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掉孩子。”
    “你说什么？”
    闻拾柒猛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向闻慕迟，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刚刚……说了什么？
    “拿掉孩子，我就同意离婚。”
    男人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震惊，再一次重复道。
    那冰冰冷冷的语气，好像在谈论的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什么路边没人要的阿猫、阿狗。
    “不可能！我不同意！”
    闻拾柒终于反应过来，她看着闻慕迟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不可置信、痛苦、绝望、警惕和愤恨！
    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狠？！
    这是他们的孩子啊！
    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不……我是不会答应的，你死了这条心！”
    她用手护着自己的腹部，整个人朝后退去，将自己蜷缩起来紧紧地贴在床屏上。
    好似这样就能让自己离面前这个狠情的男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你还没明白吗？”
    闻慕迟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双眸被掩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只有那种被盯住的感觉，冰冷冷的仿佛一条毒蛇。
    “现在不是你选择要不要的时候，而是我在通知你。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这个孩子都不能留下。”
    男人的声音不徐不缓，却不带一丝温度。
    说出来的话，如同一把尖锐的冷剑狠狠刺进闻拾柒的心口，又狠狠绞弄一番，这才作罢。
    等到拔剑而出，闻拾柒的胸口只剩下了一个黑黢黢的破洞。
    空荡荡的，里面除了痛，还是痛……
    她脸色惨白，声音里遏制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
    明明他之前还不是这样的态度……
    为什么一夜之间，他突然就变了？
    “没有为什么，只是这个孩子不能留下。”
    闻慕迟显然并不想多解释。
    说完，他微微顿了顿。
    像是在迟疑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继续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不离婚，将来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
    闻慕迟才刚一说完，闻拾柒就大声否定了他：
    “不可能！
    “我不要什么别的孩子，我只要这个孩子！”
    他当她是什么？
    他怎么能这么想当然地以为，他伤害了她的孩子，她还会继续和他扮演什么豪门隐婚夫妇，然后欢欢喜喜地和他生下另外一个孩子？
    真当他是一个金饽饽，让她这么自甘下贱也要紧贴着他吗？！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变成了这样冷漠、自私，又无耻的男人？
    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不曾看清过他？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陷入了沉默。
    闻慕迟微垂着眼睑，眸中的幽光明明灭灭，讳莫如深……
    许久，他才再次开口：
    “既然这样，就随你。
    “今天下午我们就去医院做流产手术。”
    说完，他就要起身离开。
    “我不去！”
    闻拾柒立刻大声道。
    闻慕迟的脚步一顿，侧身看向她。
    直到这时，闻拾柒今天才第一次看清楚男人的眼神。
    与她想的冰冷、残酷不同，他的眼底一片黬黑，仿佛浩瀚无垠的大海，表面看着平静底下却藏着波涛汹涌。
    但仔细看去，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闻拾柒捏了捏睡衣的衣角，让自己尽可能地平静下来。
    “离婚……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孩子，我必须留下！
    “如果……如果你是担心自己再婚，这个孩子会成为你的累赘的话，我可以……可以带走他（她）。
    “我也可以签下保证书，或者切结书，表明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以后你也不用承担任何抚养义务。
    “我也不会拿孩子同……同你以后的孩子争夺什么。
    “我只要这个孩子……”
    她努力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尽可能地去分析闻慕迟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不想要这个孩子，然后再一条一条去做退让和妥协。
    只盼闻慕迟能改变主意，留下这个孩子。
    只要能让她留下这个孩子……其他的，她什么都不要了。
    “可以吗？”
    她哀求地看着他，问。
    语气里带着连她都没有察觉的害怕和恐慌。
    闻慕迟几乎忍不住想要妥协，想要将所有真相和盘托出。
    但是，他不能。
    看闻拾柒现在的态度，他几乎毫不怀疑，如果得知自己和孩子两人之间只能活一个，她一定会选择生下孩子。
    可是，在她和孩子之间，他只会选她。
    他狠下心，冷声道：
    “我说过，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如果你准备好了，等下我们就出发去医院。”
    说完，他转身快步朝外面走去。
    他怕自己继续留下来，会禁不住她的哀求，最后心软地同意她留下孩子……
    “闻慕迟！”
    闻拾柒大声叫住他，道：
    “不要让我……恨你！”
    她死死地咬着唇，任由牙齿深深地刺入唇肉里，很快嘴里就尝到了一股腥甜……
    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一双眼睛固执地盯着面前男人的背影。
    闻慕迟身体一僵，双拳死死握紧，一节节的关节泛着阵阵青白。
    许久，他才挤出一句话：
    “……随便。”
    说完，他再没有停留直接离开。
    直到出了门，确定里面的闻拾柒再也看不见自己，闻慕迟一直挺直的背脊才猛然一松……
    他整个人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周身说不出的颓然……和寂凉……
    丝毫没有刚刚面对闻拾柒时的冷漠和决绝。
    两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只隔着一道墙壁，却再也无法走入彼此的内心……
    闻拾柒坐在床上，双手抱膝哭得痛彻心扉……
    “宝宝……”
    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爸爸要这么狠心？
    “他不要你了……”
    妈妈该怎么办？
    妈妈要怎么样才能够保护好你？
    是了！
    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还有谁能来救她的孩子？
    她要想办法，逃出去！
    闻拾柒抹干了眼泪，眼睛突然朝阳台的方向看去……
    她一定要赶在闻慕迟带她去医院前，从这里逃出去！逃得远远的！
    只要他找不到自己，他就没有办法逼自己拿掉孩子了！
    她想着，心脏忽然扑通扑通疯狂地跳动起来……
    眼底也重新燃烧起了希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