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勿燥，”杨雷不紧不慢地说，“只是名义上合并，对内咱们实际上还是互不统属各干各的，顶个名义而已。”
    他只是突然间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墟的电路差点因为这句话而熔断，新月号整艘飞船的屏幕一齐闪烁了一次。
    武冥的眉头收紧：“你有这么好心？”只出个名义，换来的却是远征舰队的实力火箭一样急速蹿升，武冥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但是这已经超出了天上掉馅饼的范畴，根本就是天上掉真金白银。
    武冥手里倒是有不少跃元素晶体，但财不露白，他宁愿闷声发大财，不可能拿出来付账。
    杨雷同样知道他的手里有货，可那么一点点东西还真不放在杨雷眼里：“我又不是活雷峰，当然还有其它的条件。实话告诉你说，我们的眼睛已经不能只看十七国联盟这一亩三分地儿了。战舰只是先支援给你一部分，让你先换装，等你的船队换装之后，我还得卖给其它的国家。”杨雷决定向武冥透露一点内幕，让他知道知道眼下的形势，省得他的眼光总是那么短浅。
    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帮衬着，总比孤军奋战好得多吧？说到底，杨雷根本不乐意管十七国联盟，可又不能袖手旁观，逼得他不得不管，他现在的做法不过是懒毛病又犯了，想把问题丢给别人而已。
    此时此刻的杨雷很有一点不吐不快的冲动和兴奋，就像小时候捉弄大人的恶作剧即将成功时的快意。
    他很想看看武冥知道这么大的秘密后究竟是什么反应。
    武冥千想万想，绞尽脑汁也绝对想不到杨雷转的竟是这么个念头，看他现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扶贫？这个认识让武冥很不痛快，但恢复了冷静的武冥却没忽视杨雷话里带出的意思。
    “你想把这种飞船卖到主星域？拿我们当招牌？”
    “你愿意这么想也行。”杨雷呲着两排大牙笑得很无害，只要见识了主力舰的优秀机动能力，由不得主星域的国家不动心，到时候解决中原星的军工问题还不是小事一桩？
    能以这样近乎于没本买卖的代价获得难得的发展机遇，简直是赚翻了——眼下杨雷仍然没意识到元素晶体的珍贵。
    “你需要十七国用什么付账？也用元素晶体？你想垄断所有的晶体吗？”武冥还是头一回听到元素晶体这个词，但杨雷说“跳跃窗上用的元素晶体”提醒了他，所以并不存在交流上的障碍。
    “哈哈哈，你真逗，全弄到我手里卖给他们的飞船用什么？我要的是各种工业生产线和军工产品。”杨雷想到什么说什么，该调侃调侃该数落数落，嬉笑怒骂毫不在意远征舰队军官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在他们眼里，杨雷不过是个走了****运的瘪三爆发户，不管从哪方面讲都没有和武冥平起平坐的资格。
    “具体一点，我也用东西和你换。”武冥暗暗地琢磨马上把舰队的战舰低价处理掉的可能性有多大，麦肯联邦赔付的战舰也不能再要了。
    有毛病吧？好好的便宜不占？杨雷惊喜交集，他都打算出血了，想不到武冥这么识相！
    杨雷按捺住狂笑的冲动，撇着嘴偏了偏头：“各种生产线啦，战备物资啦，导弹还有核弹头都行，嗯……”他看到墟在屏幕上打出了型号两字，补充道：“必须按我需要的规格生产。”
    “把你要的东西列个单子，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能给你凑齐了。”武冥面无表情，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平静的表面之下就是沸腾的火山，越是平静爆发的力量就越强。
    武冥看不出有便宜可占么？当然不是，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如果这一次接受了杨雷的“好意”，那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时间长了，是不是养成了习惯，再往后，岂不是再离不开杨雷的支持？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到那时，谁主谁从？
    他毕竟是整个太阳系的首脑，有点阴谋诡计背后使使没关系，毕竟知情的人永远只是一小撮心腹，真相无论什么时候也绝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就算明知有便宜可占，可该作的姿态却必须做给手下人看，军心、士气、凝聚力聚集起来并不容易，可想把它们打消掉却再简单不过。
    他以为自己看穿了杨雷水滴石穿、图谋舰队的阴谋，却不知完全想到两岔去了。
    杨雷闻言不禁莞尔：“你这人真是怪了，三十公里长的战舰，你得砸多少锅才能凑出那么多钢铁？”
    “这用不着你管。”武冥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杨雷不再坚持，拍板道：“行，就按你说的办，我给你个优惠价，回头你帮我推销推销。还有……越快越好。”说到这儿，杨雷的眼神突然间凝重起来，如同出膛的穿甲弹般地锐利，倒让武冥和一众下属为之一愣。
    “有什么事我不知道？”武冥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可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理智。
    “很多。”杨雷苦笑，虽然已经决定坦然相告，可事到临头却根本不知道如何说起。
    武冥很知趣地道：“哪些是我能知道的？”
    “大伙一起听？”
    “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听的。”这种时候，就算不想让所有人都旁听也不能说出来，武冥确实有点后悔为什么刚开始通讯的时候不把所有人都撵出去。
    杨雷砸砸嘴，大概介绍了一点银河联盟的情况，重点放在了和鬼族的战争上。少部分内容是他自己听来的，大部分情况是杨雷从汉国的网络上收集来的——由于文明差异，只有汉国境内才有大规模的网络，其它国家的只有少量军事数据系统。
    远征舰队一众人等张着大嘴，像听天书一样听完了杨雷的介绍，个个一脸地难以置信加莫名其妙。
    有幸成为第二批跳出了井的青蛙，他们都不知道如何表示自己的震惊为好。说杨雷是编的，四十公里长的巨舰总不假吧？那绝不是主星域的技术手段能够达到的高度！
    武冥打破了沉默扭头道：“散会，我自己呆一会儿。”格雷深深地看了一眼武冥的背影，默默无言地带着一票军官离开，一出会议室，不用武冥来砸大伙就炸了锅。
    和异星人打了十几个，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和外星人成为盟友，甚至还要换装外星人建造的战舰！
    格雷最后一个踏出门，回身关好门后，一声怒吼：“立正——”
    “刷”地一声，走廊里顿时变得静悄悄地，几十个人面向哪个方向的都有，三三两两地散布在四周，规规矩矩地站地笔直。
    “右侧列队！”
    军官们迅速在格雷右侧的舱壁前列成整整齐齐地一排，个个目视前方精神抖擞，胸脯挺得老高。
    格雷眼神不离军官们的脸膛，从队前走到队尾又从队尾走回队前，看得大家心里直犯嘀咕。
    “看看你们，还像不像个军人？散会了就放羊了怎么着？你听听你们谈论的都是什么？什么叫保密不知道吗？今天的事，都给我把嘴闭严实喽！明白没有！”格雷厉声训斥。
    “明白！”
    “解散！”格雷一声令下，军官们如蒙大赦，串成一串的闷葫芦般赶紧离开，再也不敢多提一句。
    格雷又瞥了会议室一眼，这才沉默地去了，有心的军官发现舰队参谋长额头那深深的川字纹和扭在一起的眉毛，屁都不敢放一个，甚至宁肯绕路也不愿意和格雷照面。
    会议室内，武冥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当年杨雷孤家寡人一个，硬是先他一步得了新月号；当年他有六万艘战舰，杨雷只有一艘，十几年的时间，远征舰队从一支只能靠数量取胜的落后舰队发展成十七国联盟举足轻重的重要武装力量，武冥一直觉得自己发展得不错，可见到杨雷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人比人得死，现在这小子不知乘得哪道风，竟然搭上了那么大的一条船，武冥觉得自己怕是拍马也难赶得上了。
    他要是知道杨雷纯粹凭着自己力量搞出来的战舰不过三百艘，没准心里能好过一点。
    武冥随后拉过一把椅子，肘搭椅背跨坐其上道：“想不到你又走到我前边去了。”大概是物极必反，刚才他的心情像生吞了一砣钢锭，一颗心沉了又沉，可现在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像放下了所有的包袱一样轻松无比。
    “我也就是运气好罢了。”杨雷这么说绝对是大实话，一点谦虚的成份都没有。
    数数看，中原星的绝大多数人口是他从无名星球解救出来的，根本就是碰巧捡的；脉冲星系和极光星的发现也只是寻找异星人时的巧合；遇到碧波人就更别说了，完全是运气。
    武冥涩涩地苦笑：“谁说运气就不是实力？没点运气你现在还在冷冻中心躺着呢。”
    “要是运气也能换的话，我宁可和你换换。”杨雷瘪着嘴道。
    “你说你，搞了这么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名还是利？”武冥的眼睛盯着脚下的甲板，直勾勾地。
    我搞事？搞的什么事啊？杨雷一头雾水：“命该如此，我自己也想不到。”
    “下一步，你准备干什么？”武冥抬起头来，盯住了杨雷问，“我是说你把战舰全卖到主星域之后。”
    干什么？杨雷的眼神慢慢凝固：“老子要先灭了异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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