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漾挂了电话后，车子里寂静得可怕。
    江柚看着车窗外，她在想着明漾说的那些话，也在回想着明淮说的。
    身不由己……
    就算是不被理解，或被误会，还是要做的……
    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好像背负着什么使命，有种隐忍不可说的感觉。
    江柚脑子里想过无数种可能，有一个答案，让她瞬间亮了一下。
    她猛地看向明淮。
    或许是动作太大，引起了明淮的注意。
    江柚盯着他，脑子里闪过很多电影情节，又想到了很多新闻，她在想，难道，他是真的身不由己？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很久没有这么注视过他了。
    江柚愣了愣，摇头。
    车子继续往前开，江柚的手机嗡嗡震动，是江母打来的。
    “妈……嗯，出院了。什么？”江柚惊到了，“好，知道了。”
    明淮看她，“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也有来电了。
    “明总，江老爷子过世了。”
    明淮看向江柚，终于知道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嗯，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明淮想要安慰江柚几句，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算了。
    车子改了路线，去了天池养老院。
    天池养老院也是有殡葬这个业务的，说白了，进了天池养老院，养老，医疗，再到殡葬是一条龙服务。
    当然了，也可以不在这里做后事。
    只不过大家都不想挪地方，很多老人过世后，都在这里办了悼唁会。
    甚至，还有墓地可提供。
    之所以会那么贵，因为进来了，后事都可以不用担忧了。
    殡仪馆离养老院还是有些远的，在另一个山头，毕竟还得顾及活着的老人。
    到了之后，江柚正想要下车，被明淮叫住了。
    “等一下。”
    明淮先下车，再去帮她开车门，然后伸手过去。
    江柚愣了一下。
    明淮说：“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
    江柚把手放在他的手掌里，明淮握住，关上了车门。
    江母在外面等他们，看到他俩手牵着手进来，有疑惑，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你怎么样啊？要是不舒服，还是回去休息。”江母就是觉得老爷子过世了，当孙女的总得来看一眼。
    “我没事。”江柚站在外面，她想往里面走，被明淮拉住了。
    江柚回眸看他。
    明淮说：“你才动了胎气，不要进去了。妈，你在这里陪她，我进去看看。”
    江母闻言便点头，“也好。老一辈人说，未婚不抬棺，孕身不冲棺。柚子就不去了。”
    “嗯。”明淮看了眼江柚，便走进了殡仪馆。
    “妈，来都来了，不去看一下好吗？”江柚总觉得，不太好。
    江母摇头，“是我思虑不周，多亏了明淮提醒。这有些事情啊，得迷信一下。你能来，已经很不错了。反正他待你也不好，晚年享福的日子还是你给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件事情江柚不强求，听从江母的安排。
    “你爸昨晚在老爷子身边守了一晚上，我也没有去打扰他。到底是父子一场，临了，再大的恨意也都带走了。”江母眼眶还是红了，不是为了老爷子，而是为了江致远，也为了这普通平凡但又不平静的一生。
    其实人呐，计较的时候是因为时间还多，才会去计较。
    真正油尽灯枯的时候，当真是浮云一片。
    江柚挽着江母的手臂，轻声安慰，“都过去了。”
    “你姑姑昨天在这里闹了那一场之后，她就赶紧找照顾你爷爷的护工要他生前的那些东西，把他的存折全都拿走了。”
    江母嘲讽道：“老爷子的最后一点本儿，都被她给捞去了。”
    “反正她拿去也发不了财。”江柚安抚着江母，“随便她吧。”
    “肯定是随便她了。你爷爷的钱，我们又没有花过一分。也就是你爸孝顺，心软，割不下父子之情。我也看开了，反正就这么一回事。”江母拍拍江柚的手，“柚子，人一辈子看起来很长，其实很短的。你要是还没有想清楚跟明淮到底要不要过，就先别离婚。”
    “实在是觉得过不下去了，爸妈都不会勉强你们的。现在，你有了骨肉，难道就真的希望孩子一出生，没有爸爸吗？”
    江母苦口婆心，“我昨天说那些话，倒也不是真的叫你不要这孩子。只是希望你能够想得再清楚一些。要是你实在是觉得非离不可，你非要生下孩子，我跟你爸也不会不管。”
    “我们，只是希望你将来别后悔。”
    江柚心里明白，没有哪对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子女不好，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永远都在为孩子担忧。
    “妈，我心里有数。”江柚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其实听到明漾和明淮的通话之后，她也想去证实一件事。
    现在老爷子过世了，等这件事结束后，她一定要去求证明淮不肯告诉她的事。
    ……
    原本是想简单地办老爷子的葬礼，但是姑姑一家非要大办，说这是老爷子在世上最后一次被人记住了。
    江母说，江清梅就是想借着这件事，捞最后一笔钱。
    江父无所谓江清梅怎么办，反正也就这么一回。
    江清梅请了老家的亲戚朋友，原本她还想着让明淮答应安排亲戚朋友住大酒店，就像是他们办婚酒的时候一样。
    江母自然是不同意，想要敛财，还想让她家的女婿出钱，怎么可能？
    最后，来的也就只有部分亲戚，乡亲们都是叫人带的。
    这些帛金最后都落进了江清梅的口袋里。
    人刚入土，江清梅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江母把江清梅骂惨，江父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所有的开销都是明淮去补上的。
    江父则把江柚叫到一边，给她转了一笔钱，“你把这笔钱转给明淮。你爷爷在这里住的钱他没收，我就当是他这个孙女婿的一份心意。但是这办葬礼的钱，必须得给他。”
    江柚明白，便收了。
    等一切事情结束后，明淮先送江父江母回家，让他们好好休息，然后带着江柚回去了。
    到了家，江柚便给明淮的银行卡里转了一笔钱。
    “这是我爸给你的，他说爷爷的后事所花的费用，不该由你来承担。”江柚也很直白，“所以，请你一定要收下。”
    明淮也没看，只是点头说：“好。”
    江柚纠结着问他，“离婚……什么时候能办？”
    明淮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江柚深呼吸，有点不自在的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