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与无缺》剧组。
    上午才拍了几个镜头，便让一众演员在烈日下晒的够戗。
    因为谢公子档期比较紧，所以拍的全都是他的镜头。
    很快便到了午休时间。
    即使拍摄地点在横店，即使剧组主要演员中大半是大陆人，即使剧组工作人员中七成是大陆员工。
    可导演，双男主，包括摄像，服装，化妆，造型，道具，配乐，灯光，所有这些部门的组长却都是香江人。
    所以，这终究是个香江剧组。
    而香江人嘛，即使到了后世，眼见着港岛已经破落，却依旧在面对大陆人时，有股子莫名的傲气。
    更别说二十来年前了。
    那一个个的，几乎都是鼻孔朝天。
    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来指导工作的呢。
    其实呢……这帮臭外地，上帝都要饭来了，狂什么呀！
    所以帝圈与港圈的矛盾最大，一个正黄旗，一个正米字旗，谁也不服谁。
    就像张远之前在采用了双导演制的《倚天屠龙记》所遇到的那样，帝都派和香江派就是不对付。
    要不是他在中间进行了几次斡旋，这两帮人早打起来了。
    而到了这剧组则更甚，因为没有杨涛这般够身份，够资历的大陆导演做制衡，整个剧组完全是一边倒的态势。
    午餐时，张远领过盒饭，打开一瞧。
    “嚯，不赖啊。”
    “四菜一汤，还是鸡腿饭，带烤肠的那种。”
    对他这种年轻男生来说，这种荤腥多，重油的餐食自然是合胃口的。
    “来这儿坐。”远处，范氷氷朝他挥了挥手。
    他随即便迈步上前。
    瞧了眼范爷的菜，和自己一样，不过多了酸奶和水果。
    “杨雪老师你好。”他侧过脑袋，看了眼“真女一号”，饰演江玉燕的杨雪。
    “你别喊我老师，怪怪的。”杨雪柔柔的回道：“叫名字就好了。”
    这位说话慢条斯理，平时的形象有点像邻家大姐姐，完全没有戏中那股阴狠毒辣的气质，可见其演技非常棒。
    瞟了眼她的餐食，盒饭还是那个盒饭，比自己多了酸奶，但没有范爷的水果。
    张远：……
    这剧组至于分的那么细嘛。
    我们仨演员，愣是分出了三种餐标来。
    之前在《天龙八部》，整个剧组也就三种餐标。
    “老米字旗下待久了，染上了帝国主义爱给人分三六九等的臭毛病？”
    “呐，分你一半橙子。”范爷扒开橙子皮，掰了一半给他。
    张远没推辞，拿起来就吃。
    杨雪见他俩毫不客气的样子，笑着说道：“你们关系挺好。”
    “优秀的人总会惺惺相惜，所以我们关系好。”张远边吃边说：“这么看来，我们应该也会处的不赖。”
    杨雪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位一句话夸了两个人，还是顺带夸了自己。
    “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主。”杨雪腹诽。
    她是个贤妻良母型的人物，应当说，在大体上，她是个与范氷氷刚好相反的人。
    “哎呀，忘了给你留一份了。”范爷一拍脑门，拿着空了了橙子皮。
    “没事的。”杨雪赶忙回道。
    “的确没事。”张远也插了句：“你不用给她。”
    “嗯？”杨雪皱眉，心说才认识，你怎么就欺负人呐。
    范小胖也不解，朝他撅了噘嘴。
    “我的意思是，她自有人给送水果。”他连头都没抬，便指了指不远处那道正在靠近的身影。
    两位角色抬头望去，乐呵呵的谢霆风正端着一盘水果往他们这桌来呢。
    青提，红提，荔枝，苹果，香蕉，橙子，桃子……市面上能见到的，都在这盘中。
    “呵呵呵，看来最有魅力的还是你。”范爷戏弄般的说了句。
    “杨雪姐姐，天气很热，你吃不吃水果。”
    在剧中，江玉燕死磕无缺，而无缺却死磕铁心兰，所以杨雪，谢霆风，范氷氷三人是三角恋关系。
    杨雪不知道该不该接，毕竟这位男主角进组后就老围着她打转。
    “来，放这儿。”张远乘其不备，直接接了过来。
    谢公子朝他笑了笑，随后又点了点头，便走开了。
    “你客气啥呀。”张远拿起一颗荔枝便剥了起来，随后看向范爷。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范小胖还演过杨贵妃呢，那部片子里，她还贡献了华夏影视名场面……马震。
    “反正他们那儿多的是，都吃不完。”
    张远一指大约二十米开外的那片用餐区域。
    明明是同一个剧组，却出现了两片用餐区域。
    两片区域中间并没有用栅栏，隔板或者围挡等物件物理隔开，却好似架着条虚空鸿沟。
    一边坐着大陆人，一边坐着香江人。
    大陆这边，个个都捧着餐盒。
    而香江那边，还有水果车，饮料车，甚至是冰激凌推车等“特殊”待遇。
    这些东西，便是某类人维持优越感的手段。
    《红楼梦》中，只因刘姥姥用过一次，妙玉便将自己颇为喜爱珍惜的成窑茶杯给扔了。
    她嫌弃刘姥姥这个下里巴人。
    但其实，她这么做的原因，除了嫌弃外，还有恐惧。
    刘姥姥为了银钱来大观园“卖艺耍宝”，只为讨的点贾家的随手打赏，以此度日。
    可妙玉自己何尝不是“寄人篱下”。
    她在刘姥姥身上，见到了自己的缩影，便更讨厌了。
    平日里那股傲气和刻意的出尘清高，何不是种惺惺作态。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这是曹雪芹给妙玉的判词。
    虽然书中没有写到妙玉的结局，但大多人以此推测，妙玉的结局，大抵是要遁入风尘的。
    改革开放前，大陆就像刘姥姥，香江便是那高傲的妙玉。
    那年头，香江人一个月的收入，能在大陆买一栋楼。
    那年头，多少人游过珠江，偷渡去香江讨生活。
    那年头，一位肥胖油腻的港岛货车司机，都能包养好几位年轻漂亮大陆姑娘当二奶，三奶，四奶。
    可时过境迁，刘姥姥已经变贾母啦！
    现在谁养着谁还不一定呢。
    而高傲的妙玉则早已“终陷淖泥中”，却还保持着多年前的思维定式。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香江人。
    毕竟造成这种割裂的元凶，可是近二百年来世界纷乱的祸起之源，10万年人类史上最大的搅屎棍，地球文明史上最缺德带冒烟的国家，带嘤帝国。
    两位女生看了眼香江那边的吃喝，都没说话。
    杨雪叹了口气。
    范氷氷则翻了翻杏眼，有些不满的继续吃饭。
    老娘都影后了，待遇还比不过那些香江佬……
    她这样子，倒是让张远想起了刘晓庆。
    当年拍摄《火烧圆明园》时，剧组可比现在的《小鱼儿与无缺》割裂的多。
    香江演员和工作人员有打饭的餐食，大鱼大肉不限量。
    而且这帮香江人还有大酒店住，酒店提供一天三顿的饭票，都是顶级伙食。而大陆演员呢？
    主演刘晓庆工资五十块，没有片酬，每天的食物是馒头，咸菜和淀粉肠，就这还限量呢。
    饿的这位在片场大哭大闹，要求与香江演员同样伙食待遇，可终究是徒劳。
    后来，这位只能去偷香江主演梁家辉的酒店饭票，以此来蹭饭吃。
    范爷走的路线很像刘晓庆，结局就更像了。
    当年李连杰拍摄《少林寺》时也是如此，香江演员，哪怕是一位武替，一个月都有上万收入，而他却只有几十块。
    换谁，谁能接受？
    不患寡而患不均，便是这个道理。
    吃完饭，众人该准备准备，该休息的休息。
    张远晃晃悠悠来到一处有遮阳棚和大风扇的休息区，见到香江工作人员全都坐着乘凉。
    而大陆人则都在另一片，与吃饭时几乎一样。
    而且张远发现，主演们其实还好，毕竟要一起演戏，得交流台词，内容，处的还算融洽。
    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越是剧组底层的香江人，比如剧务，场务，越是一副老子是“天龙人”的模样。
    这点好像也挺普通，不光在剧组，香江本土也这样。
    甚至，帝都，魔都也有不少穷的叮当响的本地佬，也不知哪儿来的傲气，偏偏看不上外地人。
    反倒是到了高层或者有钱人，这种现象稍好些，倒不是这些人仓廪实而知礼节，心中没有歧视，而是这些人更会装罢了。
    “哎，张远，来呀。”
    正晃悠着呢，饰演江别鹤的王伯昭朝他招了招手，他的身旁还站着光头大个，徐静江。
    “我们讨论字画呢，你也一起来玩玩。”
    徐老师向来是好脾气的，完全没有高人一等的态度，很平和。
    王伯昭来剧组时也带着笔墨，可休息区写字也不太方面。
    便拿了只便宜的大笔，沾上水，在地上写画了起来。
    “哟！”
    窜扥张远写了副对联后，徐静江一声轻呼。
    “你好像比之前在《倚天屠龙记》的时候进步了许多。”
    “不赖，这字不赖，有身骨。”王老师也评价道。
    “呀，你还会写字呐？”
    范小胖与杨雪两人闲着没事，便也溜达了过来。
    “会一点点。”张远看着地上的水迹正在被烈日逐渐蒸发吞噬，随即说道。
    “你挑个写的最好的我看看。”范氷氷凑上前来，弯腰后双手扶膝，看着地上的大字。
    张远回头看了眼。
    现在天气正热，午休时她又脱下戏服，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正是清凉的白t和牛仔裤。
    这白t领口本来就大，她这一俯身，张远都能从领口一眼看到她牛仔裤了。
    通透！
    “又是绿色的……”
    他转过身子，提笔沾水，在地上横竖相加，五笔后，写出了一个大大的“正”字。
    “就一个字啊？”
    “做人要行的正。”张远大气的回道。
    “写的是还行啦。”范氷氷虽然是外行，但还是有审美的。
    “在地上写，发挥不出我的全部水平。”
    张远心说，这字要说好，还得是在腿上写。
    一旁的杨雪也瞧了眼，又抬头看向他。
    “没想到人不老实，但爱好还挺秀气的。”
    “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休息时间并不算太久，她们几人今天都不用出镜，所以还挺轻松。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瓜子呀？”闲时，几人站在剧组的摄像机旁，看着其余人演戏。
    范氷氷见他异常熟练的从裤兜里掏出把瓜子来，皱眉说道。
    一旁的杨雪也怪异的看向他。
    “你们就说吃不吃吧。”
    五分钟后。
    嗑，呸！
    嗑，呸！
    嗑，呸！
    三人“异口同声”的嗑了起来。
    果然，女人都是口嫌体正直。
    现在要拍的，是无缺初登场的镜头。
    “你确定自己上？”王茎站在谢公子身旁问道。
    “嗯，我想自己来。”
    怎么回事呢？
    无缺初登场时的场面非常浮夸……或者说，无缺的所有出场都非常浮夸。
    自带瓣的男人，说的就是他。
    而初登场尤甚。
    他整个人得吊着威亚，不停在空中打转，从房顶落地。
    潇洒，飘逸……这些说的都是播出效果。
    经常吊威亚的张远知道，动作戏有两种特别难受，转圈和跳楼。
    前者晕，后者慌，心慌，就和蹦极一样。
    而谢公子这场呢，属于是要转着圈跳楼。
    况且他还是个威亚新手。
    “这位还挺刚。”张远摸了摸下巴：“倔的慌，想自己上。”
    “看来是想证明自己。”
    一旁的张卫剑放下手中的水笔和剧本，他没事时就会在剧本上写写画画，分析人物。
    抛开性格不谈，这位的专业素养还挺不错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帮他。
    只不过虽然笔记做的很认真，但为啥演出来的角色都那么同质化呢？
    他算是张远见过角色同质化最严重的演员之一了，演啥都是一副样子。
    其实张远觉得，他这种情况就属于是“油”。
    老油条即是如此，表演中的每一个动作，表情，反应都形成了定式，演戏就是在套模板。
    “霆锋，你考虑考虑吧，很累的。”张卫剑笑着劝说道。
    “我想自己试试。”谢公子依旧坚持。
    不多久，他便绑好了威亚。
    “来，先试一次。”导演王茎拉着喇叭大声说道，操纵威亚的几位执行做好了准备。
    “走！”
    呼！
    伴随着一声令下，谢公子以一个极为漂亮的造型从屋顶飞身而下。
    旋转，跳跃，他闭着眼。
    “1，2，3，4，5……”张远默默数着。
    在他数到16的时候，这位才最终落地。
    也就是说，这位腾空得转十几圈！
    “能成英皇一哥，倒也不完全是长辈余荫庇佑。”
    “嗯，还挺帅气。”范小胖双手抱胸淡淡说道。
    可她话音刚落，下一秒，转了十几圈的谢公子双脚才着地，便一个没站稳……
    咕蹬！
    这位规规矩矩的跪在了摄像机面前。
    给在摄像机旁的三人毕恭毕敬的磕了一个。
    谢霆风：……
    张远：平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