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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篇35

    改道礼泉的尚赞摩打了大喷嚏。
    这个鬼天气,在奉天淋雨淋得他都风寒了,浑身发冷不得劲。
    “尚乞心儿呢?”他骑在马上大吼道,“去给我把那个臭小子给找来!”
    “是!”旁边的副将赶忙调转马头去抓人。
    他还能去哪儿?无非就是跑到哪个野坡,拉着人去赛马了。
    这可是行军路上啊!真是不省心!
    副将除了吐槽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毕竟那也不是他儿子。
    果然,往回跑了一大截才将将看见他的身影,他身下的马匹正踏着满是泥浆的草地,一路狂奔,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兔崽子。
    副将无奈,又甩了几鞭子,抓紧追赶。
    气喘吁吁追了一段,这会儿竟然连人影都见不着了,这臭小子什么时候马术进步这么大的?
    他嘴里骂骂咧咧,郁闷的拉停。
    尚乞心儿他逮不到,其他人还不行吗?
    手指塞进嘴里,吹了个响哨,另外几匹还在飞奔的马自觉慢慢停了下来。
    再一吹,马儿像听懂了一般,带着人掉头跑回来了。
    几个年轻小伙一看是他,搭丧着头,大气不敢喘。
    他鼓瞪着眼,怒斥了一声:“瞎跑些什么?”其他的话并不准备多说,会有人收拾他们。
    剩下那一个漏网之马,反正那匹马也不是他训的,先把这几个带回去交差了事。
    等尚乞心儿回到营帐,天都黑了。
    医官正在给尚赞摩扎针放血。
    看见他终于回来,尚赞摩跳起来大骂道:“你这死崽子,净会惹事,还回来干什么?”
    尚乞心儿一听,刚迈进营帐的脚往后一退:“那我走了?”
    尚摩赞左右一看,身边也没什么东西趁手,就医官的那盒针正好搁在手边,顺手拿起针盒就朝他扔去。
    “你敢!”
    木盒子经不起折腾,飞到半路已经散架,盒子里的针顺着轨迹散开,甩得到处乱飞。
    尚乞心儿边躲边大喊道:“哇塞,果然战场之上无父子,你这招使的什么独门暗器?竟是想要我命?”
    尚赞摩被他气得眼前一黑,咳嗽不止。
    “咳咳……咳,你……你这个……咳咳……逆……逆子!”
    两人一来一回,闹腾半晌。
    医官低头退到角落,针都不管了,反正不吱声,等着他们俩闹完,不要殃及其他弱小无辜。
    到最后还是尚乞心儿见他真被气着了,软下来态度,假模假式安抚了几句,这才作罢。
    医官见两人闹完,举起手中唯一躲过一劫的银针,对着尚赞摩几个穴位狠扎下去,颇有些替无辜阵亡的针盒报仇的意思,针针见血。
    “啧……”还真有些疼。
    “大人,您还是火太旺,得泄一泄。”
    “我这不是风寒吗?”
    “嗯,外感风寒,内有蕴热,放完血开个方子,火灸几次吧。”
    尚赞摩无奈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什么大不了的病这么麻烦?
    医官退到门口时,看到满地凌乱的碎针,心中有些痛,闷闷不乐道:“大人,小臣这针可是治病救人的,眼下针没了,这营中……哎!”
    尚赞摩反应过来,捂着额头,糟了!看他一冲动!
    顿时换了一副面孔,摆出笑脸道:“那个,针啊,等打下礼泉,我亲自去给你抢一把来。”
    医官满脸黑线,“呵呵”两声退了出去。
    这人傻得不知道怎么当上大将的!
    他还是自己去寻吧。
    尚赞摩懊悔不已,达扎路恭没说错,他就是容易冲动行事。
    看着眼前这个始作俑者,气不打一处来。
    “过来,去写封信,给达扎路恭。”
    尚乞心儿不乐意的扭扭捏捏:“非得让我写干什么?”
    “忘记尕让他们几个差点被你害死了?让你整天到处瞎胡说!那是能乱说的吗?”尚赞摩越想越生气,站起来对着他后背就是一巴掌,“我带你出来,就是想让你少惹点事!整天乱跑什么?这信必须你来写!”
    尚乞心儿无奈拿起笔,问道:“写什么?”
    “仆固怀恩突发暴疾,九月初八殁于鸣沙,隐而未发,吾与回纥不可久谋,欲边打边掠,可好?你何时想通能回?念你久矣。”
    尚乞心儿搓了搓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念你久矣?至于吗?”
    “你不懂,没有他,攻破长安只是妄想。”
    “我们都打到奉天了,还能拿不下长安?他不是被流放到北地了吗?能不能回来还不知道呢。”
    “你懂什么?只要他想,就能回来。”
    “真这么厉害?”
    尚赞摩笑了笑,没有言语。
    信当然没有送到北地,半路就被改道送去了沙州。
    李长生站在宕泉河边,手上正拿着尚赞摩的信,身后是新修的小屋。
    宋僚的那间屋子早已经渣都寻不着了,莫高窟的兴盛,让这附近在近几百年修了不少寺庙。完全隐秘之地不复存在,找了很久,才寻到这么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
    看了信里的内容,他摇了摇头,这屋子位置还是选得草率了,不够安全。
    辛艾从崇教寺听完经书出来,和灵悟聊了几句,颇有感悟。
    回来见他站在门口,抬头看着胡杨林发呆,悄悄的走到他身后,想吓他一下,哪知刚停住脚步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就转过身来,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你早就看到我了!”
    “你跑得那么欢快,老远就听见你的笑声了。”李长生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始终是温柔缱绻,“今日如何?”
    “很顺利!原来六在佛语中的意思是六度,从痛苦过度到幸福,我已经和灵悟商量好了,涅盘佛像后面是六十六个故事。”
    “嗯,那就好。”
    “你刚才在看什么那么认真?”辛艾也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的胡杨树,没看出什么不一样。
    “叶子黄了,发现上面有个鸟窝。”
    “嗯,等叶子掉光,鸟窝会全部显露出来的。”
    李长生本想告诉她情况有变,可能要离开一阵,听她这么说,突然觉得局势还未全部显露,确实可以再等等。
    他会心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回到屋内,她开心的翻开手札,想着今日在崇教寺听的故事,脑海中已经有了些许想法,提笔一鼓作气。
    李长生坐在窗下的榻上看着她,眼神舍不得离开半分。
    想起怀里那封信,滚烫的心变得冰凉。
    叫来央金,交代了几句。
    看着窗外西沉的夕阳,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果然,一月之后尚赞摩再来信,仆固怀恩死讯未能瞒住,回纥已知,双方各不信任。郭子仪利用这点,劝说回纥与唐结盟,离间之策使得恰到好处,吐蕃成了众矢之的,尚赞摩只能边打边跑。
    到元日再收到信时才知,他这跑的一路,竟是一仗也未赢,先前大肆劫掠的那些,反而又被抢回去了不少。
    赤松德赞大受刺激,吐蕃大军在这里耗了两年,根本没能证明什么。他不愿承认没有达扎路恭拿不下长安,也不愿退让叫他回来,干脆下令大军弃东往西,不再执着于长安,往河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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