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母亲对我说过,长大了一定要学一门技巧。技巧是什么,我的理解是做事情的本事或者窍门。人过不惑之年,想想自己一直置身于机关,埋头于故纸堆里,被人称作万金油,抹哪哪凉。而且,像一株温室里的弱苗,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至今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说学过什么手艺和本领,也许只有10年前在市里挂职时那段学画的经历了。
那些日子,由于看过几次画展,见过几个画画的名人,便有些心血来潮,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和渴望。于是,一股脑的从书店里买来了许多关于绘画的书,有中国花鸟画技法、国画入门,还有齐白石画集、潘天寿画集等等,毛笔、墨汁、颜料和宣纸也买了不少。在将近一年半的时间里,学画几乎成了我生活中的全部。
我学画的是葡萄,灵感于在书店看到的一本书,那是著名美术教授苏葆祯编的一本国画葡萄技法。他画的葡萄被誉为国画一绝,翻开书页,里面的一幅幅葡萄作品,无论是放在篮子里的,还是挂在葡萄架上的,都那么栩栩如生,那么活灵活现,那么新鲜诱人。在那个夏天的上午,还没有走出书店的门口,在心里我就想好了,靠葡萄搭起我通向艺术高峰的阶梯。
万事开头难。在此之前,我对国画几乎是一无所知。由于没有老师,只能自己对照书本,按着书上说的画法,从下笔、用墨开始,一笔一笔的临摹。学画需要的是仔细和耐心,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功夫活,有时在家,有时在办公室,一画就是一上午,或者一整天。大门紧闭,谢绝一切来访。吃饭也尽量变得简单,有时一包方便面就是一顿。那些日子,总觉得时间过得快。一阵子,家里的地上,摆满了我的习作,有时还觉得很得意。一点一点的,从用墨开始,照葫芦画瓢,到后来画的多少有了一点样子,有几幅自己装裱后还挂到了墙上。
画画需要恒心。那些日子,一有空就涂抹,纸用去了不少。然而,却很少长进。画出来的东西,不是墨色浑浊,用笔松软,就是画不成章,有时连自己也看着不顺眼。几经冥思苦索,却始终得不出要领。隔行如隔山。有些事情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画画入门还真的不容易。于是,心里便有些浮躁,有些灰心。只觉得绘画好似一个人登山、一个人赶路,太寂寞,太枯燥,太艰难,甚至有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最后,是终于没能坚持下来。挂职期满,上班搬到新房子后,竟再不愿意动笔,学画用的东西也早已被尘土遮盖了,现在也不知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学画的过程就这样虎头蛇尾,不了了之,连画画的门槛都没迈过,就自暴自弃地退了出来。不过,现在想来,那段经历,自己从学画中也悟出了几分人生的道理。比如,给自己的心灵留一份空白。一幅画,景物要有主有次,色彩要有淡有浓,构图不能过分拥挤,要上流天、下留地,有虚有实,以给人以遐想和自由的空间。就像人生活在天地之间,切不可被欲望塞的满满的,除了奔波就是奔波,除了赶路就是赶路,除了占有就是占有。
作画如人生,最重要的心平气静。和登山一样,终须费力气,一口气爬不上去,中间得喘好几回气。可喘气不懈气,懈气就爬不到顶了。攀爬的过程中,还要轻装上阵,扔掉名利的枷锁,去除心底的烦忧。登山临水,造化在胸。如果只是徘徊在山脚“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境界便绝难达到。许多功成名就的大家和大师,是常人,也非常人。
画画是艺术,许多感悟是岁月的积累。想想王羲之的墨池,想想白石老人的不叫一日之虚度,走进这个王国,非凭借一时的热情就能一蹴而就,需要与生俱来的灵性和执着。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方知世界博大;人外有人,方知造化无穷。我们向往大海,是因为大海有无限宽广的胸怀;我们向往森林,是因为森林有醉人的绿色。仰头观天,俯首看地,艺无止境,人贵自知。
一段经历一点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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