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澹台玄音，宋湘雨【4500字】
    【七千年……东临……幽泉……无双……五世……剑……菩提……仙……魔……】
    一个个残破的字体在眼前闪过。
    宋临勉强辨认了许久，终于分析出一些东西。
    这些命格的前世或者前前世，在古时曾有过交集。那必然是一个辉煌大世，所有惊才绝艳的修行者，或被动、或主动走在了一起。
    联合抗衡一个不可战胜的存在，最后纷纷陨落，轮回转世。
    当然也可能，那时的他们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配角。因此这么多主命格，才能让宋临勉强窥见当年辉煌大世的一角。
    “是锁骨菩萨金身相造成的浩劫？未必……几百万人对于当时的沧州、东临而言，怕也只是九牛一毛。”
    宋临深吸一口气。
    “无论如何，这个前世——我要去！”
    他已下定决心，去七千年前看看那山巅上真正的风景。
    那么。
    疑似五世之剑的剑无心、澹台玄音，便成了重点。他们的命格，或许是组成玄青主命格的关键。
    翌日。
    三月初五。
    宋临道别众人，离开了岷江府，独自乘舟北上。
    经至临渊城渡口。
    忽有一人站在码头，朝江面拱手：“可是妖刀宋临当面？”
    “沧州的人？”
    宋临站在飞舟上，漠然望着那人。
    “是也，非也。”
    来人一袭青衣，并无沧州特有的标志，气质却不同寻常。
    他跟着百米抬手一推。
    一封书信笔直落向宋临手中。
    “王妃密信，请少侠一观。在下告退。”
    说罢。
    那人身形一闪，消失在渡口。
    “沧州王妃。”
    宋临重新起航，随手打开书信。
    【沧州之人，本宫无法制约，望君海涵。徐家疑似曾获得龙元，二代同辈皆有获益，包括你母亲。】
    “龙元。”
    宋临合上信件，掌心劲气一吐。
    书信顿时化作粉末散落江水。
    沧州特使带人的人，貌似夺了沧州王妃的权。而她所提供的消息……加上宋临得自轮回命盘的信息。
    龙元刀心。
    莫非徐云峰、徐云凌乃至徐云雄，还有徐盛兰……都是龙元刀心之命？
    徐沧海的目的是什么？
    “怎么感觉有些像当年的魔师，刻意制造三绝魔种。不过……”
    宋临望着玄麟窟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以血亲为蛊，相比当年魔师经天纬地的手段，未免太不入流了一些。”
    徐家六房加在一起，便是给徐沧海修成六元魔功又如何？
    君不见当年的魔师第一代魔种失败，第二代到了他与韩青、玄麟鸟三个那般优秀，最后也不是很满意。
    “等着吧。”
    “等我从沧州归来缔结金身，便是真正横推一切的时候！”
    三月初七，湄洲盛岛。
    一条消息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澹台玄音踏入混元关，突破神府失败。如今修为半废，剑心蒙尘，于听雪小筑闭关多日。
    三月初十。
    剑斋来人，澹台玄音圣女之位岌岌可危。
    “你来做什么？”
    澹台玄音一身白衣，气质如兰，静坐庭院古琴之前。
    前方。
    一名同样身着白衣的女子，眉目英气，有一种完全不同于澹台玄音的冷。
    吕青凝。
    一个曾与澹台玄音竞争剑斋俗世一脉行走，最后失败，同样位列剑斋真传之一的剑斋弟子。
    世人皆以为剑斋真传只有一位。
    实则从古至今，剑斋真传至少有三到六位，以保传承不绝。
    此时。
    吕青凝正笑着说道：“师妹修为废了，做师姐的当然有义务来看看。”
    但是她的脸上虽在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以至原本明艳秀美的脸庞，看起来竟有几分难看。
    “嗯。”
    澹台玄音淡淡应了一声。
    “吕师姐既然来了，如今江湖上的事宜便交给你吧。”
    “却之不恭。”
    吕青凝面色微变。
    她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逼迫澹台玄音交出手上的权力。未曾想开没开口，对方竟如此主动退位让贤。
    看着澹台玄音平静的脸，吕青凝心头忽然一阵没由来的厌恶。
    她还是这副样子，好像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什么都不想争。可偏偏所有东西，最后总是莫名奇妙属于她！
    云海鹿的青睐，师门长辈的宠爱，师兄弟们的爱护……
    凭什么！
    明明自己才是自小在剑斋长大的嫡系，她只是一个五年前才到剑斋的外人！
    凭什么所有人都偏爱她！
    凭什么她能成为剑斋俗世一脉的代表，明明自己才是最有资格的人！
    “师姐，给。”
    一面剑形令牌出现在眼前，将吕青凝从回忆中唤醒。
    “伱……”
    直到接手剑令，吕青凝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居然如此轻易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切？这感觉实在……太好了！
    澹台玄音，果然废了！
    她成了一个废人，再也没有资格拥有这至高无上的剑令！
    “嗤嗤~~”吕青凝握着剑令，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是故意的，她就是要在澹台玄音面前摆出这般姿态，她要看着她……
    “师姐，剑令已交接，请回吧。”澹台玄音平静的声音响起。
    “……”
    吕青凝心中刚刚升起的高傲，忽然被这一句话击得粉碎。
    看着澹台玄音恬静的面孔。
    她只觉一种无比熟悉的——恶心。
    每一次都是这样！
    每一次看到这张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脸，她就感觉无比恶心。她们视之如命的圣女之位，未来的剑斋掌门，她却刻意表现得毫不在乎。
    对！
    她一定是故意的！
    因为只要修为恢复，他们一定还会选她做圣女。
    我一定……不会让她得逞！
    等等。
    那么，她为何还要如此做？
    吕青凝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如今江湖上的一些传闻。
    “站住。”
    澹台玄音停住身形，背对着吕青凝。
    “吕师姐还有事吗？”
    “师妹，你动情了。动了真情！”吕青凝一字一顿，最后一句似格外强调。
    未等澹台玄音回应。
    她又忽然冷冷地道：“师妹是不是忘了，剑斋曾有一条铁律，凡是剑斋圣女，不可谈情说爱。”
    “我没有。”
    澹台玄音背对着吕青凝，语气淡了一分。
    “没有？”
    吕青凝冷笑：“江湖上的传言，莫非是空穴来风？”
    “没有就是没有。”
    澹台玄音不想解释，抬步离去。
    自三千年前起，剑斋确实有这么一条规矩。这是为了后世弟子着想。因为修行圣灵剑诀，需先入情关，而后踏破情关。
    每一代剑圣女越是优秀，越可能深陷情关，无法自拔。
    未免后世弟子假戏真做，便有了这一条铁律的存在。你可以对一个人动情，以情鉴心，却不能与其真正在一起。
    若想与心上人携手终生，唯有一条路——放弃剑斋圣女之位，放弃手中一切权力。
    澹台玄音似正这么做了。
    吕青凝甚至怀疑，她修为半废是刻意如此。
    此时见澹台玄音要走。
    吕青凝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呵，我懂了。你以为交出了剑令，你就能摆脱这一切束缚，与那杨清源双宿双飞？”
    “我告诉你——休想！”
    澹台玄音脚步不停，似完全没有听到。
    吕青凝看着她的背影，神情逐渐扭曲。
    她蓦然大吼：“宋湘雨，莫非你已经忘了？你还有一段婚约！”
    静。
    听雪小筑的空气，在这一刻突然诡异安静。
    看着缓缓转身的澹台玄音。
    吕青凝竟下意识退后一步，而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如今已是半个废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
    澹台玄音一步步上前，目光忽然前所未有的冷。
    不是过去那种冷淡。
    而是透着万古寒冰一般的杀机。
    “我……”
    吕青凝随着对方的脚步，一步步后退。这一刻，她只觉一股滔天杀意笼罩全身，周身僵硬，心中竟提不起半点反抗的勇气。
    “说。”
    澹台玄音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字。
    “我自小在剑斋长大，想……想知道一些事，还不容易吗？”吕青凝目光闪烁。
    陡然。一只素白的手指在她眼中无限放大。
    眼眸一暗。
    那手指似点在了她的眉心。
    这一刻。
    吕青凝脑中一片空白，只本能闪过一个念头‘我要死了’……
    眉心的触感倏然消失。
    吕青凝睁开眼，澹台玄音已背过身去。
    “不管是谁，我希望这件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否则……”
    “好好好，我发誓——”
    吕青凝连连点头，空白的脑袋几乎已经无法思考。
    忽然
    空气中似有一缕无形的锋芒，轻轻点在她的眉心。
    而后。
    澹台玄音平静的声音响起，“记住，这剑斋圣女之位，是我给你的。我给你的东西，你才能要。我没给你，你最好别动歪心思。”
    “是……”
    吕青凝深深低下头。
    许久。
    澹台玄音的声音没有再响起。
    她抬起头，澹台玄音已消失在院中。
    一阵清风吹过，吕青凝浑身一颤。
    恍然惊觉背后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
    我给你的，你才能要。我没给你，最好别动歪心思……
    澹台玄音。
    宋湘雨！
    若无剑令在手，刚才是不是已经死在她手里了？
    ——
    三月十五。
    宋临化身杨清源，重新再次回到湄洲盛岛。
    这一次来。
    他是打算进入湄洲水眼之下一探究竟。通过这段时间的事，他对当年徐盛兰、宋乘风给自己留下的东西，已经有了几分推断。
    但能不能得到，他心中并无把握。
    然而。
    刚进入湄洲，他就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既想见又不太想见的人，剑斋圣女——澹台玄音。
    “见过圣女大人。”
    宋临的口气有几分生疏。
    “我已不是剑斋圣女。”澹台玄音微微摇头，卸下一切的她，气质似比过去多了几分恬静。
    “哦？”
    宋临稍有惊讶。
    在来的路上，他也听说了一些事，自然晓得其中应该有些变故。
    不过。
    剑斋的破事，他实在不感兴趣。
    “能陪我走走吗？”
    澹台玄音看着宋临，目光闪烁一丝期盼。
    “行。”
    宋临没有犹豫。
    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对方不再是剑斋圣女，他对她天然少了几分排斥。
    二人并肩而行，走在湄洲盛岛的街道上。
    看似漫无目的，又似各自都有想去的地方。
    “你的伤，好些了吗？”
    澹台玄音咬了咬红唇，轻声问道。
    “好些了。”
    宋临回答。
    “嗯。”
    澹台玄音默默点头。
    “听说你也受伤了。”宋临微微转头，看着少女的侧脸。
    “不碍事的。”
    澹台玄音绷着脸，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幅度。
    第一次。
    这是他第一次关心自己。
    “哦，那就好。”
    宋临点了点头，目视前方。
    少顷。
    二人来到一个十字路口。
    往左不远便是曾经的百宫，往右是九泉瀑，往前则是听雪小筑。
    两人的脚步在这一刻有了些许偏差。
    宋临下意识想要往左，澹台玄音却没有停步，继续前行。但偏偏宋临却站在她的右边。
    以至于这一瞬间的交错。
    两个‘受伤’的人险些撞在一起，纷纷下意识停步。
    呼~~
    宋临的呼吸，清晰吐在澹台玄音耳边。
    她似被这呼吸吹得一缩脖子，转头看向宋临，扬起的青丝从他面前划过，留下一缕朦胧清香。
    “你想去哪？”
    “我……”
    “能先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好。”
    宋临点头。
    一个个行人消失在身后，湄洲繁华的景色，渐渐在夕阳下落幕。
    片刻后。
    澹台玄音的脚步，停在了一座拱桥上。
    夕阳西下。
    二人并肩站在桥上，望着残阳荡漾的水波，看着不远处临水而建的听雪小筑。
    澹台玄音轻声道：“这座桥有个名字。”
    “桥当然有名字。”
    宋临轻笑道。
    “它叫二十四桥。”澹台玄音道。
    “为何？”宋临微微偏头看向她。
    “这一座桥，已经存在了三千年。三千年来，一共修葺、重建二十四次，便叫座二十四桥。”澹台玄音檀口轻启。
    “看来是座有故事的桥。”
    宋临缓缓点头。
    一座桥，能有人修葺三千年，自然有其意义。
    “嗯。”
    澹台玄音轻声细语，娓娓道来：“那一年，沉剑渊上，传说一夜。魔师与叶轻云傲立绝巅，而后消失于人间。”
    “他们的人生，已没有遗憾。”
    “可有些事，有些人，却永远也忘不了。”
    “传说当时的叶轻云有一位红颜知己，名为忘忧姑娘。他离开后，那位忘忧姑娘便时常在听雪小筑原址的院子里，弹奏一首曲子。”
    “这一弹，便是一生。”
    “而在这古桥上……那年那时，时常会站着一个人。”
    澹台玄音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宋临的脸。
    又转过头去，语气幽幽。
    而此时宋临。
    却只是沉默。
    “每一年的冬天，那个人都会来此处观雪，听雪，慕雪……我翻遍剑斋古籍，也只找到寥寥一句话。她说……只有听到那首曲子，她才能感觉到，他在身边……”
    叮咚~~
    宋临耳边似回响起一首动听的琴声。
    依稀间，一幅画面浮现眼前。
    白雪飘飞的庭院，一名女子身穿貂裘伏案弹琴。
    不远处的拱桥上，一名道姑静静倾听。
    漫天雪中。
    她伸出手，似要握住什么。
    却最终什么也没能握住。
    “那一首曲子，便是我时常谈给你听的……道姑。桥上听雪的女子，便是当年的剑斋圣女……谢慕雪。”澹台玄音的声音似相隔三千年前时光，轻轻飘入宋临耳中。
    夕阳余晖照着桥上的人，倒映在桥下的江水中。
    宋临默默看着下方的水波。
    身旁澹台玄音的身影，似与当年那拱桥上道姑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
    这一刻。
    彷如时空错位。
    隔了三千年岁月，他们终于重新站在了一起。
    ps:
    突然想到，我做不到每天万字，每张4000好像可以努努力的。
    所以，今天更新了8500，也算不错啦。
    我写的满意，大家看的也舒服，嘿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