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25岁过后，女人便如花蕊般迅速萎谢，尘埃落定的残局交给男人或是金钱。
    女人再有钱也存不下来，有没有钱还得看男人。嗯嗯，我诺诺地应着，可maggie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神却飘向窗外。我知道她的言下之意，女人中我每月上万的薪酬算不得低了，可是这几年仍是一点家底也没挣下，因为什么，她反反复复地暗示，无非是说我找了一个薪水不如我的男人。
    的确我和任圳相处的这几年，是我包揽了家里大到房租小到厕纸的所有开支。然他也不是故意如此，实在是因为他的薪水连交房租都周转不灵，我既然不是给不起，又何必苦苦相逼。即便这样，他仍然坚持把每月薪水按时交到我的手上，然后再不厌其烦地从我这里支取一个月的所需。不是没有人赠我金玉良言，姐妹们都掏心掏肺地痛诉过男人没钱的坏处，聪明如我，怎么会不知。女人的好眼光不单是限于穿衣打扮上的，鉴定女人眼力最佳途径是她挑的男人。任圳是聪明的孩子，只欠时日便也会如时下的成功男人一般，家财万贯，这一点我从来不曾怀疑。想到这里我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不禁感叹，长他四年的我是否真的能熬到他出人投地的那一天。
    结婚的事，我们也提。但说到底，结婚二字到任何时候都是对女人一份举足轻重的承诺，房子，车子，婚纱，酒席，桩桩件件都是钱，过日子，我那点钱还是绰绰有余，但结婚一生只有一次，我真的不想委屈了自己。于是每每说到结婚，我们嘻哈一阵，就搁浅，然后一天一天地耗了下去。
    社会越来越进步，人群越来越被同化，十几年的学校培养出来，只教会大家用同一种思维模式思考。固然每一个人的故事都是一部辛酸史，但放到大环境里，像我这样的，随便在哪个写字楼里一抓就是一把。白天我是所谓出入写字楼的时尚白领，化精致的妆容，隐没悲喜。下班后则是另一番景致。为了尽量缩小我和任圳在视觉上的差异，与他上街的时候，我则换一身t恤牛仔，外加一双平底的花球鞋。装得粉粉嫩嫩如同青春期初汲爱河的小女生，挎着他的胳膊，腻在他的身上。他不曾见过我干练的职业形象，他的印象中，我是死心塌地地爱他这一个男人就好，每天嬉笑怒骂，都是满满的爱恋。这样也好，我是慢热的人，当初大学忙着谈恋爱的时候，我还埋在书本里，等寻思着找个男人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形单影只了。这样真的也好，任圳就只当是上天赐我再过一遍青春期。我把思想拉回来，maggie还在喋喋不休。嗯嗯，我还是诺诺地应着，心中却另有盘算。
    b、
    下班前正想着回去要做什么菜式，收到任圳的短信说，他单位的同事过生日，不回来吃饭。也好，难得可以下班时不必奔回去换衣服再出来买菜，可以心安理得地窝在沙发上吃冰琪淋看电视直到他回来。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突然电话响起来，来电显示的是内线号码。
    “下班后没安排的话一起吃饭吧！”这是这个月的第十次了吧，陈墨总是以一种商量的语气，如果有时他能强硬一点点，我还是不得不考虑的，毕竟他是公司没人敢得罪的。“别误会，没什么别的意思，是有些工作范围之外的事想请教，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好吧。”我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陈墨说中餐馆太吵，介绍我去他们会所的西餐部，说是非常正宗。我要了低脂的海鲜套餐，他很规矩地要了牛排。
    “以你那么多年在人事部管理的经验，我是想请教一下下年度人事管理制度的具体细节。”陈墨的开场白没有任何破绽。“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下周前，会交一份详细的计划书给你，我所有的意见都会写在里面。”我喝一口冰水，得体大方。“呵，我说的是，以前有条例规定说公司内部员工不允许谈恋爱，我是想你以女性的切身角度给点看法。”想到平常maggie碍于公司规定，对公司里的钻石王老五们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恨嫁模样，我就发了善心。“公司里年轻人那么多，所谓日久生情，公司里平时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让大家完全没有一点感情是不可能的。何况从公司的角度来讲，如果在公司内部找到了适合结婚的对象，那么大家对加班就会少些抱怨了吧！这样既人性化，又合理化，那条规定实在是可以废除了。”“那么于小姐是赞成公司内部员工谈恋爱的罗？”“当然！”“那么为什么你之前对于我的邀请总不理不睬呢？”我这边洋洋得意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却不想他那里早已设下了一个套让我钻。我一口水噎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是有男朋友的！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发喜帖？原来他是有备而来，眼看着情况不妙，我攥着玻璃杯，倒映着我微红的面颊，仿佛眼前盘子里被煮熟的蟹肉般好看。活该活该，谁叫你平时在人前都是一副坚硬如铁的模样，如今被剥壳去骨，看你还怎么折腾。
    电话适时地响起来，替我挡了一回。是任圳的同事拿他的手机拨过来，快来接你家宝贝回家吧！于胖胖，我要于胖胖。那边任圳的声音有些刺耳地传过来，他一醉就管我叫于胖胖，唉，不就是我脸些大吗？小p孩真不懂事，那叫苹果脸。
    于胖胖？！陈墨明显是在憋着笑，到底是喝过洋墨水的，真有风度。我顾不了那许多了，舍弃盘子里还没开动的美味海鲜，抓起包，飞奔而去。唉，我的心啊，我的肝啊，我的任圳小乖乖。
    c、
    通常醉得厉害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任圳也一样。我没醉没醉！他搂着我的腰，脑袋斜歪在我的肩上，口中却喃喃地说他没醉。你没醉，那好，你自己好好走给我看看。他可真不含糊，进了家门，别的地方不去，就直奔卧室的大床。往床上一躺，什么也不管了。
    我在床边放好脸盆，拿好毛巾，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就等着他吐。他一翻身，抬眼看到我，整个人就彻底放松了，毫无顾忌地吐了个痛快。吐完之后，似乎清醒了一些又管我叫于胖胖。于胖胖，你爱我不？爱，当然爱！你要是爱我的话，那就给我倒杯水去！他还是半梦半醒，任我把牙咬得痒痒的，也是不知。漱了口之后，他明显感觉舒服多了。一边喃喃说着梦话，又一边沉沉睡去。
    望着任圳熟睡的脸，我就想一个女人若是肯为男人做牛做马，那肯定是真的爱了。我爱任圳是无庸置疑的，而任圳于我又有多少真心。他那么年轻，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每年市面上又有那么多的新鲜水果涌现出来，而偏偏我挑的男人又是那么英俊。即便是任圳他不为新欢动心，在我之前他又何尝是一张白纸。千防万防到底防不胜防，不如以静制动，不变应万变。
    其实跟任圳最初也不过是一面之缘，根本没想到会有什么。公司要挑一个曝光率不是很高的model来拍最新一辑的宣传片，经纪公司推荐了任圳。因为宣传片是宣传公司形象，所以我也被加入到面试的评审里面。任圳的条件很好，但因为不是专业的model所以还显得羞涩，镜头感掌握得不是很好。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坚持说要给他个机会，结果试镜相片出来的效果非常之好。可能他对我的好感是从那时候累积的吧，他觉得我是跟他在心灵上能够相互沟通的人。
    之后他为了答谢我，有了私人部分的交流。聊天的时候，我们又找到了共同的喜好电影。他介绍给我很多之前没有看过的电影，休息的时候，常常就抱着大堆的碟来，我们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窝在沙发上看碟。坐各自坐在沙发两端开始越坐越近，到最后是有时我窝在他怀里，有时他窝在我怀里。渐渐的，除了碟他拿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内衣内裤剃须刀，毛巾牙刷洗面奶原本以为任圳只是短暂的插曲，不想他一住就住了四年。似乎是他追我的，又似乎不是。总之我有时会连自己都怀疑，他是否爱我。我们只是越来越习惯彼此，习惯到可以在对方用卫生间的时候自己同时在里面刷牙洗脸。
    d、
    没有任圳之前，我连吃饭都是自己一个人有一顿没一顿地对付，任圳搬进来之后，洗衣做饭之类的家务，我仿佛一夜之间水道渠成，无师自通，直接过渡到家庭主妇的阶段。
    第一次跟任圳有争执是因为他逃班玩网游。任圳每天除了我最大的兴趣是玩网游，网游对计算机配置的要求高，一般笔记本跟不上，所以网吧成了他的第二个家。从传奇到cs，我看他玩了那么久，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我就是怎么也学不会。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他也玩，不过通常只是每天下班后几个小时，可是现在他几乎夜夜去网吧通宵。夜晚是女人最缺乏安全感的时间，如果夜夜都守着空床，那有他没他我的世界还有什么区别。争执之后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与其跟他在这些事情上斤斤计较，还不如做好自己的本份。我让步了，因为我没法不让步。过了25岁的女人，已经没有时日在结婚前纠缠在这些琐碎上。
    到底是孩子，不让他玩，几天都提不起精神，我从家庭煮妇又要转换成知心大姐的角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之后都不见效，我也只好放松了管束。他如果通宵我上班前买好早餐送过去，白天他在家里补觉，夜晚又是一轮循环。心理暗示。我真的不喜欢网吧，看着网吧里清一色坐着雷打不动的孩子，感觉跟任圳越来越有距离感。他在网吧的每一个通宵，我都睡不好，已经习惯有人疼的温存，怎么还能忍受一个人。睡不好的直接影响就是第二天眼圈乌黑，没精打采。上班的时候常常神游千里答非所问。每天脑袋翁翁作响，连回家买菜做饭的兴趣都提不起了，答应陈墨的方案自然也一直没有动笔。
    如果爱情让人脆弱无力，友情就显得格外温暖。maggie首先发现我的不妥，中午在餐厅跟我一块儿吃工作餐的时候，很贴心地坐过来。她仔细端详了我，无不心疼地说，男人说对女人再好也是假的，只能自己心疼自己。你看你的气色越来越差了，皮肤也不好，女人每个星期至少要跟好友上街逛一次，你呢？你又不是真到了那种嫁不掉年纪，何苦要在那棵刚泛青的树上吊死呢？
    我不想，也不敢说任圳的半个不是，我不想我的生活真的成了应验别人的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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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圳还是跟以前一样，网游是他不可能戒掉的瘾，他的作息还是跟以前一样与我错开，我见他的机会越来越少。年底的时候单位的活动渐渐多了起来。我无瑕再分心其他，回到家里也不多话。
    平安夜的晚上，公司里搞联欢，我约了任圳一起，他说已经跟人约好在网吧玩游戏。我扣掉电话，心里一片荒芜。晚会的当天maggie一身低胸晚装是全场的焦点，而我则一派灰暗地缩在角落里，不哭不笑没有表情。本想早一些离开的，但一想到回家后还要面对着冷锅冷灶冷被窝，腿脚就一步也不想挪，所以无人注目的平安夜，我也故意滞留到很晚。曲终人散的时候，我躲在办公室里酒气正醺。
    陈墨是先送maggie回去的，折回来的时候看见灯居然还亮着。陈墨进来的时候我还是有意识的，我想用加班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可是当陈墨扶住我的时候，我所有的委屈都喷薄而出。一个27岁，渴望婚姻，却握不紧爱情的女人，陡然间在那一刻特别特别的无助。我哭了个昏天黑天，陈墨却少有安慰，记忆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这是何苦？
    陈墨的唇顺势压下来的时候，我有些慌乱。我是对他不太讨厌，但也谈不上有好感，更没有达到他有情我有意的地步，所以我还是害怕了。手机适时的爆响，已经过了12点，任圳像找不到妈妈的孩子，恐惧慢慢侵占了心头。手机响，我没有接，但是却让我一个激零地彻底清醒过来。我甩开手，飞奔下楼。
    刚到楼下，任圳就拥上来，抱紧我还残留另一个男人体温的身体。我知道只有在他的拥抱里我才能感觉安全，毕竟这二十多年来，我只深爱过这一个男人。
    你到哪儿去了？你到哪儿去了？我们惊讶于彼此的默契。我的双臂紧紧地攀延上去，我要用尽力气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请答应，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离开我！任圳的吻漫过一切，他点头，他承诺！
    f、
    那天以后，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将年度计划交给陈墨，每天还是上班下班，电梯里见到会点头打招呼。任圳还是跟以前一样，奔波于我们的小家和网吧之前。我和任圳也还是像往常一样，吃饭、聊天、爱爱。每天阳台上挂着他的衬衣，内裤，袜子，背心，卫生间有他的牙刷毛巾剃须刀，连枕头上都弥漫着他的味道。突然间觉得好安心。
    结婚的事，再一次被任圳提上了日程。结婚吧，他说，哪怕只是先去领个证，婚礼日后再补。你怕我跑了，不成。任圳笑，不语。
    春节的时候我带任圳回家见家长，我挑的男人自然是好的，招蜂引蝶自不必说。我挑的男人，其实只是带回家给众人过过眼，日子是我跟他过，我乐意了，为人父母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儿女好，谁真的会有什么意见。
    春节的那几天一直奔波于一家一家的亲朋好友之间，偶尔的间隙上了下网，我的msn邮箱里多了一封新的邮件。邮件的主人是个叫nicole的女子，她比我年轻，她比我有钱，信上说她可以出6万要把任圳送到英国来，任圳只说了一句，去英国可以，但是必须带于胖胖一起去我没有等看完邮件，便点了彻底删除。邮件的事我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过。
    登记的时候，我由衷地对老公说了一句话，真是委屈你了，别人或许觉得你爱我不够多，其实你只是不懂得怎么表达。如果你没跟我在一块儿，也许有更有钱的姑娘在等着你。老公捏了捏我的脸，咦，还没喝酒，怎么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