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宝玉进了潇湘馆,也不顾周瑞家的提点,便沿着游廊一路进了黛玉的屋子,恰好看见黛玉正歪在榻上看书。于是自己挑帘子进去,对着黛玉微笑道:“妹妹看书呢?”
黛玉听见脚步声,原以为不过是紫鹃或者雪雁,没想到却是宝玉,于是忙坐起身来,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对着宝玉客气的说道:“二哥哥来了,请坐。紫鹃倒茶来。”
紫鹃自然听见宝玉的声音,她原在自己屋里吃饭的,忙把饭碗放下,一边拿着帕子擦着嘴角一边赶过来伺候:“宝二爷来的倒真是时候,我们做丫头的连口饭也吃不成。”
“你自去吃你的饭,我只略坐坐就走。”宝玉同紫鹃向来是随意惯了的,被紫鹃如此抢白倒也不生气。
“这可不敢,这若是让太太知道了,我还不得挨一顿好板子?”紫鹃原本想说,我也要得了女儿痨被撵出去了,可是总是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你还在这儿没大没小的?还不去倒茶来?”黛玉端坐在软榻上,轻声嗔怪紫鹃。
“是,奴婢这就去。”紫鹃忙敛了笑容,转身出去倒茶。
“妹妹,咱们也用得着这么客气?”宝玉一边说着一边看黛玉的脸色,又低声问道:“听说南安太妃今儿来了,点名儿要见你,可有此事?”
“嗯,有此事。”黛玉点头,今天宝玉又没在家,估计又是去北静王府上吃酒去了。
“今儿我原是在家的,却因珍大哥哥说清虚观来了个道士,便去寻他讨个偏方,所以竟回来晚了。妹妹……”宝玉说着说着,便犹豫了起来,他一回府便听说了南安太妃要认黛玉为干女儿的事情。置于南安太妃为何要认女儿,宝玉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吓疯了一样辞了贾母来不及回怡红院便往潇湘馆来,可他真的看到黛玉时,又不敢问了。他很怕万一黛玉知道南安太妃认干女儿是为了去换回南安郡王,便心如刀割不知如何是好。
“二哥哥放心,南安太妃并没有认我做女儿。我还是我,不过是一个孤女罢了。”黛玉知道宝玉的心思,只是此时她自己的心已经归于平静,心无旁骛自然表情也平静的很。若是换做原来,她早就哭成一个泪人儿了。
“你不是孤女,你不是!老太太和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宝玉听了黛玉的话,心中更加着急,一时间忘了情,便伸手把黛玉的手拉起,握在手中贴在心口上。
“你这是做什么?”黛玉慌忙把手夺回来,然后起身离开宝玉几步。
“妹妹!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宝玉心中着忙,便起身跟了过去。
“天晚了,我不留二哥哥了。二哥哥请回吧。”黛玉说着,便转身进了卧室。
“妹妹,你果然不放心,我明儿就去求老太太!”宝玉怔怔的看着黛玉的背影,迟疑了一会儿方转身离开。出门时正好碰见紫鹃端着茶进来。
“二爷要走了?”紫鹃见宝玉要走,忙转身相送。
“嗯,好好服侍妹妹。明儿我再来看她。”宝玉不舍的看了看黛玉的卧室门口,转身离去。潇湘馆门口,袭人早就叫婆子丫头们提着灯笼接了来。众人见宝玉出来,便簇拥着他回去了。
黛玉见宝玉走了,心中烦闷更甚。这些年来,宝玉在自己面前总是陪着小心,用宝玉的话说,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要自己喜欢,他都会想方设法给自己弄来,哄自己开心。但这一切,也只是建立在贾母和王夫人不理论的情况下罢了。
荣国府里所有的奴才都知道,老太太是十分的疼爱黛玉的,但王夫人却一点也不喜黛玉。所以宝玉和黛玉二人原本看着很好的一段姻缘,至今都没有定下来。
这件事情越是往后拖,众人便觉得王夫人的胜算越大,毕竟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这个家里,早晚都是王夫人说了算的。
贾府的奴才们都晓得的道理,贾母和王夫人如何不晓得?所以王夫人可以等。但贾母如今也等,其中因由可就不好说了。而黛玉原就是七窍玲珑心之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如何不懂?所以宝玉今晚的话,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别说宝玉明天见着贾母未必能开得了口,即便是开了口,恐怕也只会被驳了回来。贾母纵然再有心思让这两个玉儿结成一对儿,经过了今天南安太妃的事情,她也没了那个心思。
黛玉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然也就是今夜,黛玉的乳母王嬷嬷也走到了她生命的尽头。当日她从贾府搬出来的时候,原想着和儿子团聚几日便回去陪伴黛玉的,谁知那一次中风之后,便瘫倒在床上。经过太医院的院士亲自问诊,最终的诊断是王嬷嬷已经心力衰竭,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无需用药,太医只是嘱咐王沐晖尽心伺候老人,想吃什么便给她吃什么,想怎样便怎样了。王沐晖听了母亲的话,怕黛玉担心,所以一直报喜不报忧。所以王嬷嬷临走的这晚,终究是没见到黛玉一面。
王沐晖守在母亲的灵床前,默默地想着母亲的话。
王沐晖九岁的时候被林如海施恩,脱了奴籍,可以跟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样读书上学。可谓是如出笼之鸟。再加上林如海对他一直很喜爱,原来在林府当差的时候,便在书房伺候差事,早就把那四书五经背熟在肚子里,所以他去私塾上学的时候,也深得老夫子的喜爱。王沐晖一家人受林如海的恩泽很深。王沐晖和父亲出林府之后一直得林如海的照应,才能安然度日。以至林如海去世的时候,也留了一笔财富给王沐晖,目的就是要他好好读书,可以不被世俗之事滋扰。
王沐晖的父亲临死之前一再嘱咐他,如论如何不能忘了林家的恩惠。而这一夜,王嬷嬷临死前更是握着王沐晖的手,要他答应,无论如何,都要护得黛玉周全。王沐晖跪在灵床前,看着上面躺着的母亲那已经冰凉僵硬的身体,刚刚发生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晖儿,你的父亲原来是个沿街乞讨之人,母亲我呢,原是罪臣之后,被官卖到绣房里做工的。是老爷和夫人救我们出了苦海,虽然为奴为俾,但从没受到过苛待。便是小主子,她的为人你也看见了,绝不是那种薄情寡恩之人。所以你要答应我,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想办法护得姑娘的安全。荣华富贵不重要,功名利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要有一份平静的生活。你懂不懂?林姑娘原就是我们的主子,但也是你的妹妹。你原就有个妹妹,你是知道的,可是她福小命薄,只生下来不到一个月便死了。若是没有姑娘,为娘恐怕也早就随着你那苦命的妹妹去了。所以以后的日子里,你待林姑娘不单要有为奴的忠诚,还要有为兄的关爱。记住了?”
“娘,儿子记住了。以后待林姑娘,不单要有为奴的忠诚,还要有为兄的关爱。”王沐晖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泪流满面。原来想着,自己功不成名不就,没脸接母亲出来,可如今自己不过是个六品小官,依然名不成功不就的时候,母亲又要离自己而去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
王沐晖今夜岂会不伤心?
对待林姑娘,不单要有为奴的忠诚,还要有为兄的关爱。
王沐晖喃喃的念叨着这句话,跪在灵床前。一身雪白的孝衣在一支支白烛下越发的耀眼。
黛玉对王嬷嬷去世的消息却一点也不知道。因为潇湘馆里多了四个婆子看守,外边很多事情都无法传进来,紫鹃也不敢轻举妄动。黛玉原想着别叫奶娘为自己担心,于是只是静守其变。
而王夫人也正好趁此机会,把宝玉和宝钗的婚事定下了。贾母已经无力反对,只一句:儿女之事,还是你们做父母的操心罢了,我是隔了一辈子的人,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王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当时便把凤姐儿叫了来,暗暗地商议好了,趁着晚间贾政在自己屋里歇着,便把这是同贾政说了。贾政原本也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宝钗的性格自然也很符合他的脾性。再说了,内宅女人家的事情他向来很少关心。定了姨太太家的女儿反倒比外边的更好些,最起码人品性格儿是早就熟悉的了。
薛姨妈那边自然是高高兴兴,她们娘们儿死皮赖脸的熬在这里这么多年,外边自家的房子产业都不去住,图的不就是这一天吗?自己的女儿能进荣国府当少奶奶,且宝玉又是个凤凰似的人物,便是王夫人这样的婆婆,也是极难得的。所以薛姨妈一时兴高采烈,便把宝钗子内间叫出来,好好地商议。
谁知宝钗却不以为然,只淡淡的说一句单凭母亲做主,便退下去。
薛姨妈一时又摸不着头脑,一边差人给王夫人去回话,一边自己进了宝钗的屋子,细细的问起宝钗的心意。(未完待续)
海誓山盟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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