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白桦的主意, 做减法。
白桦让村民们自己做决定, 让不愿意继续跟着她干下去的人体面地离开, 只留下支持信任她的人,和她继续走下去。
“不过。”白桦话锋一转。
牛婶狐疑道:“不过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牛婶的错觉, 白桦好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牛婶也说不上来。只是, 牛婶很清楚地发现, 从前的白桦是不会抛弃全村中的任何人的。
牛婶见惯了白桦委曲求全的样子, 如今却被逼着做选择, 心底起了郁闷的火。在一个从前看不起的人的身上感到压迫, 对牛婶这个占惯了便宜的人来说,找不到便宜就是吃亏了。
白桦故意的停顿,是为了让村民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 白桦又道:“只不过,今天你们不论谁走了, 以后都没有入伙的机会了。一次性的决定,做了就不能反悔。”
听了这话, 牛婶冷笑道:“我当是什么呢,走了又怎么会回来?”
牛婶方才憋着的一口气现在终于有机会借机发难出来,只听牛婶想也不想地说道:“你既然说之前的钱能够退回来,那便退给我吧。”
想了想,牛婶还觉得有点不过瘾。
“既然你要充大方,要算利息给我们,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家那口子之前是账房先生,我跟着他学了点皮毛。”牛婶皮笑肉不笑地说话,总让人感觉笑里藏刀。
白桦何等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了牛婶的弦外之音。
牛婶这是在恐吓她呢。牛婶的意思是一分钱都不能少给她,少给了必要过来撒泼算账。
白桦怒极反笑道:“好,婶子既然要了,那我必须全须全尾地给你,一并把利息给算上。迎春,拿我的荷包来。”
张迎春很快拿了白桦的荷包回来,却犹豫着不想给白桦。
张迎春忍不住凑在白桦的耳边说道:“白阿姊,你真的要还给她钱吗?这段时间里你操心办事,到头来难不成是给她白打工不成?还要倒给她钱做利息,天底下哪有这般不公平的事?”
听了张迎春为她鸣不平,白桦勉强地扯出一个笑:“我还她钱,是为了履行对她的承诺。当初我向村民们要钱办小饭桌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便许诺了,未来赚钱了大家一起分账,不可能因为我不喜欢她就食言。”
“如果我今天开了这个先河,那么以后我说得任何话,都不会再有人当真了。”白桦小声道:“更何况,宁惹君子不惹小人,今天我要是不把这个钱连本带利地退给她,以后她有的是借口找我麻烦。还不如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和她划清界限。我把有问题的人踢出局去,以后才好继续发展。”
牛婶看白桦和张迎春咬了一会讹夺,有些不乐意,怒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赶紧还钱!”
牛婶方才还装出一副得体的模样,如今见白桦和张迎春商量起来了,生怕事情有变,到手的钱飞了,也懒得再装大度,直接拿出无赖的本事,硬要白桦“还钱”。
“还钱当然没问题,我答应的肯定给你。”白桦笑道:“来,迎春,把我准备好的契据【注释1】拿过来,让婶子签字。”
牛婶有些懵,拿钱就拿钱,怎么还想着立契据。
牛婶丈夫被征兵前是一位账房先生,牛婶怎么可能不知道契据的效果。今日她要是签了这个契据,日后便要按着契据上的要求来了。
牛婶把白桦草拟的契据看了好几遍,确定没什么问题。
只是契据里有一句话格外刺眼:“我xxx(填名字)今日立誓,从此无论是生是死,都不再与白桦、张迎春以及合伙办小饭桌的众人有任何牵扯。如若违反,自掘祖坟。”
自掘祖坟在胤朝可是要五马分尸的大罪。
胤朝君王极重孝道,若是出现不尊重过世的长辈,做出如此大不逆的事情的话,按照胤朝律法,是要被五马分尸的罪名。五马分尸是把犯人的头和四肢被绑在五匹马上拖走,把身体扯得四分五裂,死状可怖,甚至连处死后,都无法保留一副全尸。
牛婶愣了片刻,想到了自掘祖坟和五马分尸的关系后,迟迟不敢签下自己的名字。直紧张得汗顺着脸颊汩汩流下,还是犹豫不决。
白桦笑道:“方才婶子不是很着急吗?这不迎春紧赶着给你送过来了,婶子怎么还不签啊?”
白桦故意在契据里写上这句话,就是为了让每一个签这份契据的人心里不舒服,让他们直观地感受到白桦所承受的被人背弃的感觉。
“我不签!你这个契据有问题!凭什么我拿回我自己的钱,还要冒着……自掘祖坟的风险?”
牛婶说到“自掘祖坟”四个字的时候,自己都顿了一下。牛婶怎么也没有想到白桦能心狠至此,想到如此毒辣的招数,逼着她以后不能再参与任何小饭桌的事情。
牛婶想要的,是把自己投资的钱全部要回来,捏在自己手里,不承担白桦小饭桌生意失败的风险。但是,如果白桦小饭桌生意成功了,牛婶未来想方设法也要分一杯羹。
牛婶就是这么自私自利的人,从始至终,牛婶就根本不在乎白毛村的任何人,牛婶只在乎她能不能从中获利。
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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