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德亦在一旁不甘示弱道:“这前锋大将必是老夫,亲帅我大明儿郎,杀的那元贼落荒而逃、闻我明军而丧胆之!”
燕王和老将国公们在肆意的发泄着心中的豪迈,周围一众侯伯将领,亦是满脸笑容。
在这冰天雪地里,谁也不甘落于人后。
这,就是大明九边那数十万边军将士的代表。
定远侯王弼在一侧说道:“今年西边的瓦剌部派了使臣南下应天,要和朝廷议和。虽然在末将看来,我大明不必理会这些被赶出中原的贼子。
但朝廷顾虑大局,已经定下和瓦剌部商议互市的事情。陛下还派了太孙殿下北巡,要亲赴关口上和瓦剌部商议互市。
想来等西北那边暂时安稳下来,朝廷就能全力筹备我们这边北征一事了。到时候,陛下也定然会如往常一样,钦点王爷为统兵元帅,带着末将们出关马踏大漠草原!”
朝廷在长城以东对关外的军事行动,这些年都是以燕王或是晋王为首,执行的每一次北征任务。
如今晋王那边。
想到晋王府所在位置。
戍堡上的众人便是会心的对视了几眼。
朱棣目光深邃,他自然知晓这些军中老将的想法,而他还知道更多的内情。
他开口道:“淮安府那边今年调运了不少粮草过来,等开了春就往西北那边送。朝廷要做的事情很多,既然朝廷现在有了这等意思,也能抽出手来将当初那些弊端给消除,我们就要做在朝廷前面,不要让西北那边的将士们饿着肚子。”
张志远适时开口:“王爷体恤边军兄弟,末将敬服。北平都司月前已经在整顿各处大仓,只等开春化雪,道路坚固之后就将粮草给发运去西北那边。”
看到张志远说话,朱棣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浓郁。
对于这个当初从应天被赶出来的人,朱棣始终觉得他就是自己的福将,更是自己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就是这个张志远,硬生生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在这雄才云集,大将多如牛毛的九边长城外,竟然是闯出了一个小杀神的名头。
明年。
等到明年朝廷再定下北征的事情,待凯旋而归,朱棣已然想好,要再为张志远向朝廷请功。
一个北平都司指挥使的位子,总是少不了的。
若是自己操作得当,到时候让张志远独领一路为先锋大将,得了首功。
说不得还能为他向朝廷请下来一个伯爵。
听着张志远在自己有所想之前,就已经安排北平都司开始筹备发往长城西边边军的粮草。
朱棣脸上尽是满意:“有志远在,本王足可安心专注北征一事。”
燕王喜爱小杀神,这在北平已经不是秘密了。
就连当初被燕王收入麾下,以为心腹的丘福和朱能二人,也时常感叹失宠,但在领兵作战这一桩事情却又不得不佩服张志远的狠劲。
他是真的敢做那种只带着百十人,就往上千人的敌军阵中冲杀的事情。
就冲着这一点,北平没有人敢说张志远的不是。
对于燕王这时不时的夸赞,张志远早已习惯了。
他只是默默的笑着,低声道:“只是属下以为,明年朝廷不一定会有再行北征的意思。”
说完之后,他看了一眼朱棣身边的功勋老将们。
人们的脸上自然是露出了一丝狐疑。
你张志远打仗是厉害的,是个狠角色。但朝廷的事情,你还能这么清楚,说的就像是你能猜到皇帝的心思一样。
张志远却是默不作声。
他不知道皇帝陛下会怎么想,但是唐可可从暗卫那边来的消息,却都是最新的。
朱棣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有鉴于张志远在军略上的出色表现,他不由开口道:“志远为何有此一说?”
“山西道。”
张志远只是静静开口回了一句。
朱棣眉头皱起。
他知道山西道的事情,虽然他只是大明藩王,只有在朝廷有旨意的时候,才能统御除了燕王府三护卫以外的边军。
但不代表,他对北平乃至于河北道所发生的事情不清楚。
张志远这时候又道:“太孙行在行文真定府、保定府,卫所兵马向西控扼山西道。仅此一事,便足以说明太孙殿下要对山西道动手了。
一旦山西道那边动了兵事,朝廷为了稳定九边,防备关外元贼南下,必然会暂时停下北征一事。
唯有关内安宁,乱子不会波及九边,等到那个时候,朝廷才会重开北征一事。
末将才疏学浅,但想来朝廷眼下筹措与瓦剌部议和互市一事,为的也是稳定西北局面,不让九边出现两面作战的情况。”
宋国公冯胜哼哼道:“山西道能出多大的乱子。晋王藩国太原,这些年老夫也时常在晋王麾下领兵北征,有晋王在山西道,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不!”
朱棣这时候眼中已经生出凝重,看向冯胜:“熥哥儿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就算当初在交趾道,他登城一事在朝中有所诟病,但那也是他有把握才做的事情。
这一次熥哥儿调真定府、保定府西进。想来……大同和山西道两侧也有教令行文。而熥哥儿眼下大抵是在河南道,那边有蓝玉和沐英他们,另有新任河南都指挥使于马,都是熟手的人。”
冯胜一听燕王此番推断解释,也终于是明白了过来。
他先前不知,只是因为今年一直驻守宣府镇这边,对河南道和山西道的情况不曾了解。
但身为大明开国功勋,因功封公,冯胜在军略之上的谋断自是百万明军之中的魁首。
他当即目光忧虑道:“太孙殿下若当真如此大费周章,只能说明山西道的境况很可能远超老臣的设想……”
傅友德则是在一旁,颇有深意道:“太孙殿下大举调动地方兵马,山西道难道不知?老臣对此,颇为疑惑。”
长城上的风雪忽的大了起来。
寒风刺骨,冰雪顺着人们后背衣领,滑落进身体里被体温融化,让人不禁周身发寒。
朱棣将视线从北方大漠收回,转身看向西南侧山西道方向。
“或许山西道境内贼子并非不知,而是也在做局……”
朝廷大规模调动兵马,是完全不可能瞒得住的。
中原不是关外草原,数万人撒出去,在那茫茫无边的草原上,就如同是砂砾入河流,让人寻不到。
“太孙会如何决断?”
全宁侯孙恪低声念道着。
他们都是久处边疆的老将,常年在外,难得一年里偶尔那么一段时间才会奉召回京,这几年朱允熥在朝廷里闯出来的名声,传到这千里之外的九边,早就变得模糊起来。
北上运河,跨直隶、山东、河北,数千里的路途,一篇千字文到了这里最后也只剩下一句总结的话来。
皇太孙不再过往,颇为神勇英武。
这是如今九边上下对当朝皇太孙朱允熥的认知。
当然,边军对朱允熥最大的了解就是,朝廷如今施行的军功爵之法,就是这位年轻的皇太孙一力推动的。
朱棣在沉眉回想着最后一次和那位年轻的侄儿见面的场景。
似乎是老爷子将家里的兄弟们都召回京师的那次宗室家宴。
在一众兄弟里面,太子兄长是最受兄弟们敬重和信服的。作为大明皇室二代,虽然有些人秉性暴虐,但更多的却是都有真本事的。
他们都是跟随着老爷子,从大明立国之初就一路过走来的。
时常,朱棣会在思考着,太子兄长继位大统,天下自然还是会一帆风顺。
但是若再往后呢?
老朱家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百姓好不容易能过上安宁日子,总不能短短数十百来年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吧。
只是让朱棣没有想到的是,当初那个还在向自己呼救的侄儿,现如今已经成长到了这等地步。
朱棣有些恍惚,心中却也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便说明熥哥儿是在稳扎稳打,徐徐图进,老成持重。”
似是觉得说的还不够,朱棣又说道:“我大明有一位好皇太孙!”
啪!
戍堡下的风雪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击鞭响。
随着是一道惨叫声。
张志远几步便走到了鞭响声传来的方向,从戍堡上眺望下去。
只见在皑皑白雪里头,长城上的修建并没有因为这场风雪而停下来。
那些脚上带着镣铐被流放至此的人们,正在独石堡监工们的鞭挞下,继续为帝国的九边防御做着贡献。
长城的修建,历来都是本着就地取材的原则,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持朝廷的开支在一个最低限度。
独石堡周遭山里产出石料,因而这一带的长城修建都是以石材为基底,两侧及顶部夯土加固。
石材的堆砌并没有使用任何的粘合剂,一片片的石料被打磨成需要的形状,随后层层叠加在一起,在重量的挤压下就能严丝合缝牢不可破。
而整个长城,也并非是所有的地段都可以让人在上面通行的。
长城最大的作用,从来都是阻拦草原上的骑兵冲锋南下。
只要有这一道城墙在,就能阻拦下草原骑兵冲锋的势头,随后将这些骑兵拖入到中原军队熟悉的作战方式里去。
朝廷这两年有钱了,长城的修建便得到了更多的钱粮,也因而会有更多的人被抽调到长城上做工。
在戍堡下,那些修建长城的流放之人里,张志远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当初从应天城被贬官发配到开平卫的黄湜。
这么多年了,他竟然都没有死。
张志远眼里多了几分好奇。
很显然,在如此寒冬里,还在长城上做工的自然不可能是那些经由地方官府征辟的普通百姓。
朝廷还没有严苛到让治下百姓在冬季修建长城。
此时长城上的这些人,都是朝廷犯官,亦或是作奸犯科被发配流放到边关上的人。
对待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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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嫡子 第6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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