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走出音乐教室，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凶残恐怖的蛮荒巨兽。
    无论是谁，看到此时的佟大志，最直观的感受估计都是这样。
    威猛，有力，凶悍，他不说一句话，唯有目光中闪烁着最凶恶的憎恨。
    叶欢看着佟大志，惊诧之余倒无惧怕，他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精神，自由而凶猛，似乎能把黑暗中的光明拉近，把混乱中的秩序拉近，他的内心世界比谁都要明亮。
    姜芸扑向了佟大志，握住了他鲜血淋漓的右手，神色之中发自肺腑的心疼让人无法怀疑她与佟大志的真情相依。
    也许没人理解他们的爱。
    可自己的爱又何需别人理解！
    “我差点就殉职了。”赵伟脸色惨白，冷汗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
    “怎么回事？”叶欢不解问道。
    “他想进去，我就说等一会儿，他不愿意要硬闯，还说你在里面欺负姜老师。”赵伟艰难咽下一口唾沫，手指颤抖着抬起道：“我就挡在了门口，这家伙就挥拳砸了过来。”
    叶欢顺着赵伟的手指望去，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住了，纹丝不动就像电影里的定格。
    音乐教室大门旁的墙壁上，清晰可见的染血凹陷，以及满地的雪白墙灰，充分表明了刚才的震动是怎么回事。
    用没有任何防护的拳头，击碎厚实的墙体表面，这个玩笑开的太大了吧！
    也许在小说影视剧里，断木碎石只是小儿科，主角没这个本事还叫主角吗？
    可在现实中，拳头和砖墙硬刚，无异于鸡蛋碰石头，纯属脑残行为。
    不过佟大志的脑袋……
    叶欢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
    世上最狠的不是老实人，而是类似于佟大志的这种痴呆患者。
    他们是傻，可傻的纯粹，傻的无所畏惧，傻的一往直前，傻的脑子里只容得下一件事情，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
    叶欢看向了佟大志的右手，手指无力下垂，恐怕是伤到了骨头。
    墙面碎了，他的手指受到的也是同等的伤害。
    “大志，你太冲动了，我和叶顾问只是在……”姜芸既感动又生气，拿出手绢简单帮佟大志包扎了一下，捶打着佟大志的胸口道：“下次不准这样了，我现在就带去你医院。”
    佟大志憨憨笑了起来，又恢复到了痴傻的模样，他用受伤的右手轻抚着姜芸的秀发，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神色之中满是依恋。
    姜芸朝着赵伟歉然一笑，又向叶欢微微点头，便挽着佟大志的胳膊离开了。
    “欢哥，我刚才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如果我的反应再慢一点……”赵伟眼中依旧带着惊惧道：“我保证，佟大志是真有杀人的心！”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杀人的心，可你确实被吓得不轻，连枪都忘了用。”叶欢没看到赵伟持枪，换成自己的话，在这种不可抵抗的猛人面前，第一反应肯定是拔枪自保。
    “欢哥，你也太看扁我了，枪有用的话，我早就用了。”赵伟看到叶欢一副疑惑的表情，把配枪拿了出来，解释道：“我枪里只有三发子弹，全是空包弹！”
    “空包弹？”
    “对啊！我们的枪械管理制度十分严格，配枪主要是为了起到威慑作用，除非执行特殊任务，否则是不给实弹的。”赵伟晃了晃手枪，无奈道：“我面对的是一个傻子，你认为他会怕手枪？”
    叶欢突然沉默了，目光定格在赵伟的手枪上，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双眼渐渐有些失神。
    “欢哥……”
    “我问你个事，空包弹射出时的声音和实弹一样吗？”叶欢回过神来，他的问话声很轻，却让人感受到一股被压抑着的激荡蕴含其中。
    “没区别，不过射击的人可以分辨，空包弹的后坐力要比实弹小很多。”赵伟把枪收了起来，奇怪道：“欢哥，你怎么问这个？”
    “没事，随便问问而已。”叶欢笑了一声，看似不以为意，可微皱的眉头，显然说明他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赵伟把叶欢拉进了音乐教室，顺手把门关上后，一脸贱兮兮道：“欢哥，姜老师交代了？”
    叶欢说了楚伟的猝死，以及姜芸提到的各种偶然事件，不过把蒋兴邦和那个身份非同小可的年轻人给隐瞒了。
    赵伟似乎对于楚伟猝死的内幕不感兴趣，只是义愤填膺的骂了几句，紧接着就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叶欢，问道：“欢哥，还有呢？”
    叶欢平静答道：“没了，你还想问什么？”
    赵伟嘴角一撇，忿忿道：“欢哥，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可不是佟大志那种痴呆。”
    “你想问姜芸为何不信警察？她又偏偏信我？”叶欢犹豫片刻，缓缓摇头道：“你会知道的，可不是现在。”
    赵伟不放弃，咬牙道：“欢哥，有关于楚伟猝死的调查怕是不容易，我难免会找同事帮忙，万一找了不该找的人，岂不是大家全都要倒霉。”
    “听你话里的意思……”叶欢笑问道：“你认为姜芸怀疑警察和楚伟的猝死有关？”
    “难道不是吗？”赵伟坚定道：“她应该已经有了明确的怀疑对象！”
    “看来……你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叶欢不想把赵伟牵扯进来，楚伟猝死背后的黑幕，绝对不是一个普通警察可以承受的。
    赵伟似乎看出了叶欢的难处，掷地有声道：“欢哥，我是一个好警察，亦是一个不怕事的好警察！”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告诉你。”叶欢脸色一沉道：“姜芸怀疑的警察就是蒋兴邦！”
    “确定？”赵伟眉头微皱，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吃惊之色。
    “姜芸说的，她没理由骗我。”叶欢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赵伟，若有所思道：“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的多。”
    “你和姜芸刚才单独在音乐教室时，我就一直在琢磨，姜芸为何不报警，即使警察中有害群之马，也不该是她不报警的理由。”赵伟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后来想明白了，那个害群之马一定位高权重，可以使用自身的权威判定姜芸是在造谣生事，她才不得不绕一个复杂的大圈子，让害群之马无法直接干涉。”
    “不错，你很有想法。”
    “欢哥不用夸我，没点真本事，我也不配穿这身警服。”赵伟嘿然一笑道：“欢哥，我先走一步，我们在校门口见。”
    叶欢愣了一下，不等他问怎么回事，赵伟已经开门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