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杰注视着他。
    若是别人说这种话，段明杰早就怼回去了，可这两天和李东接触下来，他发现李东是难得一见的君子。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希望他对瑶瑶好吧。
    段明杰问，“你会告诉瑶瑶吗？”
    李东笑了，“你希望她知道吗？”
    段明杰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如果你告诉她，你们或许就做不成朋友了，即便我不在意，她也会自动远离你。”
    李东失笑，“所以你希望我告诉她？让她远离我？”
    段明杰摇头，“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永远都不知道。”
    李东诧异，“为什么？”
    段明杰低头看着陆瑶，李东看到了男人眼底的温柔缱绻，他听到段明杰说道，“我媳妇儿很重情意，虽然我不了解她的交际圈，但是这么多同学，她唯独嘱托你照顾她妹妹，足以证明，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是希望她远离你，但是我不希望她因此失去一个最好的朋友。”
    段明杰抬起头，对上李东的眸子，“她会难过。”
    “我不会因为她嫁给我，就不允许她有异性朋友。”
    闻言，李东看着段明杰的眼神变了。
    过了会儿，他低笑出声。
    “或许我知道瑶瑶为什么嫁给你了，你很信任她。”
    段明杰看似是个泥腿子，心胸却不输他们城里人，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很尊重陆瑶。
    在他的认知里，农村的汉子对女性极不尊重，他们可以在外面和女人插科打诨，可是自家媳妇儿若是在外面跟男人多说几句话回去就要挨训甚至挨打。
    可是段明杰却为了陆瑶的感受，在明知道他爱慕陆瑶的情况下，还愿意让是陆瑶和他做朋友。
    不管陆瑶家人对他如何，他都能站在陆瑶的角度思考问题，完全颠覆了他对农村人的认知。
    他就说，依他对陆瑶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因为日子清苦就随意在乡下找个男人嫁了。
    段明杰果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段明杰：“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尊重和信任，我对我们两人的感情有信心，再者，也是相信你的为人，如果你是小人，或许我做不到这么大度，当然，也不会成为瑶瑶的挚友。”
    一声挚友，让李东自嘲地笑了，“你这么说，我想做小人也没这个脸了。”
    段明杰定睛看着他，“人这辈子遇到一个知己不容易，我相信你，不会亲手摧毁这份纯洁的友谊。”
    李东神色郑重了许多，“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
    段明杰：“谢谢。”
    陆建国回来就看到两人相谈甚欢，脸色顿时不好了。
    他背着手走过去，看到陆瑶睡得香甜，就没出声打扰。
    一个多小时后，段明杰轻声把陆瑶喊醒。
    陆瑶揉了揉惺忪睡眼，按着段明杰的大腿坐了起来。
    “几点了。”
    段明杰伸手帮她捋了捋头发，“素素进去一小时四十分钟了，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陆瑶嗯了声，视线看向手术室门。
    二十多分钟后，手术室门打开，李晓莹走了出来。
    陆瑶和陆建国立刻跑了过去。
    “李医生，我妹妹怎么样？”
    “李医生，我闺女怎么样？”
    父女俩的声音同时响起。
    李晓莹摘下口罩，冲他们笑道，“手术很成功，病人麻醉剂还没消，再观察两小时就可以转入病房了，你们可以先出去吃个饭。”
    陆瑶和陆建国均是松了口气，两人不约而同朝李晓莹鞠了一躬，“谢谢医生。”
    “没事儿，是我应该做的，术后注意事项你们要记牢。”
    陆瑶一个劲儿点头，“好好好。”
    陆瑶拍了拍胸口，看向段明杰的神色有了光彩，“素素没事儿了。”
    段明杰伸手抱住她，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后脑勺，“嗯，没事儿了。”
    陆瑶松开他，看向陆建国，“爹，你带着李东去吃饭吧，我在这里守着。”
    陆建国正好有话问李东，便答应下来。
    两人一走，陆瑶抱住了段明杰的腰，“段明杰，我好开心。”
    段明杰弯了弯唇，拉着她的手在长椅上坐下。
    “昨晚没睡好，等素素醒了，我送你去舅舅家睡觉，我和爹在这守着。”
    陆瑶摇头，“不用，刚才补觉就是想等着素素醒来照顾她，她一个女孩子，你们俩大男人不方便照顾。”
    段明杰眨了眨眼，“要不我请个护工吧？”
    闻言，陆瑶笑了，“你钱是大风刮来的？我又没什么事儿，平时有护士帮忙，照顾一个病人还是可以的。”
    段明杰把她搂在怀里，“我不想你辛苦。”
    陆瑶心里甜滋滋的，“还行，不是很辛苦，你放心，我要实在撑不住，绝对不勉强自己。”
    段明杰嗯了声。
    “段明杰，你是不是特别纳闷，我那么恨王彩芝，却和她亲闺女这么亲密？”
    段明杰知道她是要跟他说她和素素的事儿了，“你跟我说说。”
    陆瑶抱住他的腰，声音悠悠传来。
    “陆宇只比我小两岁，可是，我娘发现我爹外面有人是我六岁那年。”
    陆建国愣是藏了王彩芝四年。
    段明杰皱眉，相信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陆建国一脸儒雅，完全不像做出这种肮脏事儿的人。
    “我娘发现后，和爹提出离婚，可是爹他不肯，他说，他不爱王彩芝，只是一个意外。”
    陆瑶冷笑，“一次是意外，难道素素也是意外吗？他不过是诓骗我娘，不想离婚而已。”
    段明杰搂紧她，无声中给她安慰。
    “我娘走后，王彩芝就进门了，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不想搭理她，自然看不上她的孩子。”
    “那时素素才一岁多，我经常看到王彩芝背着我爹，对她又打又掐，嘴里念叨着赔钱货。后来素素长大了，王彩芝就不管她了，你知道吗，我永远记得，她第一次怯生生喊我姐姐。”
    那时素素三岁多，满怀期待的朝她伸出手，喊她一声姐姐。
    可她转身就走了。
    她做不到对王彩芝的孩子笑脸相迎。
    陆素素哇哇大哭，哭声引来王彩芝，王彩芝把她揍了一顿。
    陆瑶以为陆素素再也不会找她了，结果晚上陆素素抱着她的小枕头，站在她门口，要跟她一起睡。
    “我特别后悔，我怎么能对一个三岁小孩子那么狠，如果能够选择，她也不愿做私生女，我不该把对王彩芝的恨迁怒到她身上。”
    段明杰握紧她的肩膀，宽慰道，“瑶瑶，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换做别人，不一定有你一半好。”
    陆瑶吸了吸鼻子，“我曾经怀疑，她是不是王彩芝安排来讨好我的，后来发现，是我错了，她是太缺爱了，我也太缺爱了，所以，那些年，我们俩在这个家里，跌跌撞撞，互相取暖，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