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鲲一脸为难看着杨维，杨维用问询的眼神看着郑鲲。
    孙维明不由怒斥孙志豪：“你这浪荡子，跟你爹一样整天游手好闲就是个废物！还闹着要去京城？不要到处给我丢人现眼让你鲲哥哥为难。”
    高美丽正打着她的如意算盘呢，听着老爷骂孙志豪没好气怼道：“志豪和婵娟姐弟俩做伴去京城有何不妥？况且鲲儿不就是在京城吗？”
    孙维明没好气也怼道：“你就不要给鲲儿添乱了！”
    孙维清一听摆手：“兄长，勿恼！年轻人见见世面也是好事！再说了，百年赵府的赵公子堪称年轻人的表率，志豪跟着他们一起去，未必是件坏事……”
    那高美丽听了孙维清如此说忽然心花怒放。
    高美丽喜滋滋插话道：“老爷莫要气恼！志豪想去你就让他去吧！志豪才多大？比如玉还小一岁呢怎么就丢人现眼了？而且二弟也觉得志豪能去京城，说不定志豪去了京城会有所出息也说不定啊？”
    郑鲲看着一脸凝重的赵珏心里不知如何回答外祖父和外祖母。
    杨维看着赵珏心里认真想了想，似乎觉得孙维清的提议可行遂向郑鲲轻轻点头。
    郑鲲这个平时书生意气的性情中人，对于今天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真相实在是接受不了？
    毕竟有些事情的真相颠覆了郑鲲的想象。
    看着单纯的郑如玉和贤良的孙清秋，郑鲲心里很是惭愧尤其是对孙清秋，郑鲲越发觉得自己这十几年来对她真的不公。
    孙老太爷也在那挥舞着拐杖放言：“想去的都去吧！去到东京城闯荡一番去吧！考个功名，搏个前程什么的！去吧！去吧！都去吧！”
    孙清秋觉得现时孙府的环境不利于孙志豪成长，看着与郑鲲有些相似的孙志豪，孙清秋不希望他就此不学无术。
    孙清秋于是温婉言道：“太祖和父亲所言极是。说不定志豪去了京城真的会有所出息也说不定。”
    孙进和孙清秋的话一出，让想入非非的高美丽越发忘乎所以，双眼发光看着郑鲲：“鲲儿，婵娟和志豪就交给你了！”
    郑鲲认真的看着孙太老爷，觉得这个看似老糊涂了的太祖今日是一个心里清楚明白而且非常睿智的老人。
    这样一想郑鲲忽然想明白了某些事，对着婵娟和孙志豪笑了笑：“志豪，到了京城可要多向玉郎哥哥请教。”
    孙志豪有些惧怕看着不好相处的赵珏。
    郑如玉忽然轻轻一笑：“志豪，到了京城跟着珏哥哥就对了。”
    孙维清也笑看赵珏：“恐怕赵公子要多受累了。”
    赵珏拿眼看着郑如玉，那声“珏哥哥”竟然让他有种似曾听说的感觉？
    玉娘称呼赵珏为珏哥哥，杨梅也称呼赵珏为珏哥哥，一想起玉娘消失不见杨梅香消玉殒，赵珏心里忽然也不好过！
    只是让赵珏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看到郑如玉就让赵珏想起玉娘？
    郑如玉与玉娘是半点关系都没有。这是这些年赵珏遍寻玉娘无果后得出来的结论！
    看着郑如玉，赵珏这个观察入微善洞察人心的人，今日心里竟然也有想不明白的事了？
    赵珏起身行了一礼：“无妨的！孙老爷不要如此客气嘛！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孙维清看着郑如玉会心一笑：“但愿我们都是一家人！”
    孙创立梳洗打扮一番后忙不迭的进得厅堂，听说婵娟和孙志豪要去京城，孙创立一脸惊喜：“去京城好啊！本少爷还是好多年前去过京城呢！既然我们都是一家人，那本少爷也随着清秋妹妹和如玉去京城快活快活……”
    王勤认真看着孙创立，发现孙创立长相不俗，但是身材瘦弱面无血色，一看就是纵情声色犬马的纨绔？
    刘敏发现郑鲲与孙创立有些相像不由替郑鲲难过……
    高美丽和孙维明担心孙创立坏了婵娟的好事，对着孙创立一顿呵斥，把孙创立赶去了厅堂又吩咐小厮好好看着大少爷……
    老太爷大概有些累了，心里也不好受：“自然我们都是一家人！请各位公子随便在我孙府逛逛！清秋呀，你和如玉陪老朽聊聊天，还有婵娟你也一起陪陪太祖吧！起来吧……”
    几个公子跟着孙维明和孙维清在孙府闲逛，随处可见孙府昔日的繁荣。
    郑如月终于自由了一般，和孙志豪，郑鹏开心的打打闹闹一边玩耍去了。
    赵珏与孙维清似乎很投缘，竟然与孙维清博弈论棋。倒惹得几个公子齐齐聚在他们四周。
    那婵娟小姐更是远处奏琴，琴声悠远低鸣越发让几个公子技痒难耐。
    孙维明见王勤跃跃欲试的表情便试探性的问他：“不知老夫可否与王公子对奕一盘？”
    王勤施礼回道：“是晚辈的荣幸！”
    两场棋局，两场不同的格局却是相同的思绪。
    孙维清是个很有心机的人，赵珏更是少小老成。
    孙维清如今越过兄长嫡长子之位，以嫡次子身份掌控整个孙府。
    赵珏小小年纪早已在百年赵府独树一帜无人能及。
    那孙维明一心想博取孙老太爷欢心但却事与愿违。夫妻俩千算计万诡计，却没有斗过年轻时放荡不羁的二弟导致孙府内忧外患府况日下。
    孙维明养个儿子不争气整日斗鸡走狗，赌钱狎妓。嫡女梧桐早早亡故，庶出的女儿也早死。孙子孙志豪仗着年幼整日无所事事不学无术。儿媳也带着孙女回了娘家从此一去不回。
    再看孙维清，娶妻梁氏生二子二女。两个儿子受其姐夫郑荣影响，一个在扬州，一个在苏州出官为仕。
    大女儿孙清秋嫁与郑荣虽是继配，但是深得郑府上下尊重。二女儿孙清韵嫁给绍兴曾家为大少奶奶独得夫君宠爱。
    孙维明今日见大势如此也只能认命。现在又把赌注押在了婵娟身上，希望婵娟能顺利嫁入王府，成为王府的大少奶奶好在二弟面前稍微挽回一点颜面。
    孙维明见王勤相貌堂堂人又直爽豪迈，不似那赵公子琢磨不透刘公子轻浮放浪。又见王勤对婵娟颇有恻隐之心让孙维明觉得机会来了。
    孙维明与王勤博弈，见王勤落子无悔越发的欢喜，旁敲侧击地为婵娟不停的美言。
    王勤自是不傻。
    高婵娟一曲“凤求凰”打动了这个直爽公子，冲他莞尔一笑让他心旌神摇。
    虽然赵珏戏说婵娟瘦如竹竿反而让王勤心生爱怜。但是，婚姻不是儿戏，王勤只能回到东京征求父母之言后方能定夺。
    郑鲲受外祖父和外祖母之托，一行人又下绍兴想把孙志豪的母亲杜鹃和表妹孙海棠接回孙府。
    一行人摇坐“乌篷船”，漫游江南水乡的曲折蜿蜒，寻找那传说中的海棠花。
    刘敏兴奋地坐在乌篷船上，看那乌篷船自得地穿行在小桥流水房屋瓦舍间，心里十分畅快并兴奋言道：“这些乌篷船就像是生命在江南水乡游动，美轮美奂呀！”
    一名手撑绿色纸伞的年轻女子，上身穿着粉红色窄袖短衣，下身着白色长裙翩翩然立于一乌篷船上。
    郑如月大喊：“是海棠姐姐！”
    女子蓦然回首，笑颜如花。
    刘敏惊呆了：“好一朵海棠花！粉装玉琢！沉鱼落雁呀！”
    王勤一见没好气：“刘敏，你到底喜欢谁呀？”
    刘敏忘乎所以：“如玉妹妹似芙蓉出水绰约多姿！海棠妹妹肤如凝脂国色天香呀！啊，本公子要死了！”
    赵珏冷冷冲着刘敏喊道：“你现在立刻跳下乌篷船，我们也不救你，你也不要游泳上船就一切都解决了。”
    “扑哧，扑哧！”一声悦耳的轻笑竟是来自郑如玉？
    赵珏有些好奇地看着郑如玉，发现一双满是秋波的大眼睛正也好奇地看着自己。
    赵珏不觉冲着郑如玉眨了一下眼睛。
    赵小智好奇地看着公子朝着郑大小姐眨了一下眼睛。
    赵小礼好奇地看着郑大小姐在那里轻笑。
    那个郑如月小小年纪人小鬼大：“哈哈，长姐终于笑了。”
    别说郑如玉，就连刘敏自己也觉得好笑，看着赵珏怼道：“本公子偏不让你如意。”
    王勤好笑看着刘敏：“是你自己说的你要死了！”
    王勤忽然发现婵娟正默默含情地看着自己，不觉对着婵娟咧嘴一笑。
    婵娟掩嘴回了王勤一笑，越发把个王勤弄得魂不守舍。
    杨维看在眼里，喜上眉梢，看着郑鲲笑言：“鲲弟，此时此刻，风景正美。”
    孙海棠毫不理会众公子，对着郑鲲喊了一声：“鲲哥哥！”又笑着喊道：“我的天啊，婵娟姐姐，如玉妹妹，你们两个是要惊喜死我么？你们两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孙海棠欢脱轻盈地上了郑大少爷的船：“鲲哥哥，几年不见还记得海棠否？”
    郑鲲笑盈盈地看着表妹：“你说呢？我的海棠妹妹！”
    郑鲲拉着孙海棠的手：“我们到处找你！你倒好，一个人在乌篷船上吹风！”又对着那船家喊道：“谢谢船家，我家妹妹不用坐你的船了，多少银钱啊？”
    那刘敏忙不迭的抢着付银钱。
    郑鲲满心欢喜：“海棠妹妹，鲲哥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杨先生，这位是赵公子，那位是王公子，那是刘敏，刘公子。”
    那刘敏笑得满脸春色：“海棠妹妹好。”
    海棠落落大方与众公子施了一礼。
    海棠看着孙志豪一脸冷漠：“莫非是祖父祖母要你们来接我和母亲回孙府？那个孙府，不回也罢。”
    婵娟急急言道：“海棠妹妹，现在的孙府由叔祖父全权当家作主了。舅父现在受了重伤，来不了了。”
    海棠那张美丽的脸上全是愤怒：“怎么，孙创立还没有被人打死吗？孙志豪，你以后休得再到处寻他还伤了自己。你自己也好自为之，休是姐姐和母亲不管你。”
    郑如月一见脆脆言道：“海棠姐姐，你莫要恼怒嘛，好好说。”
    海棠气恨难消看着郑鲲：“如何不恼怒，如何能好好说？那个孙创立真不是东西！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
    郑鲲知道海棠心里十分不满，且由着她发泄出来。
    孙海棠眼含轻泪看着郑鲲继续叙说：“他赌钱赌输了竟然偷偷的把我娘亲给卖了？后来，又想把我卖给那个死老头为妾？若非叔祖父暗中相助，我母女要何去何从？”
    此时的郑鲲，宁愿自己是孙清秋的亲生儿子？这样，他就不会看到郑如玉用怜惜的眼光看着自己，看着婵娟，看着海棠。
    杨维好言安抚鲲弟。
    刘敏也不再嬉皮笑脸。
    郑如玉轻轻拉了拉海棠的手：“海棠姐姐，现在一切都好了，你和杜鹃舅母回杭州吧。”
    孙海棠看着郑如玉凄然一笑：“如玉妹妹，我只羡慕你万人宠，万人疼，自身又多才多艺，生得也是倾国倾城还有一副好心肠。只是如玉妹妹这面巾戴的好啊，小心有些轻浮孟浪之徒见色起心……”
    婵娟温柔的看着郑如玉。
    孙海棠看着婵娟一脸心痛：“婵娟姐姐寄住孙府却噤若寒蝉，还是随鲲哥哥去东京吧。小心我那无耻的父亲哪天把你也偷偷卖了！”
    王勤一脸疼惜看着婵娟：“他敢？”
    孙海棠一听，看着王勤惊喜一笑：“莫非这是鲲哥哥给婵娟姐姐介绍的夫君？果然是鲲哥哥的眼光！恭喜婵娟姐姐了！”
    那刘敏眼睛都不眨一下只看着孙海棠。
    郑鲲终于问海棠：“海棠妹妹，舅母可好？”
    海棠摇头苦笑：“怎么可能好！被自己的夫君卖了竟不知？回到娘家又要看兄嫂脸色！孙家是回不去了！娘家又待不下去了……”
    孙海棠见刘敏只看着自己终于质问：“不知这位公子如此看着海棠意欲何为？”
    刘敏叹了一口气：“本公子现在好生后悔。心乱如麻，意乱情迷，神魂颠倒。这该死的乌篷船，竟是要本公子如何？”
    赵珏笑了：“跳下去吧，刘敏兄！”
    王勤没眼看：“玉郎说得对，刘敏跳下去吧，跳下这乌篷船…...”
    杨先生也没眼看：“我说刘敏，休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刘敏感叹：“本公子现在是认真的。我好希望我现在是玉郎，可以为所欲为！”
    郑大少爷给了刘敏一个大大的白眼。
    郑如月和孙志豪看着刘敏那个好奇样，让婵娟忍俊不住。
    孙海棠温柔看着杨维：“莫非这就是鲲哥哥信中常常提起的杨兄？”
    杨维在乌篷船上站立不稳，但还是与海棠行礼。虽然摇摆不定反而让海棠多看了杨维几眼。
    孙海棠伸手扶住杨维，一反刚才言辞激烈，语气轻柔对杨维言道：“杨兄站立不稳就不要如此多礼！”
    郑如玉忍住笑在船上张望：“莫非是船上人太多？”
    赵小智打眼一看，王公子，婵娟小姐，如月小姐，刘公子，王明，刘亮坐的一条乌篷船。
    郑泉，杨真，孙志豪，赵小刚，赵小礼，琴儿坐的一条乌篷船。
    公子，郑少爷，杨先生，如玉小姐，诗儿，自己，加上刚刚上船的海棠小姐人是多了些？
    那刘敏还拼命的把船往他们这条船靠……
    赵小智不觉好笑。
    刘敏挤着要上孙海棠待的这条乌篷船，弄得乌篷船左右摇晃。
    赵珏下意识的扶着郑如玉。
    郑大少爷嗔怪：“我说刘敏你搞什么呢？要是如玉掉下水，休怪本少爷恼怒！”
    赵珏坐在乌篷船上对着刘敏用脚一踢：“给本公子下去！休要如此自讨没趣！”
    海棠拿眼斜睨着刘敏：“这位公子当真好笑得很！”
    杨维忙解释：“刘敏虽然看上去有些轻浮，但是为人还是有分寸。想来他只是想与海棠姑娘多些结交无恶意的。海棠姑娘莫怪。”
    王勤点点头。
    婵娟也点点头。
    郑鲲看着海棠：“表妹莫要责怪，刘敏此人当真没有恶意可能是被表妹的美貌所吸引。几年未见表妹越发美丽动人也怪不得刘敏心乱。”
    刘敏自觉无趣，乖乖的上了自己的船还是看着孙海棠。
    杨维见郑如玉拿眼四处张望似有所思...
    杨维不由感叹：“你们看风景如此优美！这每条乌篷船就像每一个精灵，穿梭在每个家的方向，每个人的心中，莫要辜负了这美好时光！”
    孙海棠温情地看着杨维：“杨先生温润如玉举世无双，看来鲲哥哥与你成莫逆之交一点也不奇怪。”
    杨先生见海棠如此说，便有心劝说：“听孙老太爷说了一些旧事，杨某对孙老太爷心生敬佩！一个八十多岁的耄(mào)耋(die)老人，看似糊涂，实则心如明镜不拘小节！”
    海棠脸露悲戚无语，只把眼看向那往来如梭的乌篷船。
    杨维今天又要当先生了：“你父亲的所作所为当真不配为人父，为人夫！你祖父祖母教子不严，持身不正，导致你们母女心里受伤！但是，孙府里还是有亲情，温情，友情的！”
    婵娟眼含清泪看着王勤点点头。
    杨先生继续侃侃而谈：“婵娟小姐能在孙府平安长大就是孙府那不容忽视的亲情！望海棠小姐多想想，与其在外祖家看舅父舅母眼色，不如回自己家，不要让亲者痛！”
    孙志豪隔船伸手去拉孙海棠：“姐姐，和娘亲回家去吧！”
    杨先生看着一脸不快的郑鲲：“愚兄知鲲弟此时心中所想！鲲弟当知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那白璧尚有微瑕！或许你创立舅舅已无回头可能！但是，海棠母女回到孙府还是比较好的！”
    郑鲲心里很是沮丧摇摇头说了一句脏话：“狗改不了吃屎！害人害己的混帐东西！”
    郑如玉讶异地看着兄长，发现此次兄长回江南情绪波动复杂不似以前无忧无虑，肆意洒脱。
    郑如玉不明白了，那美丽的眼睛里满是困惑看着兄长。
    海棠也是情绪复杂，眼里也满是困惑看着杨先生。
    刘敏坐回自己的船上还是默默的看着孙海棠。
    王勤深情的看着高婵娟。
    赵珏认真的看着戴着面巾的郑如玉？
    几条乌篷船开始了漫无目的随水而飘。船家见气氛有些不好，也由着那船随波逐流。
    夏日的热风从水面上吹向众人的面庞，又从众人的面颊吹向水面。泛起一层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倒映着摇摇晃晃的乌篷船。
    郑大少爷一声感叹：“这恼人的夏风，这湿热的夏风，吹乱了本少爷的发，吹乱了本少爷的心！这摇晃的乌篷船啊，摇乱了本少爷的梦，摇乱了本少爷的心！”
    郑如玉越发不解兄长又似乎理解向来自尊心特强的兄长此时心中那对孙府某些人不堪作为的不齿。
    若非那日众公子陪同郑鲲去孙府探望孙老太爷，恐怕好多事的真相还在隐瞒，还在相互误解？这让向来清高自诩的郑大少爷情以何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