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讪讪的，张着两手，有点不知所措。
    “殿下有什么疑问？”
    “疑问？”
    “那可太多了！”
    小李治沉着一张脸，开始扳起手指头。
    “一则是，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很好奇，难道父皇积年的病痛就是因为那伤口形成的脓疮？”
    沈安猛点头：“就是，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能确定吗？”
    “父皇的伤口明明都已经长好了，表面也比较平整，完全看不到脓疮的突起。”
    没想到，李治的观察还真是细致入微，就连表面平整这一点都注意到了。
    沈安很欣慰，准备这一盘冰镇西瓜，他绝对不是为了单纯讨好，而是为了方便自己办事的。
    昨天他自请入宫，夜里想了好半天，总觉得，要想把清创这件事推广出去，就必须要给李世民打一个预防针。
    总要让他有点心理准备才行，李世民可是九五之尊，那是什么样的人？
    一言九鼎，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而沈安现在要做的，可是要割开他的皮肤，进行二次清创，这样重大的事情，不说服他本人是绝对不成的。
    做手术这件事，没有伤者配合如何能办成，可是，现在时移斗转，他居然来到了大唐。
    在这个时代，医生的地位很低，除了外敷，内服等几种手段，医生们根本就没有多少威信。
    病人们也根本不会同意医生们使用新的治疗方法，一点点变革若是造成了不好的效果，首先倒霉的，只会是为他们医病的郎中。
    也正是因为这个历史背景，沈安才不得不多为自身计。一方面，他是真的想帮助李世民减轻病痛。他还这样年轻，如果能减少他的病痛，他就可以更有作为了。
    不要误会，他沈安也并不是那么高尚的人，能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医病的，这个时代，除了李世民也没有几个人了。
    或许，还可以加上李治。
    这些历史上明确记载的有为之君，若是他们身体上的病痛能减少几分，他们就可以在自己的本职工作，做皇帝这件事上，有更好的发挥。
    沈安所求的，也不过是如此。
    当然，或许还有一些进钱上面的动机，毕竟，若是他能真的帮李世民把脓疮治好了，以世民的性格，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厚重的封赏是免不了的，甚至还会有赐官之类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他的一切计划还都只是存在于头脑之中，根本还没有得到实际认证。
    要是到时候不成功，那可就……
    他想帮李世民调养，却也不想丢命，所以，必须要进行周祥的规划。
    很快，他就想到了李治。
    要想说服李世民，就得先练练手，而李治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是李世民的亲生子，对他的很多想法肯定有了解。他可以先尝试着说服李治看看，若是效果不错，再去攻略更强硬的李世民。
    说白了，他这样做，都是为了李世民好，若是他实在是不听劝，他不做也是可以的。
    谁还会逼着自己为李世民效命？
    完全划不来啊！
    于是，才有了刚才的滔滔不绝一番话，现在，李治提了问，让沈安心中欢喜。
    他能有疑问，这就说明，他把这些话听进去了。
    甭管最后能不能达成目标，这总是一个重要的跨步。
    他抖擞精神，开始了新一轮的讲解。
    这一次，针对的都是李治的疑惑处。
    “殿下说的没错，这些脓疮确实是从表面上看不出的，然而，真正困扰陛下的，就是这些陈年旧伤生成的脓疮。”
    “殿下应该见过人的伤口溃烂之后生成的脓水，烂肉吧。”他试着引导李治，看看他能不能往道上走一走。
    李治扶额，想了很久，这才从记忆的深处找到了一点线索。
    “见过，我确实见过。”
    李治好好动了动脑子，终于想到，所谓的脓疮他还真的见过，要说这伤口也不是别人身上的，正是他的亲哥哥，正在禁足的现任太子李承乾。
    想当年，李承乾从马上摔下来，不只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肉皮当然也是摔破了的。
    伤口虽然不是很大，又有御医的精心医治，但是，没过多久，伤口还是生出了脓水，没有很好的结痂。
    那个时候，他去探病，曾经看见过李承乾腿上的脓水，又是血，又是脓的，混在一起，很是难看。
    要说有这样好的医疗条件，李承乾的伤口绝对不至于化脓到如此地步，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刚愎自用，不听人言。
    医生给他包扎了伤口之后就警告他一定要在饮食上多加注意，不能什么都吃。尤其是酒类，更是要禁止。
    结果呢，不说还好，这一说啊，反倒是把他的气焰给点起来了，小酒喝不停，也从来都不忌口，得什么吃什么。
    这家伙，吃吃喝喝的大三天，伤口果然就溃烂了。
    就是这个时候，李治才有幸看到了溃烂发脓的伤口是什么样的，否则，他一个从来也没有上过战场的小孩子，哪里能见识什么是脓疮。
    听了他的解释，沈安心有戚戚，看来，李承乾当年受的伤还是很严重的。
    或许，他的伤口里也有没有清除的脓水，若是到时还有余力，说不定，他不介意再多做一件好事。
    “殿下知道脓水的样子就好，我现在的想法是，陛下陈年的旧伤口下，集聚的应该就是这样的脓水，殿下可以想想，当年，太子殿下因为伤口发脓，有多么的痛苦，更何况是陛下，这些伤口，距今至少也有十年了吧。殿下可以想想，若是当年处理伤口没有弄的很干净的话，溃烂的伤口，不断在表皮内发脓，每到一个固定的季节，就要发作一次。每每发作的时候，陛下该有多么痛苦。”
    说到此处，就算沈安是为了说服李治，可难免也动了真情。
    要不是大唐落后的医疗水平，他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的罪。
    再看李治，早就被他说得是泪花翻涌，心疼的不得了。基于此前沈安在他这里一直是信誉良好的，所以，他这么一解释，李治立刻就相信了。
    只要能帮助父皇减轻一点痛苦，他就是稍微冒点险也在所不惜，再者，也不一定就会冒险。
    看沈安之前的几次操作，次次都是有惊无险，这就说明，他办事还是很稳妥的。
    别看他平时咋咋呼呼，还油嘴滑舌的，总是没有个正经样子，以至于说出来的话都不太像是真的，给人一种靠不住的感觉。
    可观人还是要看他怎么办事，而不是只听他用嘴巴说。看沈安的做事，就足以认定，他是个胆大心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