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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有生一日,都不会再回桉城

    秦棠久久没有开门,她就站在门口,随着房间门被敲响,她的心脏连带脉搏一下又一下重重跳动着……过了会,还是打开了门。
    门一开,压迫感迎面而来,秦棠眼神怯弱,不安和慌乱掺杂其中,左右绞弄着她百般不是滋味。
    “病还没好?”张贺年一步跨了进来,深沉的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那眼神,不经意间透着一股子占有欲。
    只有在看秦棠时,他才会如此明目张胆。
    炽热又浓烈。
    秦棠很轻应了声,紧接着垂下眼帘,她在房间里穿的睡衣,黑发松散垂在胸前,衬得脸蛋更加小巧白皙。
    张贺年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她没有躲,定定站着,他探完,又问:“去医院看过没有?”
    “去过,家庭医生也来过。”
    “怎么说?”
    “受寒,过敏……在家休养就行。”
    “再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已经好多了,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面对张贺年的关心,秦棠心脏一直不舒服,紧紧揪着,尤其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之前的短暂平静。
    张贺年关上房门,啪嗒一声,秦棠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喉咙一紧,又看向其他地方,若无其事的语气说:“你、你怎么来了,是要回北城了?”
    张贺年凝视她好一会儿,语气严肃正经:“那你呢,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秦棠又狠狠窒息了一下,呼吸微乱,咬着唇,酝酿了好几天的腹稿这会硬是没派上一点作用,只能干巴巴说,“我、我没什么想和你说的。”
    张贺年没生气,反倒是很平静的语气说:“我有办法让你去北城,想不想走?”
    秦棠不回答。
    张贺年又问:“你想不想跟我去北城?”
    空气无形中弥漫一股焦灼。
    秦棠紧张到吞口水都难,喉咙仿佛塞满了棉花,一寸寸堵塞住她的声带。
    张贺年看着她,没有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挣扎,犹豫,不安。
    唯独没有他想看到的反应。
    比如她想跟他去北城。
    张贺年的脸色冷了一度,眉骨凌饶万千愁绪,显得十分凌厉,又过了会,才听到她柔软的声音响起,“我不能不听我爸的话,他已经安排好了,阿姨怀了孕,需要照顾……”
    “我在问你自己的想法。”
    秦棠说:“我没有想法。”
    张贺年的视线沉甸甸犹如泰山压顶:“你是没有想法还是可算找到正当合理的借口摆脱我?”
    秦棠心里一惊,手心渗出冷汗来,果然、果然瞒不住。
    女孩子的闺房总是香气宜人,带着淡淡说不清道不明的甜味,张贺年就像是突然闯入破坏了闺房里的宁静,闺房主人更是处于强烈的惶惶不安中。
    张贺年其实不生气她留在桉城,不去北城没关系,他可以回来,只要她的心在他这里,可偏偏事实是,她的心不在他这里。
    但凡她流露出一点点想和他走的意思,他也不至于这么气。
    “当初为什么去北城?”
    短暂安静后,张贺年又问她。
    他视线没有离开过她一分,沉甸甸的,让她快喘不过气来。
    何况这里是秦家,楼上楼下都有人。
    她无法解释。
    被他迫人的气场吓到,秦棠眨着酸胀的眼,彻底没了声音,说不出一个字来。
    张贺年上前几步,距离她很近,“抬起头看我,秦棠,你是鸵鸟?能一直躲着?”
    秦棠没抬头,肩膀耷下。
    张贺年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不耐烦的口吻:“一定要我对你做点什么才能出声?”
    秦棠不是他,她有很强烈的羞耻心,特别和他有了这层关系后,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折磨她每一寸血肉,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
    自从父母离婚后,她习惯扮演乖乖女的角色,将原来的天性彻底封闭,渐渐地将所有情绪淡化,最好是没有情绪。
    更不会轻易掉眼泪,没有人会在意她掉眼泪是因为什么。
    她再开口时,声音沙沙的,“能不能、别逼我了。”
    下巴被他捏得疼,她也只是皱了下眉头,没有反抗。
    张贺年看不得她掉眼泪,即便床上弄她再怎么狠,也不舍得她掉一滴眼泪,心当下就软了,却还是冷硬着一张脸,再次耐心问她:“最后一次问你,跟不跟我?”
    “不跟。”秦棠毫不犹豫说出口。
    她不是他,女人和男人到底不一样。
    男人在外面包小三,想怎么玩怎么玩,每每东窗事发,男的永远不会被影响,永远都是女人被推到风口浪尖,独自一人承担来自四面八方的道德批判。
    周围这种例子可不在少数。
    何况是她和张贺年这种不被承认也不被允许的地下关系。
    即便退一步说,张贺年这会是真喜欢她,真想对她好,负起责任来,可以后呢,等她年长色衰,失去了新鲜感,那张贺年会是什么样?她不敢赌,也没有那条命可以去赌。
    与其最后被折磨得血肉模糊,还是尽早抽离,悬崖勒马。
    再事情没有失去控制之前,早早结束。
    秦棠一直就是这样想的,无时无刻都在控制自己不能掉进陷阱里,她要考虑的很多很多。
    远不止和张贺年这层关系。
    张贺年目光锋利盯着她,松开了手,一瞬间身上那股强烈的压迫感消失不见,他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一步都没有停留,直接离开。
    等人走后很久,秦棠颓然瘫坐在地上,伸手抓着胸口,用力喘着气,明明已经达成目的,她没有半分喜悦,反倒是有种身心俱死的绝望。
    ……
    张徵月看见张贺年浑身充满低气压从楼上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张贺年一步没带停留离开了秦家。
    张徵月还纳闷呢,“怎么个事,谁惹他了?脾气越来越大了。”
    一旁佣人说:“太太,我刚刚经过秦棠小姐房间,好像听到秦棠小姐在哭。”
    “哭?你听错了吧,好端端哭什么?”
    “不知道,就是张先生从秦棠小姐房间里出来后,秦棠小姐就在哭了……”佣人随后又说,“可能是我听错了。”
    张徵月心下有了奇怪的感觉。
    ……
    晚上秦父没回来吃饭,秦棠在房间里吃的,张徵月上来看了看她,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就是脸上还没有血色,张徵月问她要不要去医院抽血做个检查,一直拖着不是事。
    秦棠没有什么力气说:“不用了,过几天就好了。”
    张徵月唉了声,关心说道:“多吃点,看你瘦的,早知道就不让你去北城,才去几个月,瘦成这样,好在以后都不用去了,好好在家里把身体补回来。”
    秦棠很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张徵月正沉浸在怀孕的喜悦当中,似乎没有察觉到秦棠的情绪,和秦棠说了很多怀孕的水,秦棠不是妇产科的,对这方面不了解,她帮不上张徵月什么,何况她自己本来还是个实习生。
    聊着聊着,张徵月又说起了张贺年的事,“我刚给我电话,说贺年晚上的航班回北城,我还想去送送的,你爸爸说我现在刚怀孕,不让我到处乱跑,没办法了,要不秦棠你帮我去送送他吧,我还有东西想交给他。”
    秦棠拿勺子的手一顿,熟悉的窒息感再度包围上来,喉咙紧致到又发不出声音。
    张徵月喊来佣人上楼回房间取来她要交给张贺年的东西,“白天他走得快,我喊都喊不赢,秦棠,麻烦你了。”
    秦棠头皮发麻,她不敢再见张贺年,白天说了那些话后,隔了几个小时又去见他,那算什么,她咬唇,说:“我叫我朋友拿给他吧。”
    张徵月说夜行。
    于是秦棠一通电话打给卓岸,卓岸又是一声啊:“寄快递不就好了,干嘛还非得亲手拿给贺年哥?”
    “不是我要给的,是我阿姨要给他的。”
    “我等会到你家,那就一块去送机。”
    卓岸不等秦棠回复便挂断电话。
    ……
    张贺年是晚上十点多的航班,他九点多到的机场,在机场的吸烟区边打电话边抽烟。
    秦棠被卓岸拽着来送机,见到的就是张贺年面无表情抽着烟,浑身气场桀骜又冷硬,让人见了,心尖发颤。
    特别是她。
    坐在张贺年身边还有个男人,她见过,是方维。
    方维也来送机。
    她远远跟在卓岸身后,低着头,戴着帽子,恨不得把脸挡起来,不想被张贺年看见。
    张贺年其实早见到了,只是冷淡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没有下文,和方维一搭没一搭说着。
    卓岸把东西给张贺年,说:“秦棠说是徵月姐要给你的。”
    张贺年眉眼发冷,说:“不收,退回去。”
    于是卓岸过来转过秦棠拉到张贺年跟前来,秦棠慌慌张张跟走丢的小鹿一样,人已经被拽到张贺年跟前来了,猝不及防看到张贺年轮廓分明的脸,他穿着黑色的外套,整个人都黑沉沉的,烟雾缭绕间,让人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
    不过可以从他气场分辨出来,他这会挺不高兴的。
    “贺年哥,你和秦棠说,我就是来当司机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卓岸就怕搞不清楚,拉了秦棠当当键盘。
    方维是个人精,看出这两人氛围不对劲,好像是吵架了,他出声和卓岸说:“小卓你饿不饿?不饿啊?那就陪我买点东西吃,顺便给贺年打包点,他晚饭也没吃……”
    说着说着方维就拉着卓岸走远了。
    正常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怎么个事。
    秦棠也不傻,心里头更惊的是张贺年的朋友是不是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想到这,秦棠在抖,牙齿上下打架。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冻得哆嗦。
    张贺年抽完一根烟,冷笑了声:“我没和任何人说过。”
    他仿佛真有看穿她心里所思的本事。
    “你放心,毕竟这段关系确实见不得光,我没必要跟个现眼包似得到处宣扬。”张贺年冷漠道。
    秦棠一阵难堪,岔开注意力说起了东西的事,“是、是阿姨要给你的,你要是不要,我、我寄快递寄给你。”
    “不收。”张贺年懒得多说一个字。
    秦棠眼眶又开始酸胀,情绪不由自己控制,她哆嗦着牙齿,想着他回去后也许不会再轻易回来,她也不会再去北城,有些关系还是得维持表面的平静,于是开口:“之前在北城很感谢你的照顾……”
    话还没说完,张贺年深沉的眸子盯着她,她的脸色比白天那会还要惨白,仿佛遭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
    不过非得说有人虐待她,那人只能是他自己。
    确实,是他在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他碾灭烟蒂,吐了口薄薄的烟雾,长腿岔开坐着,无处安放,模样颓废又别样的性感,再次开口:“有生一日,我都不会再回桉城,你别害怕,更不用提心吊胆。”
    秦棠差点没稳住平衡,猛地抬眼望向他,眸光蓄满了水雾,呼吸急促着,眼泪毫无征兆沿着面庞滑落,空气都变得稀薄,她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只是默默流泪。
    深深的无力感蔓延开来,裹挟她的身体所有的血肉。
    张贺年也在看她,看她掉眼泪,目光漆黑入墨,没有说话,许久,喉结上下滚动,还是不忍心,磁沉声音再次响起:“跟不跟我?”
    “我最后一次问你。”
    “跟、还是不跟?”
    ……
    晚上十点多,卓岸送秦棠回到秦家门口,没由来的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
    卓岸拿了伞给秦棠,“你拿上,别淋到雨了。”
    秦棠很勉强打起精神来,说:“谢谢。”
    “客气什么,不过说回来,你留在桉城挺好,以后我们三能经常聚了,下个月我的酒吧要开业了,到时候请你和程安宁来剪彩,你们俩可是我的贵宾!”
    秦棠很努力听他在说话,然而就是听不进去,浑浑噩噩应了声:“好。”
    回到家里,其他人都睡了,四周静悄悄的。
    进到房间后,关上门,秦棠彻底没了力气蹲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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