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柚吃不下饭了。
    明淮见状，眼神露出了得意之色。
    过了一会儿，江柚又重新拿起筷子，“你抢不抢孩子都是你的，也是我的。”
    明淮眯眸，她倒是想得开。
    江柚又说：“你也是我的。”
    明淮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像极了被电流触碰到了那般。
    “明淮。”江柚吃完了最后一口饭，放下了筷子，如同他刚才那么喊她的状态，“我在你身上也付出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让我现在就放弃你，不可能的。”
    她说：“你曾经说过，除非死，我们不离婚。现在我告诉你，除非死，我不会放弃你。”
    明淮的呼吸猛然变得有些粗重。
    他抱着孩子的手臂也微微收紧了些。
    “是，婚离了，但你还在，我还在。就如你曾经所说的那般，有没有婚姻无所谓，只要在一起开心就行了。”
    “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会开心吗？”明淮反问。
    江柚深呼吸，对他微微一笑，“但我是开心的啊。”
    明淮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两个人隔着餐桌对视着，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场战争的结果是，江柚略胜一筹。
    江柚觉得自己赢在不要脸。
    脸皮厚的人，就天下无敌了。
    江柚起身去给明朗冲奶粉，然后走到明淮面前，“孩子给我，你去吃点吧。既然要跟我抢抚养权，总得吃饱了再去想怎么做。”
    明淮抬眸睨着她，她眼里波澜不惊，丝毫不像是在跟他宣战。
    她把孩子抱过去后，明淮忽然扬起了一抹笑意。
    这笑落在江柚眼里，她竟然觉得如此的好看。
    只是笑意瞬间变得阴冷，“江柚，你这是在挑衅吗？”
    江柚其实没有明淮那么强大的气场，现在不过是仗着自己行动方便可以弄得了他才这么嚣张的。
    她抱着孩子去了沙发，给孩子喂奶，眼神没敢看明淮，“你说是就是吧。”
    明淮提了一口气，“确实是挺有种的。”
    江柚不说话了。
    她不过是口嗨，还是害怕明淮动真格的。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明淮有闫阙和陆铭那样的朋友就不是个好拿捏的主儿，他但凡动真格的，她都搞不过他。
    原本该是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除了小家伙不知道父母之间弥漫着怎么样的硝烟，两个大人之间都较着劲。
    沉默，会让气氛变得更加的压抑。
    晚上，江柚把孩子哄睡着了之后，她走出来，明淮坐在阳台，身影很孤寂。
    江柚就站在里面，望着他。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理谁。
    许久，明淮转过了身，和江柚的视线对上了。
    江柚抿着嘴唇，她说：“时间不早了，你去睡吧。我睡沙发就行了。”
    她知道他现在不会跟他同床共枕的，她也不会真的那么不要脸地逼迫他。
    明淮凝视着她，“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我不想失去你。”江柚也很直白。
    明淮推着轮椅靠近她，“我不爱你。”
    江柚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句话。
    心会痛，可也承受得起。
    “没关系。”江柚说：“我还爱你。”
    “呵。”明淮嘲讽道：“爱我什么？爱我站不起来？爱我现在成了一个残疾人？还是爱我一无所有了？”
    江柚深呼吸，“医生说，有机会站起来的。”
    “所谓的机会，也代表着没可能。”明淮并不抱希望。
    “站不起来就站不起来，我可以当你的腿。”江柚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来，“我照顾你。”
    明淮直视着她的双眼，并不感动，“你愿意把你的后半辈子交给一个腿站不起来，还不能行人道的男人吗？”
    江柚微怔。
    明淮勾唇，“呵，你的爱，能在这种情况下维持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一个月两个月？江柚，现实点。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各自的需求。”
    明淮看到她眼里的惊讶，往后一靠，他现在很平静，“所以，你说你在执着什么？是同情，还是对我抱有什么幻想？”
    他嗤笑一声，“知道我为什么在外面要戴口罩吗？那些视频让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角色。就算是网上现在找不到有关于我的任何视频，你觉得那些人会记不得我？”
    “跟我在一起，你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灾难吗？在别人眼里，我是人贩子，是犯罪分子，是恶魔。视频毁掉我一个人即可，你想跟着我，被毁吗？”
    明淮冷冷地说出这些话，毫无波澜。
    江柚提着一口气，心脏被他说的话给揪得紧紧的。
    是，那些视频爆发后，没有谁出来澄清他不是。
    她的澄清在别人看来只是为了前夫的面子，毫无说服力。
    他不是警察卧底，但他做着卧底的事。
    没有官方出来证明他是清白的，谁会相信他？
    如今，他不仅失去了腿，还失去了清白。
    意味着他永远都只能活在黑暗下，不能走在人群里。
    他比表面承受的压力更大，更多。
    黑暗笼罩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那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没有人和他同行，没有人和他相伴。
    这一切，跟她也有脱不了的干系。
    要不是她，她相信明淮绝对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如今，她又怎么可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地甩开他，抛弃他？
    见她不说话，明淮自知她在斟酌和他在一起会面临的风险。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他相信，她也懂该怎么去选择。
    明淮觉得没有必要再跟她耗下去了，因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他推着轮椅，往后退一点。
    忽然双手被按住。
    他对上江柚那双湿润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辨别她这样的眼神里是带着什么样的情绪时，江柚站起来，抱住了他。
    明淮的身体绷得紧紧的。
    江柚把他也抱得紧紧的。
    “你干什么？”明淮不想碰她，嗓音变得异常的低沉，沙哑，带着警告，“放开我！”
    江柚的呼吸洒在他的耳后，嘴唇张合的时候会碰到他的耳朵。
    她哽咽着说：“明淮，我只要你还活着，还在我身边就好。别的，我跟你一起面对。我求你，别撇下我。好不好？”
    说完，她把他搂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