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
“唉……”
许芷倩一手托腮,看着那大门,真是望眼欲穿,叹了口气,“怎么还不来啊!”
张斐没好气道:“我早就与你说过,就朝廷的效率,至少也得闹个十天半月,咱们有得是工夫,工作之余,还是有空谈谈情的,你偏要赶,结果现在只能傻等。”
当时准备工作还没有完成时,耿明就去告状了,结果文案都已经准备齐全,等了三四天,还没听到动静,许芷倩的兴奋劲都快过了。
许芷倩白了张斐一眼,正欲开口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来了!”
许芷倩当即精神一振。
过得片刻,李四入得堂来,“三哥,外面有个自称开封县司法参军的人,说有事找你。”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权力的诱惑
夏日的午后,总是令人昏昏欲睡。
“啊……”
坐在柜台里面的范理,托着脑袋,眯着眼,打着哈欠。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奋斗中年啊。
但自从张斐来了之后,他便彻底丧失了斗志,他只求平平安安,不求什么行首地位,不求什么家财万贯。
他在短短一个春季里,就明白一个深刻的道理。
活着!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这日子他就过得非常轻松惬意,非常舒适。
他不愿醒来。
但是……
冬冬冬!
一阵清脆的敲桌面声,惊醒他的瞌睡。
范理抬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三……三郎!”
张斐摸了下自己的脸,“这才几天没见,我就变得这么可怕了吗?”
“没……没有。”
范理讪讪摇头,又道:“你怎么来了?”
张斐余光往后一瞥,羞答答道:“有人找我打官司?”
“啥?还有人找你打官司?”范理惊讶道。
跟在张斐身后的吕嘉问不由得哈哈一笑。
范理瞧了眼张斐身后的年轻人,由于吕嘉问上任不久,他并不是认识,只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上堆满了尴尬。
张斐没好气道:“咱们到底还做不做买卖?”
“做……当然做。”
范理又小声问道:“什么官司。”
“小……小官司,业务纠纷。”张斐一脸憨厚道。
范理有些不信,但又瞧那吕嘉问非常年轻,心想,这后生看着挺文雅,应该不是什么要命的官司。又小声叮嘱道:“你可别折腾大了。”
“不会!”
张斐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这回咱就往小了弄。”
“那……那我再信你一次。”范理点点头道。
一个时辰后。
“不能接啊!三郎,你就听我一回吧!这官司是真不能接,接了就完了呀!”
范理整个人都趴在桌上,声泪俱下地朝着张斐直摇头。
张斐看向一旁的吕嘉问,道:“吕司法,你也看见了,我这合伙人不让我接,我……”
吕嘉问此时可没有方才那般面善,皱眉看着范理,“范员外,你为何不接本官这官司。”
“我……”
范理一时语塞,他突然想起,这吕嘉问可是开封县的司法参军,不是普通百姓,“吕司法,你……你不就是断案的官员吗?”
你一个法官,找我茶食人打官司?
太离谱了。
吕嘉问腰板挺直,抖出一身官威,沉眉问道:“我是什么身份,与这官司有何关系?”
范理缓缓转过头去,委屈地看着张斐。
张斐耸耸肩,“你决定。”
啪!
“张三郎!”
范理一拍桌子,窜了起来,“你当我傻么,你以为不知道,你这就是要报复那王知县,亏我还以为你在家反思,原来你……你是要变本加厉。”
张斐问道:“签不签?”
…,
范理哼道:“你签!有本事你就签!你要死,我也拉不住。”
“那行,我签了!”
“三郎!”
范理又蹲了下来,泪眼汪汪道:“你要不再考虑考虑,这……这真不是开玩笑的,哪有司理院起诉县衙的道理啊!”
张斐道:“这个不用我们操心,我们只是负责上诉,接不接,那是官衙的事。”
范理一怔,心道,是呀!开封府应该不会这种离谱的官司。要不会接,他就不会告了。又道:“官衙都不会接,你还告什么。”
“这不是被逼的么。”张斐瞟了瞟一脸凶相的吕嘉问。
范理哼了一声,小声道:“你就别骗我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哪会这么巧,刚刚出了那事,转眼你就要告开封县。”
张斐也不装了,问道:“你还想挨板子吗?”
范理直摇头。
张斐道:“那就得告回去,不然的话,人家凭什么不打你?就是关门,你都躲不掉的。”
范理沉默半响,叹道:“我怎就这么傻,认为你真的会在家反思。”
说罢,便也站起身来。
张斐执笔签订了与吕嘉问的契约,后吕嘉问盖上了司理院的官印,而张斐则是盖了事务所的印章。
……
开封府下辖左右两厅,各设一名判官,一般重大刑事案件,皆在此审理。
其实许多案件,你即便告到省府去,吕公着多半也会再交给左右二厅,唯独张斐个例外。
这回张斐走常规路线,不搞特权,直接去到左厅上诉。
状纸递上之后,过得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由门吏将他们给带进去。
来到堂内,只见堂中坐着两人,身着同样的官府,年龄也差不多,四十岁左右。
吕嘉问向左边那人拱手一礼,“下官吕嘉问见过岑判官。见过余判官。”
张斐也跟着行得一礼。
左边那人正是左厅判官,岑元礼,右边那人则是右厅判官,余在深。
此二厅判官经常见面商议,因为如果一些刑事案,吕公着觉得不妥,就会放到另一厅审,这互审机制,其实让他们相互监督,但二人关系又不错,为了避免尴尬,二人经常偷偷摸摸商议。
一些量刑方面,他们会准备两个方案,一个不行,就再给一个。
岑元礼打量了下吕嘉问,问道:“吕司法,你是闲着没事干吗?还是说,你认为我们闲着没事干?”
吕嘉问拱手道:“下官不敢。”
岑元礼拿起桌上的状纸,往吕嘉问面前一扬,“那你此状何意?”
刚好余在深也在,两个判官看了半天,也未看明白这状纸是什么意思。
县衙下辖的司理院,竟然起诉县衙。
张斐拱手道:“岑判官勿怪,请听小民……”
岑元礼瞪了一眼张斐,“我还没说你呢,你今儿怎么上我这里来了,你不是喜欢……”
…,
他本想说,你去省府告呀,那才是你的家。
突然意识到,这话可不能乱说,李开会揍他们的,不等张斐回答,便摆摆手:“你先别说话,我问你,你再说。”
警告了张斐一句,又向吕嘉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太了解张斐,长得年轻,但绝对是老滑头,让他说,说着说着,就被他给套进去了。
“你是不是想尝尝我这里的板子”
“……”
张斐一脸郁闷,心道,我就知道,这回要不狠斗一番,老子今后上哪都先挨板子,这前面想破,一直破不了,后面不想破,可天天有人想给我破,这特么欺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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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法官 第2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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