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考试，江迟予一向交卷早。
    他走出教室的时候，头一次发现有人比他交卷更早。
    这人背影还很眼熟。
    江迟予站在栏杆前向楼下远远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快步下楼。
    高一考试，因为允许提前交卷的情况，所以第二场考试也可以提前放学。
    门卫看她身上的高一校服，问都没问，就放她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个男生，身上也穿着高一的校服。
    门卫也放他走了。
    这年头的学生一个比一个聪明，门卫心想。
    苏恬出了校门后打了个车，报出阮愈说的地方名。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随口说了句：“那地儿挺偏僻啊。”
    苏恬：“嗯。”
    司机就不说话了。
    十一点零五，司机在路边把她放了下来。
    苏恬付了钱，拿出手机，给阮愈发了句：【你在哪里？】
    等了会儿，没见人回复。
    她又拨了语音电话过去，话筒中冷冰冰的提示音依旧提示她对方手机可能不在身边，暂时无应答。
    苏恬打了好几个过去，都是如此。
    她把手机放了下来。
    算了。
    或许，阮愈只是逗着她玩而已。
    他又抛出了一个两难的抉择，想看看她到底会选哪个。
    苏恬把手机放下来，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条街道，青天白日的，路上却没什么人，路两边的商铺几乎都关着门，炫彩的霓虹店牌却还亮着，后缀都是酒吧，ktv，网吧，烧烤店这种场所。
    苏恬可以想象到晚上这里会有多high。
    但她委实没什么心情留下来观赏，她一个个店铺名看过去，找到阮愈给她发的那个美味鲜烧烤，打算过去看一眼就走。
    烧烤店还没走到，经过一条巷子时，她忽然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
    苏恬低下头，先是看到地上点点的血迹，又顺着血迹，看见了巷子里屈腿靠在墙上的人。
    阮愈捂着肚子，脸上又青又红，嘴角一道血痕，身上满是灰土，黑t恤上手捂着的地方有深色的痕迹。
    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屏幕破碎的手机静静的躺在脚边。
    苏恬愣了片刻，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冲进了巷子里，蹲在阮愈身边，她不敢碰他，颤着声问：“你去打架了？”
    阮愈缓缓的抬起头，看见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异样，一时没说话。
    苏恬第一次这么庆幸自己早做打算，她把书包放下来，拿出急救物品，看着他手捂住的地方，那里有一道伤口，七八公分长，血淋淋的，还正往外洇着血。
    苏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这么血腥的场面，脚一软，跪在地上了。
    “你怎么来了？”阮愈轻着声问，他捂着伤口的手往上挪了点，挡住她的视线。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苏恬撑着地，又蹲起来，声音带了哭腔：“你为什么要打架？”
    阮愈垂眸看了一眼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忽然低声笑起来，“因为很高兴啊。”
    他点了点自己的头，嘴角上扬，勾勒出恶劣的弧度，他眼底闪过一丝痴迷和疯狂：“就像你考了好成绩会高兴一样，我看到血就会很高兴，看到别人因为我变得痛苦就会很高兴。”
    “别说了！”尽管害怕，苏恬还是颤抖着从书包里翻找止痛药，打开盖子倒出来两粒。阮愈视线从她脸上挪到药瓶上，还笑着，好像伤口不在他身上一样，再次开口：“有胃药吗？”
    苏恬摇头。
    “我捂着肚子是胃病犯了，不是伤口疼。”阮愈又看向她，顿了顿，轻飘飘的问：“我让你来你就来，不考试了？”
    苏恬把止痛药喂到他嘴边，“张嘴。”
    阮愈偏过头，“我用不……唔。”
    苏恬趁他说话时张口直接把药塞进了他嘴里。
    药片不是入口即化，但阮愈到底没吐出来，喉结滚动，咽了下去。
    嘴里一股药味，原来就恶心，现在更恶心了，阮愈忍住想吐的冲动，看着苏恬，笑意收敛，沉沉的问她：“你为什么要来。”
    你不应该来的。
    苏恬置之不理，拿出手机要打120。
    阮愈看见了，皱起眉，垂在地上的那只手飞快夺过她的手机：“我不去医院。”
    他捏的死紧，苏恬抢也抢不过来，于是只好拿放弃，重新去出止血绷带，笨拙的尝试着把伤口给他包起来，可她摆弄了会儿实在是无从下手，眼眶慢慢变得通红：“我们去医院吧。”
    阮愈抢过绷带，直接摁在伤口上。又拿出胶带往上边一贴，不到三分钟，就简略的把伤口处理完了。
    “我们还是去医院吧……”苏恬看着他身上的血，还是说。
    阮遇打断她：“带钱了吗？”
    苏恬点点头。
    “带了多少？”
    苏恬说：“带了卡，里面有一千，我不能带太多，爸妈会发现的。”
    她还是今天早上拿的卡，生怕阮愈打架把别人或者他自己打进医院里。
    阮遇笑得不正经，“你爸妈就你一个孩子，多往你身上花点怎么了？”
    苏恬沉默。
    江迟予一直跟着她，听到这里终于听不下去了，从墙角后边走出来，冷冰冰的喊：“苏恬。”
    苏恬猛的扭过头，张大嘴巴正向他们走过来的江迟予，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阮愈眯了眯眼，认出来他，忽然低头笑了声，撑着地坐直了，吹了声流氓哨，亲昵的把手臂搭在苏恬肩上，刻意又嚣张的问：“恬恬，这是谁呀？”
    “苏恬，过来。”江迟予又冷冰冰道，开始解衬衫袖扣。
    阮愈舔了舔唇角，挑衅般的又往苏恬边上挪了挪，“瞧瞧，恬恬，这个人还想打哥哥呢。”
    他一动，刚包扎好的地方又开始往外渗着血，他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苏恬瞬间慌乱起来，看着江迟予的动作吼道：“江迟予你别添乱了这是我的家事！”
    江迟予动作顿住。
    她又看向阮愈，拿剩下的绷带捂住他的伤口，哀求道：“哥哥，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阮愈却忽然表情一变，一把推开了她，表情冷寂：“滚开，我不是你哥哥。”
    他撑着地站起来，伤口又开始往外冒着血，撕裂的疼痛刺激神经出了一身冷汗，喘息幅度也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