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只有浮云几丝,远处的芦苇荡密密丛丛,倒影在浅蓝的湖面上,水鸭子在远处啼叫了几声又静瑟下来,连风,都是妩媚的。
天地如此宽博宏阔,而人们,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点缀罢了。
凤璿坐在一只用粗帆布和花梨木架合成的简易靠背椅上,手中握着一支鱼竿,静静地坐在湖边,安静的等着水中的浮针有动静的那一刻。
在她身后的安姑姑则坐在水榭边沿,斜倚着雕花栏杆,手中绣着一方帕子。不时的抬头看看那边安静垂钓的小凤璿,满意的笑笑,又继续低头绣花。
凤璿跟着安姑姑将近半年的时间,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连前几日新婚回门的婧玥都含笑问她:“这还是我们那个小霸王郡主吗?俨然一副大家闺秀名媛淑女的模样了!”
当时凤璿也只是咧嘴笑笑,说了一句:二姐姐笑话我。便扭头跑开。
据说垂钓最能磨练一个人的性情,所以凤璿这两日迷上了垂钓。秋分将近,静云池里的鱼儿渐渐地肥了,凤璿早起便对安姑姑说:“听说鲫鱼汤对有孕的人很好,经常吃肚子里的宝贝会非常聪明。不如从今儿起,闲了便去钓鱼,弄了新鲜的鲫鱼给母妃煮汤。”
“我们王府的小主子们,一个比一个聪明。郡主还只管给王妃弄鲫鱼补身子,还不知下一个小主子有多聪明呢。”安姑姑笑笑,只要凤璿不去做太出格的事情,她是不会管她的。
“谁说的?我总是觉得我好傻好傻的,想必是当初母妃怀着我的时候没怎么吃鲫鱼汤,大哥和二哥那时不知在干嘛,真是不负责任。如今我要当个好姐姐,等我的弟弟出生了,一定会跟我一条心的,绝不会跟大哥二哥一条心。”凤璿信誓旦旦的说,然后便从容的付诸行动。每日午后,必来静云池钓鱼。
“哪个敢说我们小郡主傻?也只有郡主自己说说罢了。”安姑姑无奈的摇头。这小郡主什么都好,就是这小脑袋里有时会有些特别奇怪的东西。比如这会儿,她竟然说自己傻?五岁多的孩子,唐诗宋词,张口就来,而这几日她正在看长孙皇后的(女则)。
关于这本书,安姑姑知道的并不多,实际上,自宋朝以后,这本书已经失传。大户人家教导女儿所用的,乃是班超所著的(女诫),和与明成祖的徐皇后(内训),唐宋若莘的(女论语),明刘氏所作的(女范捷录)这四本书。因黛玉不喜欢这些,所以这样的书也不被北王府的姑娘郡主所深究。不过是读过两遍,择其有用的自警而已。
而(女则)是长孙皇后采集古代妇女主要是历代后妃的事迹并加上自己的评注,用于时刻提醒自己如何做好皇后的一部评论集。凤璿手上这本,原是当今皇上在翰林院的文库里无意间翻到的,在凤璿三岁生日之时,作为生辰贺礼送给了她。
当时凤璿不屑一顾,如今半年时间,把黛玉挑选出来给自己的书都看的腻烦了,所以想起了这本。却越看越觉得有意思起来,索性平日里无时便翻。安姑姑随侍左右,见她经常看,才注意了些,但到底不懂,便告诉了黛玉。黛玉便笑道:“她一个小孩子家,不过是看笑话罢了。喜欢看就看吧。”黛玉只当她小孩子心性,看几日烦闷了,自然丢在一边。
安姑姑一边绣花,一边想着平日的趣事,忽然间听见那边一声大叫:“哈哈,终于上钩啦!”
“哎呦,我的娘啊,都说我们小郡主变了个人,已经不再跟原来一样,如今瞧着,她还是原来那副脾气,只是不再那般刁蛮任性罢了。听着一声笑,可不还跟个男孩子似的?”安姑姑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又安心转身,绣着自己的帕子。
凤璿把鱼竿甩了一下,鱼钩上的鱼儿便被甩到岸边,她便放下鱼竿,起身跑过去,伸手捉住草地上活蹦乱跳的鱼儿,一转身便丢进那只水桶中。
而此时此刻,北静王府的书房里,太子子詹和北静王水溶正在进行第无数次的谈判。
“叔王,你帮帮我,让我见一见琳儿……”这句话子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然水溶却只是一副平淡的神色,眼皮不抬一下,便慢慢的摇头,慵懒的声音让子詹心头的火气更盛——
“太子殿下,凤璿不过是个无知的小女孩,你找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小时候的营生总不能一起玩到大吧?如今你也不小了,把精力都放在政事上。有事没事总跟个小丫头混在一起,叫人听了,难道不会非议太子不务正业?至少也要诋毁我北静王府家教不严吧?这无论那一条罪名压下来,都不是凤璿这丫头能担得起的。你呀,就别为难你叔王了。”水溶摇头,又转过去看手中的书。
子詹无奈,连声叹息,却环顾着书房各处,一脸的怅惘。
恰好水祥从外边进来,立在门口回道:“王爷,工部侍郎吴大人求见。说是那什么舰的什么模给王爷送来来,请王爷验看是否合格。”
“哦,好。太子殿下,那海军军舰的模型工部已经着人做好了,让叔王陪你去看看?”水溶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对子詹说道。
“好,叔王请。”子詹无奈的转身,原本怅惘的目光逐渐凝聚齐了焦点。儿女情长自然在心头牵挂萦绕,但东海的海军舰队更是国之根本。这是子詹做太子最大的目标。皇上也说了,若想将来自己的江山固若金汤,就必须从做太子起熟知军事。
贤安殿里,工部侍郎吴大人细心地给水溶和子詹报备着建造这样一搜军舰所需的物资和人力以及时间等详尽细节。水溶和子詹则注视着殿中央两米见方的木台子上精致逼真的三层楼船设计的军舰,听着吴大人的报备,水溶不时的提出疑问,子詹也不停地和水溶交换目光。报备完毕之后,众人结不说话,大殿里的气氛十分凝重,吴大人和几个下属官员一排立在一侧,等候太子和北静王的指示。
水琛立在一旁亦不多话,只静听父王和太子的意见。
“叔王以为如何?”太子首先打破宁静,抬头看着水溶。
“一艘军舰,要花费三十七万两银子的材料,需要一百五十名工匠建造一年零四个月的时间。而我东海海疆上万里,这样的军舰,至少要上千艘。太子对我朝的状况也算是了解的,以本王的看法,这样一千艘军舰,以我天朝的国力,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建成。这不是小手笔啊。这件事,我们一定要请皇上圣裁。”
“是,叔王的意思很是。但督造一事事关重大,子詹想去父皇跟前请旨,亲赴造船厂督造战舰,还请叔王替子詹在父皇面前做个保举。”
“太子心思慎密,若能亲自督造,或许只用七年便可建成。且其中的花费,也可做到最大的节制。这不是一笔小钱。”水溶点头,看看工部各官员,笑问:“你们说呢?”
“太子亲赴督造,是我等的福气。”工部侍郎吴大人带头回道。
“嗯,今儿先到这里吧,你们且都会去。吴大人随本王陪同太子带上这只模型进宫面圣。”
“是。”吴大人躬身领命,然后摆手,属官下去,后又二十几个青年男子上前,肩上斜跨这背带,齐刷刷的站到模型跟前,弓腰把背带上的弯钩勾住模型的底座,然后一起用力,把这模型轻轻抬起,慢慢的出殿门口,往外走去。
水溶回头看了一眼水琛,又命他先回内室跟王妃回话,之后再去宫里听命。
水琛应声,送水溶和子詹等人出了门,方转回静雅堂,跟黛玉回话。
黛玉此时正在屋里同婧瑶和凤璿二人说话。婧瑶偎依在黛玉身边,一副娇小女儿的姿态。黛玉因说道她的婚事,又让她择日去城外的牟尼院去见当日在那里落发出家的潘姨娘,告诉她明年五月里,婧瑶就要出嫁了。婧瑶从小要强懂事,此时听了黛玉的话,反而伤心落泪起来。
凤璿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她小小年纪,自然没人跟她说这些烦恼事。所以只好奇的听着,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正闷坐无聊。外边丫头回道:“小王爷来了。”
凤璿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想要往外跑,但又被安姑姑的目光提示,只得安静的站在那里,等水琛进门给黛玉请安后,方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大哥。”然后便凑上前去,拉着水琛的衣衫,挨着他坐好,笑问:“怎么你一个人回来?父王呢?”
水琛便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又对黛玉道:“母妃不用等父王和儿子回来用饭了。恐怕今儿商议不出个结果来,父王是不会回来的。”
黛玉点头道:“这是正事,你也去吧。”
凤璿先是听说有个大船的模型,心里便痒得很,后又听说子詹要去督造战舰,心中便生出不舍之情。但此时在黛玉房里,她以不敢多话,原想着等会儿偷偷地去贤安殿瞧瞧那所谓的战舰,恰好水琛又说抬进宫里去了。便大失所望,不由得叹了口气。
“琳儿叹什么气?”水琛看着妹妹牵着自己衣角的手慢慢放开,便含笑问道。
“还想去看看那个什么模型呢,偏偏这就送进宫里去了。”凤璿笑笑,偷偷地看了黛玉一眼,见黛玉神色淡然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小声说道。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看那个做什么?”黛玉早就看见凤璿偷偷地瞧自己,也知道她那份小心思。便轻笑着说道,“明儿你跟你三姐姐一起去牟尼院,替我瞧瞧你们姨娘的身子如何。紫鹃这就去打点写东西,叫瑶儿和琳儿一起带去。”
凤璿便低下了头,小声答应。
黛玉又催着水琛进宫去,回头又同紫鹃和水安家的说了些闲话,叮嘱紫鹃打点些银两僧衣并凤璿平日抄写的经书一并给潘姨娘带去,并嘱咐那经书要在佛前镇放一段日子,是要送到宫里给皇后娘娘的,务必要细心,不要弄坏了。
水溶在御书房同皇上等人商议东海军舰的事情,直到晚上方回。黛玉已经用了晚饭睡下,水溶也不惊扰她,只悄悄地睡下罢了。
第二日水安亲自安排家丁护卫跟着车,送婧瑶和凤璿二人去牟尼院上香。送走二人后方回来给黛玉回话。
婧瑶是每月都会来牟尼院看望一次潘姨娘的。如今大了,更加明白当初母亲的一番苦心,此时母女相见,婧瑶的心中更是感慨万千。虽然潘姨娘已经心如止水,但到底是骨肉亲情,脸上淡淡的,心里却牵挂的很,一时间母女二人在禅房说话,便将凤璿丢在一边。
凤璿亦不打扰二人,悄悄地出来,自己在院子里到处逛逛。
安姑姑见凤璿闷闷地,自然是不放心,随身跟在后面。凤璿便道:“嬷嬷只管坐坐歇歇,我只在这里略透透气,也不会乱走。”
“郡主随意走走也就罢了,这里是寺院,不同家里。少不得会有外人进来,鱼龙混杂,还是小心些好。”安姑姑不放心的叮嘱。
“那边那么多护卫,怕什么?再说了,来这里的都是些男女香客,一心向佛之人。哪里有那么多坏人?”凤璿指指门口的护卫,淡淡的笑道。
安姑姑也笑着点头,北王府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保护郡主的安全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她便转身寻了个石凳坐在松阴里,凤璿则沿着浓荫下的甬路,看着秋雨浸润的潮湿的泥土,寥寥几颗小草在石缝里顽强的摇着刚刚结了种子的草穗,尊卑嫡庶在这寺院的梵音里不复存在,声声吟唱都在向世人宣示一件事情:众生平等。
“丫头?”一声轻轻地呼唤在角落里传来,凤璿浑身一震,猛然转身,看见那边一人多粗的松树下,子詹一身银灰色长袍映着秋日的阳光清辉闪闪。
“子詹哥哥?”莫名的惊喜忽的涌上心头,却哽咽在喉间让原本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变得沙哑了几分。
“小丫头。”子詹疾步上前,蹲下身子抬头看着自己日夜惦记的小丫头,多久没见了?她原本胖乎乎的小脸已经不见,圆嘟嘟的小巴变成了莲瓣样的尖尖角,清瘦让她原本明亮的眼睛越发灵动,一眨一眨间,长长地睫毛犹如墨色蝴蝶颤动着薄薄的蝶翼,让子詹的心也跟着一起颤动。长臂圈住她的腰身,让她站在自己的怀里,轻声叹道:“小丫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哥哥都不敢认你了。”
“子詹哥哥,你也瘦了。”凤璿抬手,抚上子詹的脸颊,“你本来就瘦,再瘦下去,可就成了难民了。”
“唔……我已经是难民了。”子詹俯首,把脸贴在她的胸口,一时间天地宁静,耳边只有她的心跳之声。心中一遍遍的重复着,琳儿你怎么不骂我?怎么不骂子詹哥哥无能?哥哥这么久没陪你玩,你已经忘了我了吗?
“子詹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来进香吗?”凤璿果然长大了不少,半年多的时间,再见子詹,她已经懂得顾左右而言他。
“子詹哥哥进香,怎么回来这里?我是专程来见琳儿的。”子詹抬起头,看看一脸疑惑的凤璿,抱起她,直起身子,看看那边趴在石桌上酣眠的安姑姑,得意的笑着。
“啊?专程?”好久没闻到子詹身上的味道,好久没缠着他要他抱着自己到处乱跑,此时此刻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贪婪的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味,连问题都问的没什么心思。
“不然呢?要知道为了来见你,我可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子詹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坐在一截松树桩子上,把凤璿放在自己的腿上,揽着她细细的看,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在心里一般。
“什么代价?谁逼着你不成?我父王?母妃?”凤璿不解的把子站的脸推开一段距离,似笑非笑的樱唇浅浅的弯着,两个淡淡的酒窝在腮边若隐若现,却盛满了子詹醉人的目光。
“被迫答应带着谨郡王南下,算不算极大的代价?你要知道,叔王是不赞成你大哥跟着我南去的。我这么做,可都是被琛儿那小子逼得。”
“啊?你要南下?”凤璿顾不得问哥哥如何,似乎只听懂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她的子詹哥哥要南下。
“是啊,父皇已经准了我去督造军舰的请命。”子詹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然后轻轻地闭上眼睛,不敢说,这一去可能就是十年。因为他好怕,十年过后,这个小丫头就变成了大姑娘,到那时,她绝对不会如此随意的坐在自己膝头。时间的距离,无法推测,他深深地惶恐。
“什么时候走?”凤璿小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润泽的额头上出现了几个褶皱,眉头紧蹙,柔嫩的皮肤因此而发红。
“乖,别这样。”子詹抬头,看着她眼睛里渐渐积蓄的眼泪,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摁在她的眉心,轻轻地揉着,让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吻吻泛红的那小块皮肤,微热的气息在下巴敏感的地方轻轻地触动,心房处仿佛有一朵灿烂的花儿正一瓣一瓣的慢慢的盛开,宁静处,似乎可以听见花开的声音。
“那你年底回来,给我带礼物哦!不好玩的话我就不理你了。”凤璿撅着小嘴巴,坐在子詹的腿上,她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有点专横,有点霸道,有点不讲理。
“好。”子詹不舍得她伤心,一心要把离别的悲伤和对时光的恐惧都纳入自己怀中,只要她开心就好,还是个孩子,没有理由这么早就去承担哪些离别之苦。
“一定要记得哦!”凤璿再三叮嘱。
“嗯,一定会记得。要礼物,好玩的,有趣的,我都给你收罗来。弄几箱子,让他们赶着大车给你送去。”子詹连声应着,搂着小女孩的手臂有加了几分力气。
“我要你亲自送来哦,亲自送……”凤璿不依,钻到子詹的怀里继续撒娇。
“丫头,来,起来。”子詹被她闹得受不了,忙扶着她的肩膀,把她从自己的怀里扶正,看着她,咬了咬下唇,强制自己的心平静些,方轻声哄道:“哥哥要走了,明儿你也不能送我。今儿咱们在这儿就算是道别了。”
“呜呜……”凤璿两只大眼睛一眯,眼泪便哗哗的掉下来。
“乖,好丫头……”子詹忙抬手擦她的眼泪,继续哄她,“别哭,子詹哥哥的话还没说完呢。既然要分别了,你总要亲亲哥哥的,对不对?想想啊,要有很久都见不到哥哥呢。”
“嗯。”凤璿听了这话,倒是乖了很多,点点头,不顾脸上滑落的眼泪,便主动凑上去,在子詹的脸上亲了亲,然后离开。
“琳儿。”子詹无奈,涩涩一笑,“不是这样。”
“嗯?那是怎样?”
“你要亲子詹哥哥的唇。”子詹目不转睛的看着怀中的小女孩,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见,既然将来的事情飘忽不定,那就先把她宝贵的初吻拿走吧。琳儿,原谅子詹哥哥,其实哥哥好怕,再回来,好怕你的身边站着另一个男孩。
“哦,好。”凤璿的心里,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她曾经一度以为,亲亲额头就是洞房花烛,因为舅舅成婚那晚就是那样亲了舅妈,谁知后来无意间说起,竟然被两个哥哥狠狠的笑话了一顿,自此后,小丫头就再也没想过这些。
凤璿吸了口气,看准了位置,撅起小嘴,把自己的唇印在子詹的唇上,毫不犹豫,毫不退缩的,轻轻地贴在他薄薄的唇上,只觉得那个抱着自己的人全身一僵,身上的一双手臂便紧紧地箍住了自己。想要离开,却已经不能了。
这样柔软这样芳香这样的魂动与神销,这就是他一直渴望采撷的味道,竟比他想象中还要甜美。他轻吻她花瓣般的嘴唇,很轻,怕此刻是个迷醉的梦,被他的粗鲁打断。他在她的唇上轻刷着,他从未想过自己有这样的温柔。
他划弄她的唇线,怀中的她微颤。试探地把舌尖探入,梭巡着她的,在轻触到的那一刻,幸福象圣光一样照拂在他身上,他捧着她脸颊的双手战栗,枯涸的心象是荒芜了几世纪的沙漠终于祈得第一滴雨水,被救赎的喜悦淹没全身,几欲泪下。
“嘻嘻……”凤璿突然别开头,嬉笑出声。
子詹皱眉,头变成两个大,等着眼睛看凤璿:“好好地,你笑什么?”
“唔,子詹哥哥,我的舌头好痒好痒,都受不了了。你不痒吗?怎么不笑?”凤璿天真的看着子詹臭臭的脸,伸出双手捏住了他的脸颊,“你怎么忍的呀?笑笑,笑笑……”
子詹无奈的笑笑,看着顽皮可爱的小丫头,心头的离愁别绪瞬间烟消云散。
此时正好是牟尼院的尼姑们做功课的时间,正殿里传来整齐的诵经声,伴着木鱼清脆的敲击和沉沉的钟声,子詹终于把凤璿放在地上,轻声叹了口气,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到了安姑姑身边,然后小声嘱咐道:“等我走了,你用凉水洒在她的脸上,她就醒了。记得,我们今天见面的事情一定要保密哦。”
“嗯,我记住了。”凤璿用力的点点头,想到子詹要走了,眼睛便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似乎也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
子詹终于狠心的转身,快步离去。出了牟尼院,整个人仿佛丢了灵魂一般,木讷的上了马车,靠在引枕上,闭上眼睛,从心里一遍遍描画那张粉嫩而消瘦的小脸。
这日凤璿跟着婧瑶一同回府后,一夜未眠。第二天便有些发热,懒得吃东西,又不想动。只闷闷地躺在床上,不言不语。
黛玉只当她出去贪玩,受了凉风,叫人请了太医来诊脉,太医也说是吹了冷风,吃一两剂丸药就好了。众人忙着水琛跟随太子南下督造战舰之事,便不怎么在意她,黛玉只叫人去了丸药来,嘱咐安姑姑按时打发她吃。谁知丸药用了三日,病情却不怎么见好。反而更重了些。好歹吃些细粥进肚子去,再凑巧咳嗽几声,便会尽数吐出来。
水溶知道后心急如焚,很是担忧,便叫人请了云轻庐来。云轻庐仔细的诊脉后,叹了口气道:“你们只当这孩子素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殊不知她的心细着呢。原来身子的底子就不好,这几年仗着众人宠爱无忧无虑的长这么大,何曾受过什么委屈?如今有了心事,自然不同以往。静静地养着吧,那些书啊字的,统统放到一边去,依我说,女红针线也不用学习,只好好地玩几天,散散心就好了。”
水溶和黛玉听了这话,无奈的叹息,哪里想得到,她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心事?
“想必是家里没了玩伴,她一个也是无聊。不如把雨痕和碧琼都接了来一起住着,姐妹们平日里玩笑着,也热闹。”黛玉征求水溶的意见。
“只要孩子高兴,怎么样都好,这丫头就是我的半条命。玉儿好歹别逼她太紧了,咱们家如今这样子,她也不会出格到哪里去。好不好?玉儿。”
“天下谁不知道,北静王是宠女儿没边没沿的?看你的女儿将来嫁不出去,你才开心呢。”
“嫁不出去正好,我养她一辈子。以我的眼光,这天下间的男孩子,还没一个能配得上我女儿的呢。”水溶不可一世的样子,惹得黛玉抬手锤他,低声笑骂了一句:说你胖就喘上了。(未完待续)
梵音声声叹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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