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寂静中，路舟走到台下，神情由面无表情转为深沉。
    会场后台过道的孟晓琴正在和主持人沟通着一些流程，她见路舟那邪魅的眼神是要比寻常更加异样，身上似乎还散发着若有似无的一丝煞气，他脚步迅速，匆匆而过。
    “额，路总的qa环节？”主持人疑惑地看着远去的路舟，对孟晓琴问道。
    孟晓琴摇了摇头，“他说不需要。”
    “未来怎么样，他说了算。”
    “......”
    路舟走到了会场另外一个出口，今天大会还有不少重要环节，好比创梦基金十亿扶持，好比梦谷云技术进展和前瞻，好比微讯将开源一些重要工具，但路舟是不打算再多久留。
    出口处，林欣和是正等着路舟，两人相视而笑，但接下来却是没多言语。
    情况是有些麻烦。
    5月的劳动节后，支付宝分拆一事引发地震。路舟尽管是记得这事情，但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记忆的唯一深刻之处，不过是“马耘3.3亿rmb将支付宝纳入私人囊中”。
    路舟能怪自己记不清所以趟雷？还真没法，怪罪了也没什么卵用。人嘛，也总不可能记得清大大小小的事情。
    更何况，谁能料到“风轻扬”老马耘能有如此激烈？
    这马氏一剑挥下，豪取支付宝入囊，整个华夏互联网都是跟着抖了三抖，“无辜者”膝盖更是莫名中了一剑。
    至于“拉手网”，那还真不算事。路舟心想。
    林欣和见路舟不怎说话，先是挑起了话头。
    “梦谷支付，照你本来的意思，今年也无非是走个过场，看个场面。这要是没过了，也就这么着。
    协议控制的厂商到底能不能下来第三方支付牌照，我们也只能等有关部门出来个说法。而就是不能，剩下还有一年时间给你去解决问题。
    但支付宝‘珠玉在前’，你没法这么简单操作。”
    路舟尴尬了下，“那这珠玉，怕是有点亮眼过头的意思。”
    无论是阿里还是梦谷，抑或是华夏绝大多数的互联网公司，在接受了风险投资后，都不得不采用vie模式，用以规避一些政策上的问题。
    事情的由头倒也简单，至于正主，眼前便是有一位。
    当年心浪时值融资阶段，但彼时华夏的大环境摆在那，人民币基金大多还是“萝莉”，看不懂也玩不透这所谓“风投”，在这汪池塘扑腾的多是外资美元基金。
    这要当时拿了钱，心浪也就成了中外合资的企业，可互联网内容和增值服务等牌照，华夏就规定了外资不能进来玩这游戏。心浪在那时是创造了一种实现“真外资，假内资”的模式。这模式的末尾，境外一系列控制下所成立的华夏境内外商独资企业同国内心浪实体会签署一系列协议，从而达到控制得目的。
    好比梦谷广告和梦谷支付，便是同最终运作成立的企业wfoe是签署了一系列子协议。如控制权相关：贷款协议、股权质押协议、资产运营控制协议、投票权协议；公司运营实际利润转移：独家技术和顾问服务协议、资产许可协议。
    现在的问题矛盾点在哪里？
    路舟的梦谷支付申报第三方支付牌照时，是说明了梦谷支付是受协议控制的，说白就是“假内资”。老马则是直接说，这不行，我支付宝就是得独立内资，老实按照国家安排，二话不说就把“协议”给切个干净。
    这还玩个锤子。支付宝是vie，大多数华夏互联网也是vie，今个一个不对付，支付宝说切就切，完事别的互联网公司怕不是有样学样，以后vie还能玩不能玩？
    路舟都觉得，老马这剑，说是伤了这vie的筋骨，怕是一点也不算过分。中概股这段时间遇冷，华夏互联网公司ipo多数推迟，怕是和这事关系更大。“协议控制”不稳，投资的撂谁身上也不放心。
    林欣和，“两千年互联网泡沫，当年能活下来的就两种，一种摸清了门路，老早赚到钱，一种就是刚好融到钱。心浪当时要搞不定，那就得死，这叫变通之法，无非是被逼出来的穷法子，用来绕开法律上的事情。
    可你就是细究，协议控制它就有毛病。国家没明说行还是不行，这是大问题。而没有实际控股，只是协议控制，这投钱的怎么着风险就是在那担着。大伙好说好笑不要紧，逼急了谁，那耍流氓也不要太容易。”
    路舟听了后微微点头，他是知道，老马是为“驱虎”，那伤了谁不是伤，就是丢点名声，借个大帽子，费老大劲头都得把雅虎和软银吃死。
    “林哥。这事情由头，前后关节是不是和雅虎的关系较大。这外头的多数人，无非就是吃了记飞来的横祸，讲到内里是它阿里集团窝里头斗得狠？”
    林欣和眼神流露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色彩，他微微叹叹，拍了拍路舟的肩膀。
    “小伙子，有的东西本就是有价码。
    老蔡当年给老马从高盛拖来了钱，按寻常说，老马当时是拿不拿孙正义那两千万都行。但你要朝后看了，互联网泡沫一来，老孙的钱就成了救命的钱。就是股权稀释了不少，但企业起码活了下来。
    往后非典老马造陶宝，他拿一个亿，ebay拿十个亿，烧到最后ebay说要收购陶宝。你要是老马，你干不干。老马是不干，可投资人投了好几年，全都急着要脱手变现，要给基金会交代。
    就是老孙的软银也不例外要套一点。ebay不行，那换利益不相干的雅虎行不行？”
    林欣和走进了电梯，“有些事，它就像一开始就注定到这。至于谁能料得准，那是谁也料不准。就是你我，以后也难保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路舟呵呵一笑，走进了电梯，“和林哥聊天是有意思。我倒觉得，每次如此都是和你在较量。我忽悠你时，我话多，生怕你不相信。你忽悠我时，大道理多，生怕我闹不明白。
    咱俩，也都不算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