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闺蜜这些天显得异常,但魏红没见过蒋玉萍如此伤心的哭泣过。
她除了轻轻地搂着闺蜜,似乎没有其他办法。
医务室主任郑海东好像听到了蒋玉萍哭声,立马推门而入。
一见主任进来了,魏红摇晃着蒋玉萍肩膀:
“玉萍,你真没出息,一个梦把你吓成这样?!你以往的淡定和从容呢,跑哪去了?陈主任来了”。
郑海东听罢,望着蒋玉萍蹙眉问道:
“蒋医生蒋玉萍,这里是上班时间,大白天的你哭个啥呀?”。
毕竟主人在场,蒋玉萍抹了抹眼泪,望着郑海东连声抱歉。
“郑主任,对不起,我做了一个噩梦”。
郑海东将眼镜往上推了推,一脸憨笑。
“呵呵,蒋医生,一个梦至于嘛,平时还号称小福尔摩斯呢,就这胆子,别当医生算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这个快退休的老主任,觉得这个蒋玉萍越来越看不懂。
一个快奔五的女人了,当了这么年医生,孩子都生了五个,一个梦境也能哭的稀里哗啦?!
这天下午,医务室并不忙,魏红就陪着闺蜜,一直聊天聊到下班。
下了班之后,两个人一起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宿舍区。
回家之后的蒋玉萍,立马走进卧室,将卧室门的插销迅速插上。
正在做晚餐的秋水,见母亲回来就往卧室里钻去,就感觉好奇怪,立马跟着走了过来。
她想推开门,却发现门被插上了插销。
“妈,你这是干嘛,回家就把自己锁在卧室里?还插上了插销?有人欺侮你了吗?”。
秋水冲着卧室里问母亲。
蒋玉萍自然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
但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便回应秋水道:
“秋水,你帮妈做晚餐,妈身体有些不舒服,这大夏天的又热,妈想休息一会儿,好吗?”。
秋水哦了一声,关切的问道:
“妈,你没事吧,你自己是医生,要不要吃点药?”。
蒋玉萍没好气地冲着女儿:
“好啦,妈没病,吃什么药,妈就是感觉累了,让妈休息一会儿,不行吗?”。
由于蒋玉萍声音很大,让秋水感觉母亲在生她的气,便朝着卧室的门吐了吐舌头,然后转身离开。
最近一段时间,家里发生了奇奇怪怪的事情,秋水自然能感觉到。
只是她没有把这个家想成有多坏,更不可能想到父亲秋景文是个敌特分子,而温柔漂亮的母亲,是杀死那个剃头匠的凶手,这一点绝对不会想到,就算有人跟她说,秋水也绝对要跟人急眼。
蒋玉萍见秋水没了声音,便拿起枕头。
大夏天里,秋景文和蒋玉萍两个人枕头,都用竹席子包裹着,那竹席散发着一股清香。
蒋玉萍没想到自己丈夫,会把留给她的信件放在枕头套里。
她解开竹席,然后迅速扯下一个枕头套,见没有信件后,又迅速打开另一个枕头。
一封折叠好的信件放在枕头套里,如同孩子们在小时候,秋景文折叠给他们的小飞机。
蒋玉萍打开折叠的小飞机,一目十行地阅读着秋景文留给她的信件:
玉萍,我的爱人:
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那一定是我出事的时候。
或者是被公关同志带走,又或者是我去自首,还或者是我不在了这个世界。
谢谢你这些年给我的爱,给这个家的爱。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也是我心目中最漂亮的女人。
俗话说,百年修的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能娶到你做我的媳妇,是我秋景文修来的福分。
有你真好,感恩有你!
我的事情都跟你说了,我是个军统和敌特分子,这一点无法改变,虽然这些年我似乎忘记了我的军统身份,我也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一切都改变不了我的军统身份,一旦我的军统身份被揭穿,我就是敌特分子,其结果你应该很清楚。
玉萍,那个刘砶寒是我杀死的,跟你半毛钱都没有关系,别在心里纠结好吗?
秋阳、秋月、秋水都大了,我不担心,我也相信他们能承受一切,秋蝉和秋收还小,我替他们担心。
我知道,我的身份会给他们心灵上造成无法愈合的创伤,你代我向孩子表示歉意,我不想对不起他们,但是,我又确实对不起他们。
玉萍,我的爱人。
如果,
我是说如果,我再也回不来了,请你不要悲伤,好好的振作起来,孩子们都需要你鼓励,他们还要学习、工作和生活,他们还要谈恋爱结婚生子,他们还有属于他们的人生。
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到你,伤害我们的儿女们。
可是,事情的发生,是我没有想到的,也是我无法控制的。
我没想到,我以为早已忘记的身份,在那个暴雨天被刘砶寒唤醒---
玉萍,我的爱人。
------
玉萍,
永别了,我的爱人!
我爱你,
我爱这个家,
我也爱我们的孩子。
------
玉萍,
我再说一次,
刘砶寒是我杀死的,跟你没关系,我杀他有目的和动机。
如果你是杀人犯,我是敌特分子,我们俩都搭了进去,你让孩子们如何承受,又如何活下来?
------
玉萍,我的爱人。
今生今世有你真好!
爱你的景文
蒋玉萍拿信的手在颤抖着---
泪水如同夏日的雷雨,哗哗流下。
她强忍着内心的悲伤与剧痛,用双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放声哭出来---
丈夫留给她的信件,足有两页纸,而许多内容她都没有看进眼里。
这一刻,
她彻底明白了丈夫在招待所里对她说的话。
也许丈夫考虑的对吧,即使自己承认是杀害刘砶寒真凶,丈夫的军统身份也无法改变,两个人同时卷了进去,被公安机关逮捕法办,孩子们怎么弄?
尤其是秋蝉和秋收,他们将如何承受发生的一切?
蒋玉萍把信件重新折叠好,放在一旁。
她坐在化妆镜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蒋玉萍自然清楚,丈夫是在顶替她,承认杀害刘砶寒的罪名。
从化妆镜前站起来,蒋玉萍拿着折叠信件,把插销拉开,然后穿过客厅和餐厅,径直走进厨房。
她将煤球炉上的水吊提起,那信件扔进了煤火中。
这是丈夫在信件要求她必须这么做,否则,他去自首就毫无意义。
蒋玉萍的动作,可以说是一气呵成。
坐在餐厅里摘菜的秋水,望着母亲快速将一个信件扔进火中,立马走过来。
“妈,你烧的什么东西呀?鬼鬼祟祟的”。
秋水用了一个贬义词鬼鬼祟祟。
她的本意自然是跟母亲开玩笑,而且想着未来成为作家的她,好像在生活中,就得学会多使用成语,才能显示自己的文字水平。
蒋玉萍直接就没搭理女儿。
此刻的她,哪来的心思回应女儿的玩笑?
丈夫被邵剑用吉普车带走了,十有八九一时不可能回到红旗厂,甚至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红旗厂,回到这个家,回到老婆孩子身边,因为丈夫自首是军统特工只是其一,丈夫承认杀害了刘砶寒,尽管刘砶寒是个军统特务,也不会影响给丈夫定罪。
见母亲没有搭理自己,秋水立马走到厨房边,望着煤球上的信件,突然笑道:
“妈,你要烧什么啊,不会是你们医务室,哪个男人写给你的情书吧?”。
女儿又是在开玩笑。
可是,蒋玉萍没有任何回应。
要是平常,女儿这样跟她开玩笑,她肯定要教训女儿一通,什么没大没小没礼貌之类的话语。
可是,此刻的蒋玉萍,哪有心思跟女儿开玩笑。
她要按照丈夫要求,把这封给烧掉,这样丈夫为自己做的牺牲,为自己去顶罪,才可能没有破绽和漏洞。
让蒋玉萍着急的是,那煤球上的火苗始终没有上来,那封信件虽然被烤糊了,但却没有燃烧起来。
就在此刻,只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秋水听到敲门声,冲着门外问道:
“谁呀?”。
门外传来一声年轻的声音:
“我们是公安局调查组成员,请打开门”。
一听公安局调查组成员,秋水惊恐地望着母亲蒋玉萍,然后走到母亲面前低声道:
“妈,我们家怎么了,公安同志为何找上门来?”。
蒋玉萍立马将放在煤球上的信件交到女儿手中,套在秋水耳朵上低语。
“秋水,把这封信藏好,别让人发现和带走”。
秋水的脸色都变了。
她不知道这个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她拿着信件,直接藏在了花裙子下面,别在短裤一侧。
她觉得,放在短裤里,公安同志不可能搜她的身,更不可能搜一个女孩下身。
蒋玉萍见女儿把信件藏在短裤内,也很放心,便走过来将门打开。
只见吴定淮带着两名公安人员,赫然地站在秋家门前,满脸严肃表情。
第104章 留给爱妻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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