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孙山的儿子，我先是一愣，继而安慰道：“兄弟，节哀。”
    “文哥，你能帮我报仇吗？”
    孙明扬的哭泣声中蕴含着无尽的恨意。
    我沉默片刻，好言劝道：“兄弟，就算我帮你s了雷军，张霖也不会放过你，孙叔打下这大的家业不容易，好好过日子吧。”
    “不！我孙明扬这辈子要是不能帮我爸报仇！我踏马还不如死了！”
    他咆哮完，像是着魔了一般，声音极为急促道：“文哥！你说！你说你要多少钱！只要你能把雷军s了！我都给你！我把我家所有的买卖全给你！”
    “兄弟，首先，我沈从文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你的钱我不能要。
    其次，就算我要了，我s了雷军，你肯定也活不了。
    你要真有玉石俱焚的勇气，你真不如自己去找雷军拼命。
    起码，你妈还能拿着这钱安顿余生，你说呢？”
    随着我的声音落下，孙明扬沉默许久。
    待他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冷漠且沙哑：“我s了雷军，张霖能放过我妈吗？”
    “应该能，咱这边混社会最忌讳祸及家人，但你家的资产怕是留不住，我建议你动手之前最好卖了，让你妈拿着钱，换个地方生活。”
    “文哥，我卖你行吗？”
    “卖我？兄弟，你确定不卖臧老大？”我颇为诧异道。
    “卖你，他不配！”
    孙明扬音落，话筒中传来臧老大羞恼的声音：“明扬，你这孩子咋说话呢？”
    “你踏马和我爸一起去的！我爸s了！你踏马为啥活着回来啊？你为啥不跟雷军拼了啊！你说啊！！
    还有你们这帮废物！我爸平常咋对你们的！为啥我爸被人打s！你们连个屁都没敢放！为啥？！”
    音落，另一头陷入死寂，久久无声。
    半晌，孙明扬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文哥，我家的资产差不多能值八百万，我就要你三百万，明天你来白山，咱俩去过户。”
    我沉默许久，开口说道：“孙叔我俩好歹认识一场，我给你六百万，明天我带钱过去。”
    “行，文哥，我欠你个人情，只要我孙明扬这次不死，我肯定报答你！”
    我叹了口气，苦笑道：“兄弟，你正在气头上，再好好想想，明天你要还想走这条绝路，你再打给我。”
    “中。”
    “好，那就这样。”
    “嗯。”
    撂下电话，我长叹一声。
    阿杜没了，我都想将敌人碎尸万段，更别提这种杀父之仇。
    孙明扬看样子不是在社会上混的，此时敢为孙山报仇，倒不失为一条有血性的汉子！
    他要真是那种连仇都不敢报的窝囊废。
    还六百万？
    三百万我都嫌多。
    但同时，我又是矛盾的。
    孙山应该就这一个儿子，孙明扬要真没了，老孙家就彻底绝后了。
    所以我才一劝再劝。
    唉，都是命。
    见我眉头紧锁，正靠着墙，站姿笔直的小豪问道：“文哥，孙山没了？”
    “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累了吧？”
    “不累，以前我练武的时候，比这个累多了，这两年在里面待懒了都。”他傻笑道。
    “进屋睡会吧，你要不放心，就在屋门口睡，我给你拿几个褥子铺上。”
    “不了文哥，越睡越想睡，睡完地铺就想睡床，没头。”
    “臭小子！那我进屋了。”
    “嗯。”
    次日清晨。
    我正陪着我爸吃着刚买回来的豆浆油条，手机就响了。
    我擦了擦手，拿起手机，摁下接通键，含糊不清道：“你好。”
    “文哥，你来了吗？”孙明扬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将油条咽下，清了清嗓，认真问道：“想好了？”
    “想好了。”
    “代价也想好了？”
    “想好了。”
    “行。”我低头看了眼手表，说道：“八点到。”
    “好，我在高速路口迎你。”
    “嗯。”
    放下手机，我两口消灭一根油条，又一口喝完豆浆，然后冲我爸笑道：“爸，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
    “嗯。”我爸摇了摇头，略显无奈道。
    离开家门，张剑我俩一路疾驰。
    临近九点，刚到白山高速路口，我就见路边停着一辆奥迪100。
    车旁站着一位穿着黑色长款棉服，身材瘦高，模样跟孙山有些相似的青年。
    说是相似，二者又有所不同。
    孙山的面相颧骨微凸，可青年的颧骨凸的有些夸张。
    再搭配上他极为立体的五官和阴郁的表情，给人一种心底发凉的感觉。
    我来到他身前，看了眼他胳膊上的孝布，问道：“孙明扬？”
    “文哥。”他点点头。
    “给你。”我从兜中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他的手中。
    他呆滞的目光浮现一丝惊讶，不解道：“文哥，你不去验资？”
    “就冲你能为孙叔报仇，你的人品，我信的过。”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
    “文哥，谢了。”他抿着嘴唇，有些动容道。
    “谢啥谢，走吧，去过户。”
    “嗯，文哥，上车吧。”
    “上车？”
    “对，过户太浪费时间，我等不了了，昨天晚上我委托律师将过户需要的文件全部签完字，摁了手印，上面我都打完招呼了，你去过户就行。”
    孙明扬解释完，打开后备箱，捧着足有半米之高的文件，酸楚道：“我爸折腾了一辈子的家当，全在这了。”
    张剑将文件接过，搬到了后备箱中。
    我递给孙明扬一根烟，又自己点上一根，深吸一口后，感慨问道：“婶子安顿好了？”
    “嗯，已经走了。”
    “啥时候出发。”
    “这根烟抽完。”
    我拿烟的手微微一顿：“去吧，真没了，我给你收尸。”
    孙明扬将余下的烟一口吸食掉，扔在地上，用力的踩了踩，大笑道：“人这辈子真踏马挺有意思！”
    “是啊，太有意思了。”我望着连接天地的雪白，感慨说道。
    “要是早点遇见你，或许会更有意思，哈哈，走了！”
    孙明扬说完，吐出一口浊气，夹紧衣角，转身没入漫天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