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阮联系的张律师，和他们在机场会合，辗转到石头老家的村庄，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五点。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红日西斜，夕阳照射下的云层呈现燃烧般的颜色。
    开阔的平原一望无际，周围被绿色包裹，全是小麦和玉米。
    这里的房子分散，每户之间都隔得很远，没有高楼，大都是几间一层的平房，围成个小院。
    他们在县城的高铁站边，租赁了一辆小汽车，若不是肖易来过，怕是很难找到路。
    在路上，他们遇见了刚放学往家跑的石头。
    小孩穿着一身蓝色的校服，背着又大又宽的黑色书包，听见后面嘀嘀的车声，自发的跑到马路的侧边走。
    “石头。”
    直到听到林阮的声音，他才回过头，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林阿姨......”
    林阮见着石头的正面，心里瞬间变的胀胀的，难受的要紧。
    小孩的脸晒的黑乎乎的，还带着皲裂的红，眼睛下面几条结痂的红痕，不知道是被什么刮的。
    跟之前林阮认识的，白白嫩嫩、衣服整洁的小胖子，完全是两个样儿。
    “石头，我来看看你和奶奶。”
    林阮牵着他的手，立马感受到了掌心里的粗糙，她叹出口郁气，“你这孩子刚刚跑那么快，摔跤了怎么办？”
    石头看见她，笑的格外开心，“我回去给奶奶做饭。”
    林阮听着心里酸涩，她拉着石头上车，“阿姨跟你一起回去，你周叔和肖伯伯也来了。”
    车子开到石头家，石头看见敞开的门，脸色一变，飞快的下车跑了进去。
    见状，林阮也没顾着提她在县城买的东西，和周傅川几人立马跟着进门。
    光秃秃的院子里，石头正推着一个女人出来，“你走，你走，不要你来我家。”
    “你这臭崽子知道什么？等你奶奶走了，还不是得我们来照顾你，别不识好歹。”
    “你给老太太的卡和存折给我，以后伯母养你。”
    女人似乎是怕被人听到，来瞧热闹，声音放的很小，但手一直往石头身上拧。
    “不要，你就是个骗子，你给奶奶的钱全部骗走了。”
    石头像头莽撞的小牛，不顾身上的疼痛，一直往女人的腹部撞，不准她进屋。
    女人感受到疼痛，下手越发没轻没重。
    肖易立马冲了过去，将女人从石头身边拉开，“你干啥呢，这么对个孩子，还有没有良心？”
    女人被推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见着有人进来，面色变了又变。
    “你们是谁？乱进我家，小心我报警抓你们。”她嚷着大吼。
    林阮伸手将石头拉进怀里，小孩的眼泪浸湿了她单薄的衬衣，小声的抽噎。
    看着便觉得他遭受了天大的委屈，关键是他才就九岁。
    “报警，现在就报警。”
    林阮气的不行，眼神犀利的看着女人，语气也越发的冷。
    “看看是我们私闯民宅，还有是那没心没肝的人，虐待老人和小孩还抢东西。”
    她紧紧抱着石头，抚摸着石头颤抖的手臂，“石头不怕，阿姨一定会护着你的。”
    “有我在这里，谁也别想欺负你。”
    她心疼石头，也心疼以前的自己。
    当初也是这样，有些平常冷淡，都不怎么来往的黑心亲戚，见她年纪小，便想打着收养她的名义，昧下她爷爷和爸爸给她留下的房子和钱。
    要不是有招平叔叔，林阮都不敢想那些恶人能做出什么事来。
    在利益面前，人性真的会变得很可怕很可怕，可怕到你不敢想象，这是你的亲人。
    要不是周傅川无心的资助，要不是爷爷来接自己，林阮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女人见他们态度强硬，看着就不好惹，连瞪他们好几眼，灰溜溜的离开。
    离开前，她更是暗自威胁的对着石头放狠话。
    “石头，我好歹也是你亲伯母，咱们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你居然为了个外人伤我的心。”
    石头听见她的话，抖的更严重，要不是林阮给了他支撑，这会儿已经无力瘫坐到地上了。
    “没事没事，你别害怕，快带我们去看看奶奶。”
    “嗯。”石头从林阮怀里退出来，抹了抹眼泪。
    安奶奶住在最里面的房间，一张木质的老式床，上面还挂着帐子。
    旁边是一张竹制小凉床，床尾堆放着石头的衣服和书本，石头平常应该就睡在这里。
    林阮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安奶奶，瘦骨嶙峋的老人正沉沉的睡着，呼吸却深重，且若有若无。
    苍老的皮肤紧紧贴着骨头，浑身上下几乎没什么肉，深深凹陷的眼窝，无一不在彰显流失的生命。
    他们在县城买了很多东西过来，包括肉和菜。
    刚刚闹了一遭，外面的天色暗沉下来，月亮也已出现。
    撑腰的大人来了，自然不能再让没灶台高的小孩去做饭。
    周傅川和肖易在厨房忙碌。
    林阮坐在床前，看着石头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试探安奶奶的鼻息，鼻子瞬间酸了。
    错的是大人，为什么要小孩来承担苦果。
    “石头。”林阮挥手招来孝顺的小孩，问他，“奶奶不是说买了房子？你们怎么还住在村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