟然也不害怕，盈盈一笑如娇花照水：“怎么啦？是不是迷上姐姐了？我可以给你带上永恒之锁，把你带回去啊。”
    明显是开玩笑的语气。
    “想什么呢？”
    鹿不二呵了一声：“我是觉得，少君不应该留在巴别塔。而且你既然不喜欢那地方，为什么不离开？”
    陈璟沉默了一秒，美眸里浮现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算了吧，我可是很贵的，想把我带走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哦。再说……虽然我不喜欢巴别塔，但我更不喜欢联邦和教会。既然你们已经把亚瑟他们给抓了，那么有些事情你们迟早会知道的。”
    鹿不二微微挑眉：“是么？”
    亚瑟他们现在就被放在后备箱里。
    “而且你也带不走我。”
    陈璟抬起美眸，眸子里倒映出夜空里汇聚而来的乌云，轻声呢喃：“我再不走的话，起源之神可能真的会选择玉石俱焚。”
    在她的认知里。
    天神咒缚系统之所以会出问题，是因为起源之神的人性和神性出现了冲突，分裂成了大源和龙翎两个人格。
    殊不知，自始至终都是鹿不二和龙翎两个在争夺控制权。
    “走啦。”
    陈璟扯开安全带，甩了甩一头红发，打开车门跳下了车，临走前还回过头来，迷人的俏脸里再次浮现出一丝嗔怒：“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下次再这么莽撞，我可不要再配合你们了。”
    鹿不二无奈耸肩：“好吧，下不为例。”
    当然，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却不这么想。
    他的真实想法是，下次还敢！
    “别打情骂俏了，赶紧走。”
    梅丹佐没好气催促道：“他们都快追上了。”
    轰隆一声。
    保时捷的引擎轰鸣起来，扬长而去。
    反光镜里，红发的少女站在街边，裙摆在风中飞扬起来，背后是呼啸而来的黑色奔驰和越野摩托，把她团团围住。
    路边的行人们好奇地投以视线。 伴随着雷鸣声的消散，乌云也渐渐敛去。
    浓稠的鲜血如活物般蔓延到车内。
    隐秘的力量扩散开来。
    梅丹佐释放出了隐秘之血，如释重负说道：“现在安全了。哪怕是龙翎也无法再锁定我们，巴别塔的那些白痴更不可能追上来了。”
    鹿不二收回了望向反光镜的视线。
    “怎么，那是你背着你家夫人找的小妾么？”
    梅丹佐唇边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似笑非笑说道：“不得不说，你看女人的眼光确实毒辣，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很明显，这家伙早就知道他的女朋友是大祭司。
    偏偏憋着不说。
    一肚子坏水。
    “别瞎说啊。”
    鹿不二否认道：“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那样最好，少君的秘密远不止于此，而且我看她也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一旦跟她沾上因果，未必有好事。”
    梅丹佐慵懒说道：“怕你陷进去，友情提醒你一句。”
    “少君还有什么秘密？”
    鹿不二好奇问道。
    这家伙曾经在十八年前就深入调查过创生族裔。
    了解的内幕一定比他多。
    “具体的我暂时也不太清楚，但理论上少君绝非是能够操控天神咒缚权限这么简单。按照我们的计划，接下来只要把躲在联邦和教会内部的那群家伙揪出来，总会找到真相。”
    梅丹佐笑道：“你在担心你的小情人？”
    “饭可以乱说，但话可不能乱吃啊。”
    鹿不二打着方向盘，朝着珠江国际酒店的方向驶去，顺手摸出口袋里手机：“你知道我女朋友是谁，这要是被她误会了……”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今晚忙了一整晚，也该联系一下夫人了。
    恰好这个时候，保时捷路过了一家购物广场，巨大的玻璃幕墙映出晚间新闻的报道，女主持人怀着沉痛的心情说道：“今日，至高联邦最高参议会针对第五战点的战略安全召开会议。针对联邦和教会内部的出现的大批违法违纪行为进行了处分，并将犯人关押在鳌山岛监狱候审。而公众最关心的，是否要与异端分子和谈的问题，似乎已经尘埃落定。这将是至高联邦以来，官方首次向异端分子妥协。”
    画面切换到群众的采访：“这个世界似乎从来都没变过，人总是逐利的动物，总会为了利益而妥协！我的儿子就是军部的一员，听说这次的妥协是因为异端分子手里掌握着关于天神的秘密！这无异于是与虎谋皮，临海近日遭受了五百年未曾遇到过的灾害，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大祭司会同意吗？那些烈士会同意吗？”
    “这是背叛，赤裸裸的背叛！”
    “我们绝不同意和谈！”
    “没错，我们普通人都不答应，进化者为何要妥协？”
    画面再次切换，女主持人报道：“根据可靠消息，至高联邦与阿卡夏圣教正式宣布，第五站点的战略等级将会提升到最高级别。负责第五站点战略安全的神圣大祭司将会承受十倍的神力灌顶，以防备将来即将发生的生命灾害，守护广大群众的安全……”
    鹿不二一个急刹车，把车停靠在了路边。
    “十倍的神力灌顶……”
    他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清冷绝美的女人，忽然感觉即将失去什么似的，急忙摸出手机打开聊天软件，愣住了。
    他的手机是换了个新的，但号码没变过。
    因此之前知道他号码的人，还是能够联系他。
    但万万没想到，这次竟然有很多的未读消息。
    每一条，都来自莲华。
    “鹿不二，你可真有本事啊，明明说好了让你守在我身边不要乱跑，我去开个会的功夫，你居然又玩失踪。”
    “听说原烈和夏言给你批了假，你去了鳌山岛监狱？是不是遇到新任的代理执圣官？发生冲突了么？有没有受伤？关于内鬼的事情，我会帮你肃查到底的，你自己不要乱来。”
    “苏什和艾月说你没事，你到底去了哪里？”
    “大祭司即将承受神力灌顶，祭祀仪式明天开始，筹备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我大概又要忙一段时间，你今晚要不要来见我？”
    “步行街有一家小龙虾很好吃，我点了外卖，等你回来。十二点之前我要你完完整整地站在我面前，否则后果自负。”
    “鹿不二，为什么不回消息？”
    “我的时间不多了哦。”
    鹿不二沉默片刻，无声地笑了。
    很难想象以莲华的性格能编辑这么多字。
    她这么惜字如金清清冷冷的一个人。
    如今会为了鹿不二改变了这么多。
    句句不提想念，但字字都是牵挂。
    或许她在接受神力的灌顶以后会彻底丧失人性，因此才会一次性发那么多的消息寻找他，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分一秒，都很珍贵。
    表达心意的方式很笨拙，但一字一句都是思念和牵挂，怕她不在你身边你会鲁莽冲动，怕你没有她的帮助你会受欺负受委屈。
    人性都快消失了，还在惦记着你的事情。
    虽然最后还是没忍住把他给凶了一顿……
    鹿不二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点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后座上响起一阵咳嗽声。
    车窗被人敲响。
    一批交警站在旁边，满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