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方静蕾拿起那张被撕掉一块的全家福，静静地看着。
    西餐厅里，方清妍放下手机。
    顾白白身子前倾，把她的饱满架在桌子上，“怎么，你妹妹的电话？”
    方清妍抬眼看了一眼她的胸道：“怎么最近你越来越大了？”
    顾白白呵呵笑了一声，顺着话题道：“还不是因为你。”
    方清妍啐了一口，“你敢说除了我之外没有别的男人？”
    顾白白优雅地叉起一块牛排放入口中。
    细嚼慢咽之后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轻声说道，“男人也很有用的。
    至少他们的手比你的手要粗糙很多。”
    方清妍轻声骂道，“你个小荡妇，等回去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白白轻笑一声，“怕你！来，叫声老公听听……”
    方清妍剜了她一眼道：“你啊，早晚死在我手上。”
    “切，谁知道呢？
    我买了一套新衣服，晚上穿给你看……”
    ***
    时间又过去了四天。
    在陈少华夫妇的陪同下，在京大老师的灼灼目光之下，他爽快地把志愿填了。
    拿到了挺高的奖学金，招生的老师条件给的挺好的。
    本来也是他想去的学校，所以没怎么矫情，直接签了合同就完事儿。
    填完志愿坐在陈少华车上回家的时候，他提议去给两位辛苦了大半辈子的父母换辆越野车。
    柳青第一个不同意。
    她更希望方平安把钱留着将来应急用。
    陈少华说不愿意换车，倒是让他自己去学个车，免得将来上大学之后没时间练车。
    方平安爽快地答应了。
    按照全国惯例，他答应去给全校师生做演讲……
    他在上面，同学们在下面。
    方平安在学校做演讲的时候看着下面的同学和家长。
    下面的交头接耳和恍然大悟的表情，让他觉得怪怪的。
    坐在主席台上的领导们和他自己，都能很清楚地听到下面交头接耳的声音。
    “他就是方平安啊！看上去蛮帅的。”
    “大神啊！”
    “这人我在食堂见过很多次，好像特别不合群。”
    “我也见过啊，好像家里挺穷的，其他没啥印象啊。”
    “我草，高中三年，这家伙每次都是年级榜上，我从来都没盯住是哪个，光知道个名字。”
    “这种学霸，真不能比。”
    “……”
    这种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不小。
    他相信此时坐在他身后的领导都能听见。
    方平安在上面看着下面各种各样的表情和眼神，他总觉得有些别扭。
    初三回到方家之前，他也跟其他的孩子一样。
    陈少华夫妇对他非常好，他也曾经是一个开朗活泼的人啊。
    只是在那一年的时间里，他不仅要面对中考的压力，更要面对始终不习惯的豪门规矩。
    那个时候的他，刚见到亲生父母，面对从未见过的奢华，他的内心是自卑的，敏感的和怯懦的。
    谁知上了高中的方宏浚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努力了，成绩也越来越好。
    不知道是不是秦白莲给他的指点。
    这些，方平安并不是很清楚。
    他只知道，四年的时间里，他变得越发沉默。
    过去四年的时间，他被方家严苛的要求压的在学校几乎没有朋友。
    放学就必须回家，周末除非提前说，根本没有可能离开方家别墅。
    可笑的是，这几年家长会，方家从来都没有来过。
    要不是他成绩好，都不知道会被老师骂成啥样。
    而同学也根本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
    要不是死了一回了，这一世他应该和前世一样，忍无可忍继续再忍，直到被家人再次抛弃在那个肮脏的仓库里。
    回忆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能让你在做着当下事情的同时不影响你脑子里胡思乱想。
    现在，他站在话筒前读着自己的稿子，内心毫无喜悦和荣誉感，只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
    无论是怀疑的目光还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对他来说都没啥区别。
    用了十五年时间熟悉了豪门大老板的生活作息和工作节奏之后的他，总觉得下面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有钱人收割的对象。
    他只想尽快结束，为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做好准备。
    他想要离开方家所在的城市，去过一种上辈子完全不敢想象的生活。
    ***
    “方小姐，这是鉴定报告。”
    方静蕾已经绝望了。
    这是最后一份鉴定报告。
    前面的两份已经给出了答案，但她还是不死心。
    看着鉴定报告的结论，她再次觉得眼前发黑。
    “谢谢……”
    感谢的话，也听上去非常无力。
    回到车上，她并没有发动汽车离开。
    “呜呜……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啊！”
    “我该怎么办……呜呜……”
    方家二小姐，知名编剧，坐在自己的跑车里，低声的哭着。
    确定双方有血缘关系。
    这简单的几个字，将会变成天降陨石，将方家的一切砸成碎片。
    她不敢想象，这三份报告放在母亲面前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后果。
    更无法想象，如果媒体知道了方平安的遭遇之后会怎样。
    她后悔了。
    一周之前的恼怒和愤慨，面对大姐时的坚持，现在好像都是一个笑话。
    当她站在大姐的角度来考虑这整件事的时候，她犹豫了。
    自认平时很冷静的她，此时居然对方平安再次生出一丝恨意。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难道一定要看着方家分崩离析你才痛快吗？
    是不是在你提出断绝关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这样的后果。
    她在车里哭了很长时间，等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之后她才给自己补了个妆。
    手机上显示着方平安的号码，但她就是没有勇气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