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这个推断比阿蒙只是想玩听起来正常了不少，但克莱恩还是有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爱丽丝疑惑地看了克莱恩一眼，尝试着解释：
    “祂，祂想玩嘛，那当然只有变得更利害，才能无所顾忌地玩……
    “嗯？这么说起来，祂在做的事情好像真的都是这个目的诶……”
    寻找怕列斯也好，寻找愚者也好，阿蒙做的这两件事，一件是为了成神，一件是为了成为“诡秘之主”——爱丽丝意识到自己猜的可能没错。
    她说的还蛮有道理的，不会真给她撞上了吧……克莱恩没对爱丽丝的推断做出评价，他看了一眼爱丽丝，接着问道：
    “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嗯……”爱丽丝眨了下眼睛，“如果按照这个角度来分析的话，那就是说，我身上有对阿蒙成神有帮助的东西。”
    合情合理，但这不是重点，也不是难点，克莱恩点了点头问道：
    “是什么？”
    阿蒙想要什么，这才是真正的重难点。
    但对爱丽丝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很轻松的，她只要稍稍一想，就知道他身上最特别的、和成神有关的是什么。
    “仪式，”她这么回答道，“你还记得我的成神仪式是什么吗？”
    成神仪式……？克莱恩很快回想起了答案，他皱眉问道：
    “在命运的洪流里找到正确的契机……？”
    爱丽丝一边点头一边挖了一勺冰淇淋放进嘴里。
    这是个既简单又困难的仪式，因为从爱丽丝的描述和态度来看，这个正确的契机无法占卜，只能等待。
    等到了时间，你自然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契机。
    早在一开始听说这个仪式时，克莱恩就觉得不可思议，但让他震惊和疑惑的问题并不在仪式本身，他皱眉接着问道：
    “可是，这和阿蒙有什么关系？
    “莫非阿蒙还能把你的成神仪式偷走不成？”
    “……”爱丽丝放下冰淇淋勺子沉默不语。
    “？”看略显迟疑的视线落在了爱丽丝身上，他咽了咽口水，颇为不确定的问道，“……真的能偷啊？”
    “不是，”爱丽丝摇了摇头，一脸凝重地看向了克莱恩，“冰淇淋化了。”
    “？”克莱恩收起脸上复杂多变的表情，面无表情地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向克莱恩，用甜腻腻的嗓音喊道：
    “能换一个吗～唐泰斯先生～”
    “不行。”克莱恩冷漠地拒绝了她。
    爱丽丝瞬间收起刚才的表情，凶狠地瞪向了他。
    这没什么用，在和面无表情的克莱恩对视了好几秒钟以后，爱丽丝挥挥手，把冰淇淋重启了。
    现在，她有了一杯没吃过的冰淇淋。
    “……”克莱恩开始欲言又止地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像是没看见克莱恩的眼神一样，一边吃冰淇淋一边认真分析道：
    “你看，已知阿蒙的途径，从低到高不是在偷就是在骗，偷东西、偷时间、偷命运……
    “这么偷了一路偷上去的，那成神仪式是偷别人的仪式，是不是很有道理？”
    克莱恩哑口无言。
    这是个无法否认的推断，它既牵强，又显得格外的有道理，克莱恩苦思冥想后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否认这个逻辑，因为这根本就没有逻辑。
    这和阿蒙的目的其实是成神一样——克莱恩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爱丽丝是什么得出结论。
    他思虑良久之后，才终于从爱丽丝那摇摇欲坠但又无懈可击的逻辑里，找出了一个可供反驳的点：
    “可是，能被偷走的契机，怎么能叫正确的契机呢？”
    对克莱恩来说，这是爱丽丝的逻辑里藏着的最大的漏洞，因为契机一旦能被偷走，就说明这根本不是正确的契机。
    事实上，这也是爱丽丝的观点，就像她当时说过的一样，无论如何，她现在坐在这里，就说明她是运气好。
    ——如果不是运气不好的都死了，“命运”途径的序列7怎么叫“幸运者”呢？
    但对于自己的成神仪式，爱丽丝有另一种看法，她摇了摇头，挑着能告诉克莱恩的部分说道：
    “因为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不，这应该就是事实。
    “我一直都觉得，只要我能拿到后面的非凡特性，哪怕直接吞下去，我也不会失控。
    “也不是会疯什么的……怎么说呢？就是如果这样做的话，我可能会变成另一个人。
    “有点像是扮演入戏了出不来那种感觉，但又不太一样，因为我应该不是入戏了……我应该是真的就变成那个人了。
    “变成了……非凡特性上残留的意志的主人。”
    克莱恩愣了一下。
    这是他们早在一开始就讨论过的问题——非凡特定上残留的意志到底属于谁？或者说，城堡的守卫和城堡的主人到底都是谁？
    而在当时，他们并没有得出明确的答案，克莱恩只是有过一个猜测——同途径的非凡者们对抗非凡特性上的意志，对途径的神灵是有帮助的。
    换句话说，这个意志如果有主人，那么它的主人，就应该是神灵的敌人。
    而现在，爱丽丝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说明了他当时的猜测是正确的。
    而爱丽丝也在苦恼不已。
    有关序列之上的知识并不能告诉克莱恩，因为爱丽丝没办法告诉克莱恩她的推理过程。
    这其实是个不太复杂的过程。
    成神，然后容纳对应的源质，然后再吞噬相邻途径的“唯一性”和序列1非凡特性，这样就能成为旧日——这是女神告诉她的标准流程，同时这也是最安全的路线。
    而不太安全的路线里，可以先尝试着容纳相邻途径的“唯一性”和序列1非凡特性，如果运气足够好，容纳的相邻途径又足够多，那就会迎来每个非凡者最终的宿命。——旧日意志的苏醒。
    而作为单途径旧日，“光之钥”则没有这个烦恼，她并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犹豫先进行哪一步，只需要成神，然后容纳源质，这样就足够了。
    因为只要她成神，属于“光之钥”的那份意志，就已经有了在她身上复苏的充分条件。
    最糟糕的是，爱丽丝心知肚明，自己和“光之钥”的联系非常深刻，虽然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就像梦中的宋姝说的那样，她们已经不可分离。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同样的，“光之钥”大概也什么都不需要做，因为她想反抗，就必须成神，她一旦成神，到时候她是谁就不一定了。
    当意识到这件事时，爱丽丝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可能就是宋姝口中的赌局，这大概也是宋姝对结局如此自信的原因。
    她根本就没得选。
    甚至，结合“命运”途径的成神仪式来看，爱丽丝怀疑自己是输是赢，对结果根本没有影响。
    ——什么叫正确的契机？
    如果“命运”途径的所有非凡者，都是“光之钥”计划当中的复活后手，那……
    是不是“光之钥”选中了在谁的体内复苏，谁就能遇见正确的契机，然后成神？
    听起来她好像只是恰好倒霉得被选中了而已——她身上有某样东西吸引了“光之钥”，让“光之钥”选中了她，但选其他人，也未尝不可。
    如果按照高序列会影响低序列的理论来看，爱丽丝认为这个理由很可能是真的——“光之钥”可能只是觉得太无聊了，去睡了一觉。
    祂还没睡够，所以“命运”途径没有人成神。
    当然，这只是爱丽丝按照低序列会受到高序列的影响的那个理论，根据自己的性格做出的推测，如果让她摸着良心来说，她有一个更恶毒的祝愿。
    说到底，钥匙是能拿来开门的，她能自己进入源堡，晋升序列4“厄运法师”时，她又在命运长河的某条支流上看见过一片灰雾……
    说不定，“光之钥”在人家“诡秘之主”的柜子里当手办呢？
    凭爱丽丝对自己的了解，她认为“光之钥”说不定是“自愿”当的这个手办。
    但这些想法根本没办法告诉克莱恩，而爱丽丝只能头疼地抓了抓头发，咕哝着道：
    “好烦……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天使啊？”
    克莱恩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没办法回答，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半杯的冰淇淋，把话题移到了他在意的事情上：
    “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和我解释理由，因为你解释了，我好像也听不懂。
    “虽然你之前的两个问题都解释了你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答案的，但说实话，我根本没想明白，好像就是很突然的，你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但该死的是，这个答案乍一看居然很合理——甚至，因为这些答案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我还觉得它们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爱丽丝，说真的……幸好你当时没选择成为一名侦探。
    “你以后也千万不要当侦探。”
    “为什么？”爱丽丝疑惑地问道，“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我能迅速得出答案，这不是很适合成为侦探吗？”
    克莱恩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
    “不。
    “虽然你确实能很迅速地得出答案，这有助于你调查一些事情的真相，但问题就是，太迅速了。
    “说实话，我觉得我做侦探的时候，某些推理就已经很牵强了，因为我有占卜的辅助，我能得到一些其他人得不到的信息。
    “在得到这些信息之后，我要拿着这个答案寻找过程，想办法把信息告诉别人……对啊！
    “爱丽丝，你根本不是在推理！
    “你的推理过程，就像是有一个不擅长推理的人，在想尽办法把答案塞进你的脑子里！
    “让你当侦探，其他侦探恐怕会被你的推理气死的。”
    爱丽丝眨了下眼睛，放下了手里的冰淇淋上，用一只手托住下巴，盯着他问道：
    “那么……
    “这个不擅长推理的、正在想尽办法把信息塞进我脑子里的人……
    “是谁呢？”
    克莱恩顿了一瞬间，想起了他们很久以前的玩笑话。
    在爱丽丝宣称他是一本书里的主角时，他曾经戏言过，现在他们在一本新的书里，爱丽丝才是新的主角。
    这么说来……
    克莱恩略显迟疑地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回答：
    “……这本书的作者？”
    爱丽丝懵了一下，同样想起了他们当时的玩笑话。
    好像……没毛病哈？
    面对这个答案，克莱恩和爱丽丝一起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他们不确定自己该不该为这个玩笑而感到惊恐，就像是爱丽丝曾经纠结过的那样，也许他们现在的疑惑和惊恐，同样是被书写好的呢？
    于是，爱丽丝选择了摆烂。
    她抬起手，重新拿起刚放下的冰淇淋勺，端起那杯冰淇淋，一口一口，把剩下的冰淇淋挖出来吃了。
    接下来，爱丽丝放下手里的空杯子和勺子，舔了舔嘴唇，对克莱恩说道：
    “冰淇淋味道不错。
    “还有新的吗？”
    克莱恩神情恍惚的看着爱丽丝，对话题的跳跃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懵了一下，在大脑当机的瞬间，意识本能地顺着爱丽丝的话做出行动，给出了回答：
    “我叫人给你拿？”
    爱丽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克莱恩就那样站起身，准备出门去叫人给爱丽丝拿冰淇淋，当手落到门把手上时，他猛然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出门的时间。
    ——否则，贝克兰德明天就会传出道恩·唐泰斯有恋童癖，并且金屋藏娇的传闻。
    哦，也许没有这么夸张，考虑到爱丽丝现在是黑夜教会的圣者，大概在新的盛典编撰好之后，这个流言会变成……
    道恩·唐泰斯魅力无穷，连黑夜教会的圣者都为其折腰，在其午睡期间暗访他的卧室。
    至于爱丽丝的年龄，反而是可以忽略的了，一方面是圣者的实力和身份排在这之前，另一方面则是……
    没有人会相信未成年会成为圣者这样荒唐的事实。(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