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忽的一暗，是头顶的灯间隔着关了几盏。
    超市要关门了，关灯是种温柔的催促。
    苏恬讷讷着，长睫颤了颤：“啊……”
    江迟予看到她额前的头发搭在了睫毛上，于是自然的捻起来帮她撩开别在耳后。
    他直勾勾的看过去，眼神毫不退避：“我想监守自盗一下。”
    苏恬不吭声。
    江迟予微微俯身，凑近去看她的眼睛，不让她有丝毫逃避，话语带着些蛊惑的意味，轻轻问：“你答应吗？”
    太近了。
    呼吸间的热气都感受得到。
    丝丝麻麻的，痒。
    苏恬下意识想退，却被江迟予摁住了肩膀。
    退无可退。
    江迟予等了会儿，等不到她回答，于是很有耐心的，慢条斯理的，又问了一遍，“你答应吗？”
    四个字敲在耳朵上，也像是敲在心里。
    苏恬不回。
    头顶的广播里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尊敬的各位顾客，我们超市马上就要停业了，请您带好您的物品，有序离开。”
    广播播完一遍，又开始播第二遍。
    挺吵的。
    江迟予松开了，看她呆呆的，没什么思考能力的样子，于是伸手握住了她手里的小推车，低着眸：“我们先出去。”
    算账的时候，江迟予把东西一样样递给收银员，最后他又从收银台旁边的小货架上拿了盒糖让收银员一块扫了，最后掏出钱包付了钱。
    两个人走出超市。
    江迟予送她去女寝。
    两个人一路都没说话。
    到宿舍楼下。
    有几对小情侣正腻了吧唧的在门口依依惜别。
    江迟予把零食袋递给她：“给。”
    苏恬接过来。
    他却没松手。
    “答应了么？不答应不给你。”
    经过一路晚风的冷却，苏恬算是能思考了，手一松，零食袋又落到他手上。
    “我不得，”她语焉不详：“想想。”
    声音细若蚊吟。
    “那你慢慢想。”他扫了眼周围，眸光一转，又落回她身上，“想清楚再回去。”
    苏恬一顿，又说了句：“我今晚都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啊……”他托着腔调。
    苏恬胡乱点点头。
    “那你回去想？”
    苏恬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行啊。”江迟予笑了一下，重新把零食袋交到她手上。
    交接完成，却没松开。
    苏恬以为又是逗她，不高兴的撅起嘴，下一秒，提着零食袋的手却被他握住了。
    苏恬下意识抬眸，面前的人脸却俯低放大，倾下。
    轻轻的一啄。
    还能听见很轻的“啵”的一声响。
    苏恬像是被雷击了一下，电流在身体里涌动，整个人都变得酥麻。
    她嘴唇颤动，手上的购物袋都有点拎不住。
    “反正你会答应。”江迟予在她脸侧轻笑了一下，并不离开，近距离看着呆呆的，完全石化的她，“未来男朋友先讨个利息。”
    她眼神虚浮，不知道该看哪，“我要是，不答应呢。”
    “你试一下。”江迟予好脾气的说道。
    这一刻让苏恬产生了一些错觉。
    她手心里全是汗，颤颤的说：“我……不答……”
    应字还没说出口。
    下巴被人捏住，往上一抬，紧接着下唇瓣上传来一丝痛楚。
    他退开，手却没松，声音有点哑：“那就亲到你答应。”
    苏恬顿时说不出话了。
    江迟予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小女朋友，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你好，不要脸。”小女朋友有点委屈的控诉。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还笑的出来。
    江迟予终于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眸色喑暗的看着她晶亮的唇。
    “啧……咬重了，好像有个牙印。”
    轰的一下——
    苏恬终于挨不住了，从头到脚，全熟透了。
    江迟予不逗她了，“你回宿舍吧。”
    苏恬警惕的看着他。
    见状，江迟予主动退开一步，有些好笑：“不动你了。”
    他慢悠悠的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以示清白：“我有分寸。”
    “……”
    -
    有分寸个大！头！鬼！
    苏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反锁了宿舍门，手里的零食袋再也拿不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霍思逸听见动静，从浴室里探出个叼着牙刷的头，“苏恬你回来了。咦，你逛超市去了啊……不是，你脸怎么这么红？”
    霍思逸把头伸回去，飞快刷了牙出来，看着还靠在宿舍门上的两眼放空的苏恬，“你怎么了？”
    其他室友听见这句，也都走了出来。
    “没事。”苏恬声音还有点颤，“就是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对情侣在楼下腻歪……”
    “拥吻呢？”李沐说。
    苏恬顿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
    “害，我以为怎么了，多正常啊，现在是大学了宝贝儿。”霍思逸说着说着捂着嘴笑起来，指指苏恬的脸：“你们看给她脸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被别人亲了呢。”
    真相了大姐。
    “苏恬，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你这么脸红成这样啊，跟大虾似的。”李沐拉着她去厕所，“啧啧啧，这么一个纯洁的孩子居然跟李宜萱一个屋。李宜萱，你下次再聊什么成人话题记得避开我们恬恬啊，别给人带坏了。”
    李宜萱不服，过去锤了她一下：“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聊成人话题了！”
    一屋的人都笑起来。
    苏恬洗了把脸，又站在空调前面吹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些了。
    她在梳妆镜前照了照，脸还是有点红。
    嘴唇也是……
    骗子。
    哪有牙印。
    ……不要脸的大骗子！
    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忽然亮起，苏恬拿起来看了一眼。
    江迟予：【女朋友，早点睡。】
    江迟予：【我有盒糖落在你那里了，明天中午来找你拿。】
    苏恬不敢看“女朋友”那三个字，目光落在第二句上。
    她记得，江迟予最后结账的时候是拿了盒糖。
    苏恬不想理他，但又怕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一句话过去，【多少钱，我给你转，你自己买。】
    江迟予：【有小票，在购物袋里放着，你看一下。】
    苏恬从柜子里拿出购物袋，她刚刚把零食跟室友们分了分，购物袋已经瘪下去了一半。
    彩虹糖……售价……5.21元。
    “……”
    江迟予也在此时发了条语音过来，苏恬本来想点转语音的，手一抖，语音条直接外放，他语气慢悠悠的，【找着了……】
    苏恬及时把手机摁灭了，语音也跟着卡死。
    安静了。
    但同屋的李宜萱还是听见了，她正敷着面膜追剧，八卦的看过来：“男朋友？”
    她想起什么，语气激动的微扬：“今天那个？？？”
    “今天那个。”苏恬磨着牙：“不是男朋友！”
    哼，至少今天不是！
    李宜萱还想八卦八卦，就看见她气冲冲的爬上了床，于是话音一转：“你要睡觉了？那我戴上耳机。”
    苏恬点点头：“嗯。”
    李宜萱便把耳机插上了。
    苏恬把脸埋在枕头与空调被之间，打开微信，这次戴上了蓝牙耳机。
    点了播放。
    “找着了吗，找着了就快给我转，钱不够的话少一分也可以。”
    他果然知道！！！
    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这！个！人！
    从头到尾都是故意的！
    她好心接待他，请他去逛超市，他居然、他居然……
    想起江迟予说的那个词——监守自盗。
    不让她谈恋爱，说什么现在还没成年，谈恋爱不好。
    她刚在暑假里过完十八岁生日，他一回来就……
    苏恬猛的闭上眼。
    属狗的吧。
    还咬她qaq。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依旧是他。
    江迟予：【怎么不理我了，是不是没找到，要不要开个视频我帮你找。】
    苏恬怕他真的打视频过来，一激灵从床上爬起来，想起来小票上的总付款金额114.69，于是点了红包，给他发了115。
    没毛病。
    本来就是她说要请客的，最后还是江迟予付的款。
    很快，江迟予领了红包。
    苏恬看着聊天页面最上方的正在输入中，无端的，紧张起来。
    上面一直是对方正在输入中……苏恬手心里都是汗，想了想，又发送了一句：【总金额：114.69。多出来的三毛一是给你的跑路费。】
    对方正在输入中停了，又变成了江迟予三个字。
    过了会儿，他才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才三毛一，你要不要可怜可怜我，再给点别的东西。】
    别的什么东西？
    苏恬又想起刚刚在超市里，他问缺不缺什么东西。
    才！不！回！答！
    江迟予又发来一条：【一天都没吃饭呢???????????】
    又是好久不见的颜文字。
    苏恬有点忍不了，总觉得他是在撒娇和示弱，可这人什么时候真的弱过。
    就是故意的。
    苏恬想了想，给他发了30块钱红包过去，附言：【够你学校食堂三餐了，我要睡觉了，勿扰！】
    t大和z大学校食堂都有补贴，饭价很便宜。
    她发完就把手机调了静音，反扣在枕头底下。
    睡觉！
    十二点多，李宜萱轻手轻脚的摘下了耳机，也准备睡觉了。
    她把灯关上，空调温度往上调高了一点，然后打开了手电筒，也扶着床边的梯子爬上了床。
    钻进被窝前，她习惯性的往苏恬那头看了一眼，没看到她熟睡的面庞，只对上了一双直勾勾的看过来的眼睛。
    “我靠，吓死我了……你还没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