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土坑已经被掩埋至与地面齐平。
    凌晟拿起打火机，点着了那些纸糊的花圈，与此同时，唢呐声响彻天际。
    悲鸣、凄怆，回荡在幽幽山谷间。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肃穆而庄严的，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暴徒，死后也该万劫不复，不得往生。
    这一刻，他们是在祭奠死去的齐仲彪，同样也是在祭奠他们自己。
    唢呐声还在响，铜鼓声的加入为这支哀乐平添了恢宏的气势。
    一名男人挥手，数百支枪齐齐指向天空，枪声奏响，这场葬礼才算彻底开场。
    他将手中的酒洒在了新起的坟头，冲着山谷吆喝一声。
    “齐老大，您慢慢尝——”
    他身后，数十名男人提着装满钞票的篮子，用手抓起大把的钞票，抛向天空。
    钞票像是绿色的蝴蝶，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大地上，覆盖在坟头。
    “齐老大，您慢慢花——”
    唢呐声落下，锣鼓乍停，男人的声音嘹亮、怆然，哀转久绝。
    “齐老大，您慢慢走——”
    山谷间起了一阵山风，卷着地上的绿色钞票，再度飞向空中。
    霎时间，哭声四起。
    男人依旧在喊。
    “齐老大，孟婆汤苦，您慢慢喝——”
    “齐老大，金银纸多，您慢慢花——”
    “齐老大，黄泉道长，您慢慢走——”
    ——
    第三特区、华灯初上
    岑杏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酒店的房间里。
    她只记得自己在葬礼上想起了岑院长，哭了很久很久，最后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感觉耳朵上有什么东西震动了两下，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发现那枚铂金耳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到了耳垂上。
    她想起来左佑教她的操作方式，碰了两下耳环。
    “乖，醒了吗？”
    “醒了。”
    岑杏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发现外边的天已经黑了，“我好饿，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耳环中穿出了男人好听的轻笑，“一会儿让人带你去吃东西。”
    “你呢？”
    “我有点事忙，忙完带你去南海钓鱼。”
    岑杏想起来白天发生的事，语气中带了些哭腔，“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好害怕……”
    “钓完鱼吧。”张景枭问道：“乔总是不是没有给你安排助理？”
    “没有。”
    “左佑说想跟你回国内，当你的助理，你愿不愿意？”
    岑杏问道：“他怎么会要当我的助理？”
    “因为是我逼他的。”
    岑杏安静了几秒，然后道：“我觉得左佑有点可怜……”
    “是他自己说的。”张景枭解释道：“他是技术人员，跟不跟在我身边都一样，阿尔洛的人进不去c国，他和你回国内才是最安全的，知道了吗乖？”
    岑杏道：“那我愿意他当我的助理。”
    “嗯。”
    切断通讯后，张景枭把阿城的耳环收进了自己口袋里，“阿城，组织需要征用一下你的个人财产，没有意见吧？”
    阿城看了一眼旁边的左佑，后者今天被吓怕了，现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没有问题。”阿城道。
    张景枭又问：“今天在葬礼上，我没有把左佑交给阿尔洛，组织里去的那三十个人都看见了，他们有什么看法没有？”
    阿城额头出了一层冷汗，“有……有点看法。”
    “说一下。”
    阿城忐忑不安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明明是满面笑容，却让他后背阵阵发寒。
    “有的人对您听女人的话，有些不满意。”
    “有的人觉得您应该和阿尔洛合作，把左佑交出去。”
    张景枭道：“都找出来，逐出组织。”
    “是。”
    张景枭突然问：“你觉得我该不该听女人的话？”
    阿城道：“您做什么事一定都有您的道理。”
    “那你觉得我该不该和阿尔洛合作，把左佑交出去？”
    “我不敢多嘴。”
    张景枭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向了沙发上的左佑，“要命还是要5000万m金？”
    “要命！”
    “killtheboss？”
    左佑马上道：“那个boss是阿尔洛！是阿尔洛！”
    张景枭道：“以后跟着小杏好好表现，别让坏人把她抓走，知道吗？”
    “必须的！”
    “还想杀我吗？”
    左佑拼命摇头：“不想！”
    “killtheboss？”
    “lovetheboss！”
    张景枭满意地勾了勾唇，“只要你好好为我创造价值，阿尔洛不可能杀了你，谁都不可能杀了你。”
    左佑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他。
    今天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如果说以前他对他还有些二心，今天这一遭算是彻底地给吓没了。
    今天他没把他交给阿尔洛，他当然不相信是因为岑杏的一句话，就改变了他的想法。
    左佑清楚，张景枭会让岑杏求情，无非是想让他感动，然后心甘情愿地跟着岑杏。
    此外也是想试探那些手下对他的权威有没有质疑。
    同样地，在让阿城把他交给阿尔洛的时候，他也试探了阿城会不会对他的命令有所犹豫。
    但是左佑心里确实也有触动，因为他很明白，今天如果张景枭把他交出去，对他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可他却宁可和阿尔洛撕破脸……
    “老板，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今天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他问。
    “因为你很厉害。”
    左佑愣了一下。
    张景枭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年少成名的天才，现在也不过二十二岁，我怎么可能舍得把你交给阿尔洛，让他折磨你，对不对？”
    左佑鼻尖一酸，瞬间红了眼眶，下一秒就抱着张景枭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一样，抽泣不停，“老板……我……我以后会好好工作的……”
    张景枭道：“别哭了，找小杏去玩吧，带她去吃点东西。”
    左佑抹了抹眼泪，出门去找岑杏了。
    他走后，阿城才同情地叹了口气，“老板，你真的很像一个人。”
    “什么人？”
    “曹操。”
    张景枭惊讶，“你从小被拐卖到b国，竟然知道曹操是谁？”
    阿城：“……”
    张景枭笑了几声，对着房间窗帘后边说：“听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出来打个招了，楚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