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天有些昏暗,外面才开始有细碎的脚步声。
沈澜缩在角落里,双手捧着脑袋,眼神惊惧的望向地面。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疯了。思绪被情绪任意拖拽,有昨日种种的恐惧感与痛苦感和负罪感,更有紧迫想要救人的责任感。
但此时的她却在此处,连门都出不去,还接受着主谋的一切优待。
她该如何,她到底该如何做。她想要潇洒的自我了结,但他们那些被李符卿束缚住的人又该如何。
她想直接一刀刺进李符卿的胸口,将其杀死,也算是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雪恨,但她甚至在这地方连把尖锐的东西都找不到,李符卿学过武,她甚至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又怎谈伤害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几乎将她压扁,安神香的奇效将她拉回寂静片刻,却又被她心中极具的暴躁给拉回,如此反复、反复再反复。
细碎的脚步声结束。一阵更为清晰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她闭上眼,没有看门口进来的是谁。
甚至她觉得,不用看,她都能知道门口进来的是谁。
脚步声在她面前站停,她没有睁开眼,但隐约有一道烛光出现在她的眼前,温热的空气,耳熟的烛火燃烧声。
碎发被撩至耳后,他的手却并未离开她的脸:“我来了。”
沈澜别过脸。
李符卿看着空落落的手,呆了片刻,收回来。他起身将烛台放回桌上,又走回到她面前。
“你干什么?”她淡淡道。
李符卿躲过她冰冷的目光,将她抱回床上,褪下她身上的外衣,将被褥盖在她身上。
而后只是在床边坐下。
“只是想来看你。”他轻言。
沈澜近乎疲惫的盖上眼睛,她已经懒得去听那些真假难辨的话了。
或者说是不想见到这个人,这张脸,这个声音。
李符卿俯下在他额前落下一吻,沈澜望见他眸中片刻的喜悦,在与她对视后烟飞云散。
只听他低语:“我只是想让他们帮我,伤害他们并非我本意。”
她猜了一日,反反复复的想,李符卿这么需要他们的原因,她猜到了。
“李符卿。”她终于开口,语气沙哑却没有丝毫感情。
“你疯了,连带着,我好像也疯了。”她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讲述着她最近所经历的惊涛骇浪。
李符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好似比刚刚进来时还要静些。
他们僵持了半晌,直到夜莺啼鸣,树叶被风柔柔吹起。
“你说得对,我是疯子。”
“既然你说你也是,那我们便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沈澜只觉得好笑,这些话真像是一个疯子说出来的,确实,他确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李符卿俯下身,试图将吻落在她的颈窝。
“滚。”她轻轻吐出一个字。
闻言,李符卿停在半空顿了顿,难得听话的退回身子。
李符卿眸中黯然:“你好好休息。”
说罢,他起身,走出门。
“殿下?”
“守好她。”
“是…”
话语被关门声隔绝,渐小。
次日,沈澜蹲在昨日的角落。目光呆滞的望着最后的、还未燃尽的烛火,蜡油缓缓划下,用尽最后的蜡,最后凝结。
门一开一合,清晨的风掠过蜡烛,终于吹灭了它最后的光芒。
李符卿望着空荡的床,蹙紧了眉头。余光撇见在角落缩成一团的沈澜,眸中闪过慌乱。
他上前几步,握住她的手将其拽起,语气温恼:“你一夜未睡?”
沈澜勉强靠在身后的墙上稳定住身子,面对着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她同样回应回去:“怎么?与你何干?”
李符卿说:“你可以怨我,但不能这么对自己。”
沈澜不禁冷笑出声:“李符卿,你说这些话不觉得好笑吗?”
李符卿将其抱起,那轻如薄纸的怀中人让他在原地愣了愣:“不好笑。”他冷声,快步走到床边将她放回床上,盖好被褥,用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睡觉。”
她眼神灼灼:“你把他们怎么了?”
“谁?”他应道。
沈澜狠戾的眼神像是针一般:“我的朋友们。”
“我什么都没做。”他的眼神望过来不像是假的。
沈澜却已经无法再想着相信他了:“你是不是把他们杀了!”她挣扎起来,像是困兽一般,却是个精疲力尽,毫无挣扎力气的困兽,以至于李符卿将被子一按,她便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我带你去看。”他妥协道。
挣扎中的沈澜渐渐平静下来。
李符卿将那身红衣过来,亲手为她换上,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王爷。”门口人侧头“王妃。”
沈澜无言,不理会那些接踵而来的问好,她只觉得聒噪。
满是书架子和书本,满是墨水味,这是书房。她轻瞥间,看到软塌上的一条被褥。
没再多看。
李符卿转动瓷瓶:“在里面。”
随着话语落地,旁边石墙翻转出一个通道。
沈澜侧眸间便看到了那几张熟悉的脸,一时间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不禁情急甩下那双握着自己的手,那手握的轻柔,甩开竟是轻而易举。
李符卿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眉心拧紧三分:“一炷香时间后我带你走。”
四周是书架,中间四人围在一个书桌前,有坐着的,有躺着的,也有半靠着的。
还好,他们都无事!
她在其中看到了一个意外之外的面孔。
李高!
他为何会在这里?
沈澜蹒跚的脚步走到几人面前,对上几人强壮镇定的目光,她只觉得愧疚。
他们互相都没说话。
沈澜将目光定在李高脸上:“你为何在这儿?”或者她想说,李符卿难道连他的朋友都不放过不成?
只是残存的一丝念想告诉她,这句话若是说了,后面那人会听到,她会给李高惹麻烦。
李高摆手:“时运不济,所信非人。”
沈澜目光略过他们几人,其余三人,身上衣服还没换掉,衣衫上还沾着昨日残忍的记忆。
生姚触碰到那道目光,故作轻松道:“倒是有些热了。”说这便将沾血的衣领翻了翻,身子又换了个姿势依靠着书架。
这一声声锁链声刺痛着她的心脏,像是将其无限挤压一般难受。
她想苦笑却没力气撑起嘴角。
这如何能遮得住血迹呢,他衣服上到处都是啊。
第107章 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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