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的是最近很火的《云海玉弓缘》，梁羽生写的，太精彩了，欲罢不能。
    正看到邙山派叛徒了因之徒灭法和尚前来寻仇，意图毁掉吕四娘陵墓，谷之华挺身而出。
    太紧张了！不知道谷之华会不会着了灭法和尚的道。
    姐，千万别关灯，你关灯我和你急！
    这本书，是我好不容易从赵哥那借的，一共三册，第一册我看完了，这是第二册，第二册看完了，明天才能找另一个人要第三册看。”
    为了不让姐姐关灯，罗泽坤也是尽力了，觉得自己把前因后果都说得很清楚了。
    但是罗文娟却听迷糊了：
    “什么云海玉弓缘？这名字听着很不正经的样子，你不会看什么禁书了吧？
    还那么多人轮着看？
    这要是让厂办知道，你们轻则会被纪律处份的，重则说不定还要拘留！”
    罗文娟怕弟弟学坏了。
    “姐，你误会了，这是香港那边传过来的武侠小说，讲的都是名门正派和邪派斗争的故事，可正义了。
    不过，这书是有人去香港探亲买回来的，咱们内地没有发行，只能看繁体了，而且这是孤本，孤本懂吗？只有这一本。
    所以大家只能轮着看，而且每看一册，都要排队的，然后一册只能给两天的时间看，看不完也不行，时间一到，就得交给下一号。
    我这是最后一晚上了，必须看完，不然下次再轮到我，就猴年马月了。”
    罗泽坤这样说，罗文娟才多少明白了一些。
    她嘀咕了一句：
    “什么内容这么好看？还值得大家排队熬夜看？还看繁体？行吧，我不管你，你别看毒草就行，我睡了。”
    罗文娟想，只有一晚上，弟弟这么痴迷，就让他一晚又如何？
    于是，她正想把薄毯拉到头上，遮住眼睛睡，没想到，她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了几声鸽哨声。
    罗文娟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但再一凝神，鸽哨声果然又响了起来。
    而且，还是熟悉的两短三长。
    这是她和石拓约定的约会信号。
    难道是石拓回来了？
    罗文娟有点难以置信。
    等了这么多年，她甚至心里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石拓回不来，她就一辈子当老姑娘。
    没想到，这时听到了鸽哨声？
    她幻听了吧？
    屋外，吹鸽哨的人还在坚持，过几分钟就来一次。
    “哎，谁大半夜吹哨子？吵死了！还让人安静看书不？再吹，我出去揍他！”
    罗泽坤正看得入迷，但不时响起的鸽哨声，显然打扰了他的清静，不由脱口大骂。
    罗文娟一楞。
    咦，弟弟也听到了，那就不是她的幻听了！
    难道，真的是石拓回来了？
    罗文娟心里一热，赶紧翻身起床。
    “哎，我就一说，姐，你别当真，别去打人呀！”
    罗泽坤看到姐姐起床，急匆匆出去，还以为姐姐被自己话一挑，要去找人干架，赶紧出声阻止。
    “打什么人呀？我去厕所！”
    罗文娟换好衣服出去。
    罗泽坤也没留意，继续看书。
    他们家又没有自建卫生间，要上厕所，哪怕大半夜，也只能去外面五百米外的公共厕所。
    以往，罗文娟要是半夜想上厕所，由于胆小，她都会叫罗泽坤陪她。
    但是这一次，罗文娟没叫他，罗泽坤看书正入迷，乐得装没看到，也没主动说要陪姐姐去。
    罗文娟兴冲冲地跑出院门，然后四下张望，鸽哨声停止了，但四周没有一个人影。
    都11点了，大家都睡了，只有街灯亮着一点黄晕，守护着街道。
    罗文娟出院门走了几步，四下打量，没人。
    哎，又是一场失望。
    会吹鸽哨的人多了，又不止石拓一个人。
    两短三长，也只是巧合罢了。
    罗文娟叹了口气，原本兴致高昂，但一下子象泄了气的皮球，挺拔的身材也萎靡了下去。
    “小娟！”
    这时，一个轻如蚊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罗文娟抓了抓耳朵，真是讨厌，幻听什么的，扰乱她的心思。
    还好泽坤没跟出来，不然看她失魂落魄的，又会笑她想男人想疯了。
    罗文娟头也不回，正要回院里，突然，有人从身后靠近她。
    罗文娟吓了一跳，正欲回头，忽然，她被人紧紧抱住了。
    “谁？”
    这话刚出口，罗文娟就听到熟悉又想念至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小娟，是我！”
    “拓哥？是你？真的是你？”
    罗文娟被他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但他身上的热力，他说话的呼吸喷在她脖颈上，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她，这是真的石拓，他真的回来了，不是她的幻觉。
    这一刻，罗文娟幸福得眼泪奔涌而出。
    等到石拓稍稍放松，她转身，没错，是石拓。
    人虽然清瘦了，但相貌一如既往英俊、让她沉迷，怎么也看不够。
    “拓哥，真的是你？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真的是我，我回来了，今天刚到。”
    石拓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罗文娟把脸埋在他怀里，身体颤抖着。
    石拓知道她哭了。
    他没有马上劝她不要哭，而是静静抱着她，让她尽情宣泄。
    是啊，好多年了，生死不知，去向不明，不知道她熬过多少艰难的日子，只为了守着一份对他的承诺。
    她过得有多难，石拓从她的眼泪中就能知道。
    “别哭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良久，石拓哄她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身上姑娘的清香沁人心脾，石拓闻到这熟悉的味道，顿时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真的？不骗我？你真的不离开我了？不会一去不知去向，生死不明？”
    罗文娟猛地仰脸问他。
    月光下，她脸上的泪水就象决了堤一般，比石拓以为的还要汹涌，可想而知，她憋了多久。
    石拓看到她这样，心里一阵揪扯，被爱人掂记在意的感觉，无以伦比地美好。
    “永远不会离开你了，我转业了，以后就在京城工作，我保证，我哪天去哪里，你都会知道得清清楚楚！”
    石拓郑重地道。
    看罗文娟伤心欲绝的样子，让石拓知道，自己和她的分离，对她伤害有多大。
    罗文娟把脸埋在他怀里，用力擦了擦眼泪。
    泪渍擦干，她仰望他的小脸晶莹剔透，眼尾还是红的，但往上升起弧度的嘴角，暴露了她内心极度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