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后,闻叙好些天没有跑到闻钦面前来了,但过几天就是理论课结课的日子,她并不好奇闻叙发生什么事了,她只是在乎课件的完成度,纠结了很久,她还是通过光脑给闻叙发去了讯息。
【闻钦:你课件做得怎么样了?】
他回消息的速度倒是很快。
【闻叙:差不多了。】
【闻钦:你在哪?我过去看看。】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消息已经被她发出去了,她匆忙地打下另一句话。
【闻钦:我是说课件。】
隔了好几分钟,还没收到信息,她心跳有些快,闻叙不会误会什么吧。
【闻叙:[实时定位]】
地址是图书馆,闻钦莫名松了口气。她从训练馆收拾出来,往他那边走去。不能太快,不然他会得意;不能太慢,不然显得她不在乎。
当然这也是指课件。
图书馆分为了两大区域,她的左手边是智能化却冷冰冰的科技馆,大家通过桌面的显示屏就可以查询想借阅的书籍;闻叙的坐标点在右手边,上万年过去,即使人类基因得到进化,但纸质阅读并未被完全取代,大概是油墨味更能让人陷入书中的小小宇宙。
在智能化普及的时代,还存在着一群人恋旧,更喜欢亲身体验,闻叙大概就是这种人。
光脑上,两个坐标点越来越近,闻钦心里竟然有些激动,她强压下这股兴奋劲儿,不断给自己暗示,这大概是一种即将要完成任务的成就感,一定是这个因素影响了她。
两个光标重合,闻钦看见闻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纸质书压在男生的臂弯下,被他用来当作枕头。闻钦看到这一幕不自觉放轻了动作,轻手拉开闻叙旁边的椅子坐下来,虚拟屏上是他做的课件,她随手点了几页,他确实有在好好完成。
快速翻阅着课件,闻钦找不出一点可以挑刺儿的点。她有些烦躁,侧头看向闻叙,此时他的睡颜也正好对着她。
周遭一片恬静,闻钦也停下了动作。鬼使神差地,她也枕着自己的手臂,和他同一高度后可以更好地看着他。
事实上,就算离得这么近,她还是觉得她看不清闻叙。
假设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们的关系,闻钦第一反应就是反目成仇,却又算不上准确,她们并不是夫妻。那他是抱着怎样的想法,一边和她斗争,一边又假意地关心她,哪个是真实的他,哪个又是虚假的他,她无法分辨。
如果闻钦是空气,那闻叙就是风,无论他往哪刮,总归是要带上她的。
她们相互纠缠,却又密不可分。
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变成扫描仪,她目光如炬,扫视着闻叙,妄想透过他的皮囊,看清他的内核。视线停留在他右脸上的小痣,记得以前,她很喜欢戳这颗痣,这一小块皮肤就像是他展露笑容的开关。
那样的日子过去很久了,久到闻钦数不清有多少个,不过她终于又看清了他的脸颊痣。
情不自禁地,年幼的闻钦握住了她的手,像小时候闻叙教她写字般,带领着她按下了记忆里的按钮。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在干什么。
或许在内心深处,闻钦也曾想念曾经的岁月,才会在脑子里幻化出一个年幼的闻钦,她作为一个载体,储存了所有关于闻叙的记忆。
很可惜,闻叙并未和从前一样对着她笑,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有些失落,想要收回手。
大概是她的动作太轻,指尖如一阵风在他脸颊上划过。这种感觉又像是啄了他一口,又像是搔了他一下,总归他都是有感觉的,他无意识地挠挠脸颊,在触碰到她还未离去的手指时,紧紧抓住这个罪魁祸首,随后把它垫在自己的脸侧。
徐缓又沉重的呼吸铺洒在闻钦的手背上,阵阵暖风吹进她的毛孔里,令她有些燥热。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意识到,如果闻叙这时醒过来,该怎么解释这个场面。
她可以不顾及陌生人的眼光,唯独不想在闻叙面前丢脸。
思忖片刻,只剩下一个脱身办法。闻钦直起身子,装作自己一直正襟危坐的模样,然后用另一只手重重地拍在闻叙脸上。
没想到声音这么清脆响亮,她有些心虚地环顾四周,好在这附近的人不多,也没有人蹙起眉头。
等她回过头时,闻叙已经睁开惺忪的双眼,愣愣地盯着她,似乎还没从睡梦中清醒。
“握够了吗?”闻钦冷下脸,但气音将她的威势削弱了一半。
看着从闻叙中惊醒,闻钦压住心中的痛快,随后闻叙慌张地松开手,如避河水猛兽般往隔壁移了一个位置。
闻钦皱眉,她难道长得很吓人吗?竟让他退避三舍。为了避免他听不见,她身体往前倾,质问道:“你躲什么?”
“我……”闻叙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害怕吵到周围的人,闻钦忍着脾气,挪了一个位置,在他耳边用气声愤怒地说:“你不是在做课件吗?谁让你睡觉了?”
“已经做完了。”闻叙低着头,不敢看她。
要闻叙怎么解释,自他和程尚那晚的对话之后,他总是胡思乱想,为了压制住自己的杂念,他躲进梦境中,里面有另一个她在蛊惑他。他自己也觉得可笑,明明知道“她”是假的,还是对“她”心醉魂迷。
比起残忍的现实,他宁愿陷入梦魇为他编织的谎言,也就导致他这段时间,经常不分场合陷入睡眠状态。
“我一会儿还有事,先走了。”
对于闻叙的举动,闻钦有些闷闷不乐,如果她现在离开,不就相当于追着他出去了吗,闻钦不想要自己那么狼狈,她随手挑了本书阅读起来。
头顶的阅读灯越来越亮,闻钦毫无察觉,换了个姿势沉浸在书中。直到身体发出饥饿的信号,她才作罢,将书放回原位后往食堂走去。
未曾想刚踏出图书馆的门槛,闻钦就看见靠在阶梯扶手上的程尚朝她挥手。
“我还以为我错过你了。”
她朝程尚投去疑惑的一眼。
“你哥说他有事,嘱咐我一定要让你吃饭。”程尚迅速答复。
她又不是孩童,不需要有人盯着她吃饭,闻钦觉得闻叙有些神经质,竟然还把这种事交给别人来做。
为了保持她的涵养,闻钦决定避开这个话题。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又看向程尚,犹豫地问:“你等了多久?”
“不久,我也才刚刚到。”
收回放在他手臂上红痕的视线,闻钦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跟在程尚身旁。
通往食堂的路寂静又漫长,程尚也不如前两次那么口角生风。闻钦低头看向脚下的影子,它被路灯拉得很长,两个路灯之间,影子分身成两个,它们变得扭曲,却又难舍难分。
走到下一个路灯下,影子又变成独身一人,小小的瑟缩在她脚下,另外一个躲进了她的身体里,四处逃窜。
她也分不清是影子代替了她,还是她的阴暗面滋生了它,无论如何,不可否认的是她一直转动不停的思绪。
她果然还是很在意闻叙为什么突然对她敬而远之。她有时觉得自己是个奇怪的人,闻叙贴着她,她不开心;闻叙躲着她,她也不开心。到最后,她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开心起来了,或许闻叙就是让她变得奇怪的根源。
接下来的晚餐时间,闻钦浑浑噩噩的,一晃神她已经回到宿舍了。洗漱完她躺在床上,逼迫自己将那些繁杂的思绪扔掉。
转念想起下午翻看的书籍,她想着日后有机会再去借阅,可她在脑海里翻来覆去也记不起书籍的名字,甚至连书的内容都不记得了。
她才发现一个下午她竟然什么也没看进去,到底是什么扰乱了她的心。
蛋挞心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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