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是什么钱？”老实说我每天都很忙，在监控的探头底下，总是低着头做事情。柜台外面的询问声，常常让我很不耐烦。我抬头一个年轻的女孩。
    “什么钱，我看看！噢，这是欧元。”那个女孩递给我的，是一张面值5元的欧元现钞。在国内刚刚发行。
    “那这钱可以换吗？”
    “可以的，有身份证就可以换。”
    她把身份证递给我。我看身份证有个习惯，不单看数字还喜欢看他们的年龄和地址。82年，比我小。黑龙江，那么远。这么小的女孩从黑龙江到扬州走那么远，挺不容易。我用手指在键盘上轻敲了几下，就帮她兑完了。欧元的价格美元差不多，我把钱付给她的时候，她没有走。
    “我还想开一张卡。”她轻轻地说，很是内向。
    “储蓄卡吗？那你得先填一张表格。”
    我很忙，真的很忙，撒下表格给她之后，又低头做我的事情。
    “电话一栏一定要填吗？地址我不知道怎么办？”
    “电话？你在扬州没有电话吗？地址不能写你在黑龙江的，要写扬州的。因为我们中行的卡目前还不是全国通用的，为了方便挂失，你得填现在的住址和电话。”我欣赏自己的专业和效率。
    “我刚来扬州，还没有电话，住的地方，我就住马路对面，但具体地址也不清楚。”
    “这样吧，你可以先回去问问，然后再来办卡。”
    第一次见面，她给我的印象很深。她刚刚来到这座城市，来挣钱。
    和我们这里的女孩不太一样，生在黑龙江的她皮肤很白，身材纤细修长，头发很飘逸。每次我帮她办了业务，她都要对我说“谢谢！”起初，她常拿一些自己不认识的钞票来换。后来，她会很老道地问：“今天日元的钞价是多少？”她白天休息，晚上开工。隔三差五，会拿来一叠钞票，存在我为她开的卡上，然后再让我帮她查查余额。她穿最时髦的衣服，她画淡淡的唇彩和眼影，她常常露着白嫩的脚丫，撑着一把小洋伞，走过我工作的银行门前，去菜场。
    她是做“小姐”的，我和我的同事都清楚。而且以她自身的条件，应该是档次比较高的那种。前一阵子非典，生意可能清淡，她来得少了一点。夏天到了，衣服少了。腿脚也勤了。只一年吧，她的卡上已经快接近六位数了。她也是在工作，也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挣钱。笑贫不笑娼，相对于那些“既想树牌坊，又想当婊子”的　女人，没有什么是特别可耻的。男人给了她市场，她不会破坏别人的家庭。你花钱，我开心。等赚够了钱，再回去，照样是衣锦还乡。有钱就是大爷，没人会问大爷钱从哪里来。
    也许“鸡”的确是最下等的女人，因为她们人尽可夫。很多这样的女人，通常不会在自己家门口做，而是离了十万八千里，找个没人认识的地儿。
    见多了有钱的中年男人，手头开始活份，肚皮开始松驰，欲望开始膨胀。常常很嚣张地把信用卡从窗口扔进来，劈头盖脸地来一句：“取钱！取5万！”“对不起，取5万以上是要事先预约的，请问您预约了吗？”
    “什么预约，存的时候，你们是越多越好，现在取个钱就这么难。下次我把存在中行的钱全部提光。”
    “存款自愿，取款自由。但是您一下子取5万就是要预约。您看，您那么忙，那么有钱，也犯不着跟我这样一个小职员过不去吧。”我真想冲上去，扇他两耳光。但是多少次我忍住了。
    “那好，取49990！”就是有这么贱的人，我心里狠狠地骂。如果让我成天厚着脸皮，取悦这些男人，可能一天都活不下去。想想黑龙江妹妹的工作确也不易。
    男人有钱就变坏，男人太有钱，就无所谓好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女人太坏，就无所谓金钱。男人永无休止的欲望，给了女人淫荡的空间。
    现在还有谁能够保证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谈了恋爱，上了床，等没有感觉了，也不必谁一定要对谁负责。女人叫嚣的独立，就换来这样的境遇。而另一方面，男人结婚的时候，先问问，是不是处女。自然，破了身的就是“二手货”男人已经被调教到，婚前不会用嘴巴表示不满。婚后，一点一点让你好看。于是，满大街晃着真真假假的处女。
    不如像妓女一样地活着，赤裸裸坦白自己的不贞，自己的欲望。男人不用费尽心机，想着她几点下班，几时生日，爱吃什么，情人节要怎么happy。女人实在难养，体力用在床上，钞票堆在脸上。男人常常抱怨找不到爱人不爱钱的好姑娘。老婆那里受了气，二奶又不是知冷暖的热心肠。不如开张支票，及时兑付自己的快乐。单纯讲性质，妓女、二奶，以及不再是所谓的“处女”的女人，都一样。不同的可能是人数或次数。然而，会有人跳出来，说自己是因为爱，因为感情而献身。这样的蠢话，只有自己信了。一种交易吧，只是你想得到的可能是感情，可能是机会，也可能是金钱，你不可能永远高尚。
    娶，还是要娶“好人家”的姑娘。就像你有客来访，为了好看，你会铺一条干净的床单，等到晚上睡觉再揭下来，睡的到底是哪一条，就没人知道了。谁叫内容与形式总保持着一定距离。
    2003。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