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站在她十米开外,眼睁睁看着我的亲妹妹被捅成了一个血筛子,最后全身是血地倒在那,一动也不动了。”
说这些的时候,秦夺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已经将溃烂的伤口撕开了无数次,早已疼到麻木了。
他又深深吸了口烟,垂着头,脸隐在一片烟雾里,神情晦暗不明;“那是我第一次进入病毒世界,病毒事件的触发死者是我的亲妹妹。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而关于那个病毒世界,我一点儿记忆也没有,只是潜意识里有这么个概念,知道自己被卷进了一个很可怕的地方,还差点死在里面。
“他们说那个杀死我妹妹的疯子,在捅完我妹妹后,就发疯把自己的头也砍了下来,让我节哀顺变。但我知道,他其实……也只是个被sos病毒掌控的无辜人,他是死在那个病毒世界里了。”
说到这儿,他似乎想竭力控制一下情绪,最后却还是以失败告终,那麻木般的平静终于也被撕破了一角,隐约露出了一点血迹斑斑的底色:“……后来我无数次想,要是那时候我耐心一点,拉着她的手走慢一点;或者要是我做个合格点的哥哥,知道小丫头贪吃又贪凉,一早买好雪糕放在在冰箱里,是不是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一向坚定而沉稳的秦夺脸上第一次露出这种近乎茫然的神情,看上去居然显得有些无助。
一直没有吭声的司予这时却突然开口了:“不是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明明灭灭的烟头像一点儿星子似的映亮了他的眼,一眼看上去,那张脸竟要比平时温柔得多,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温柔:“宿者一旦选定了病毒的植入对象,那么等待植入对象的,就只有死亡这一种既定结局,并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我知道。”秦夺指间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他惨淡地提了下嘴角,“不过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的,不是么?明明知道有那样一个‘既定结局’,却还是会妄图去蚍蜉撼树,就像这次进入s09病毒世界之前一样。”
他说着,抬眼看向司予,眼里弥漫的红丝已经尽数褪去:“不过我倒是挺意外的。以前每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说一句‘节哀顺变’,你是第一个没说这句话的。”
“是么?”司予问,“你难道把这个故事对很多人讲过?”
秦夺的眼里浮起一点苦涩的笑意:“那倒也没有。”
“我不会让你节哀顺变。”司予对上他的目光,忽而字句分明道,“因为很多哀是结不了的,很多变也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去顺,这四个字太轻了。
“伤口上终会长出新的皮肉,有一天或许曾经刻骨铭心的疼痛也会被慢慢淡忘,但那些烂脓生疮的伤口,必定也曾推着你走上过人生不同的那条岔路,就像现在我们脚下的那条路,许多都是由痛苦织就的。
“但人是能从血与恨中吸取力量的动物,只要你记着自己的来路,总有一天会变得坚不可摧。”
秦夺转过头来,怔怔看着他。
他指间积攒的最后一截烟灰忘了抖,长长地落在了阳台的水泥地板上,碎了一地。
连绵的远山后终于涌出了一轮圆日,万道光芒投向这片千疮百孔的大地,天边如同被火点燃般,红得热烈绚烂。
“我们都在这条‘不能节哀顺变’的路上走着,每个经历过的病毒世界,每一个因为病毒事件而在你我面前死去的人,都在推着我们往前走。而终有一天,我想用手里的刀终结这一切。
“螳臂当车也好,蚍蜉撼树也罢,我不要节哀顺变,我要变来顺我。”
司予的侧脸浸在光里,像一把破开一切的尖刀。他忽而弯起眼睛,指着远方的那一轮红日,露出了一个平和而旷远的笑容:“秦夺,你看,太阳升起来了。”
第32章 双重人格
他们俩又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等司予有一口没一口地抽完手上这支烟,外面天色已然彻底亮了起来。
他抽烟的模样和秦夺想象中很像,却又不太像。他的眸色很冷,眼里氤氲着一层水气,仰起头吐出烟雾的时候,露出的喉结有一股瓷器般易碎的质感。
然而秦夺一早就知道,他并不易碎。他比一切的尖刀都要更锋利、更坚毅,也比任何人都更清醒,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司予把烟摁灭在窗台边,回过头来时,刚好听到门内传来张智行的声音:“大佬?大佬?!你们在哪?有人吗?卧槽你们别吓我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秦夺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门,有些不耐烦道:“别喊了。”
张智行这才松下一口气:“呼,吓死我了。噩梦惊醒发现寝室里只剩我自己一个人了,你们根本不懂这是怎样的恐怖体会!”
秦夺确实不懂,也并不想懂。
就听张智行继续叨叨道:“卧槽大佬,你们是不知道,我昨晚做梦被鬼压床了!我梦到我被困在那个什么宋小棠的身体里,一举一动都……”
秦夺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知道。”
司予这时走了进来,温和地弯了弯眼:“你昨晚梦见自己被困在宋小棠的身体里,从头到尾体会了一遍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是不是?”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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