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人鱼都是小美人鱼, 她也有可能是海坊主。
    咳咳。
    当然, 海坊主是鱼头人身, 他女朋友的脸还是那张貌若天仙的脸。
    ……卫观法拒绝承认那是他女朋友。
    他女朋友明明可可爱爱, 又美又娇，怎么会是这幅样子！
    少年往后退, 直到背部抵着门。
    女朋友半坐在浴缸里, 光滑的手臂压在边沿。她眨了个wink, “观法哥哥，你怕了吗？”此情此景若是佳人托个腮, 只怕是极为美妙的。可惜，身体结构导致她变身之后, 手就够不到脸了。
    “妖怪！”卫观法才想起来自己会法术，举起手就要来个伏魔拳, 然而往日里出手就是龙影虎啸, 破空声唰唰的拳头, 今天却是绵软无力，好像他一瞬间又变回了凡人。
    他有些慌了：“系统！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法力呢！”
    签到系统久久无声。
    他的法力不是自己修炼的，全部来自于系统，如果签到系统不见了, 他立刻会被打回原形。
    “别喊啦，你就不想想, 为什么无缘无故会有个系统给你，还是签到系统这种躺着就能赚的好事情吗？”女朋友从浴缸里出来，一步一步走向拔了牙后从老虎变回猫咪的男朋友, 没有特意遮掩的鱼腥味让卫观法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都是抱着这么个怪物，几欲作呕。
    人啊，都是视觉动物，要是白娘子的本体不是一条蛇，而是一个人头后面跟着蛇尾巴，也不见得会有那么多人追捧。
    当然，真爱不算在其中。
    卫观法很明显对女朋友没到真爱的程度。
    “你……你是什么意思？”卫观法边说，边试图按照往常那样运转法力，可惜，不管他怎么调动，经脉里都是空空如也。
    女朋友朝他的方向微微弯腰：“小妖拜见混沌大圣。”
    他身体突然间虚弱起来，四肢无力，体重气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摄取着他的精气神。
    卫观法舔了舔有些发苦的牙背，“哪个混沌？”
    无耳目爪鼻，有口，其形方如肉柜，浑浑而行，所过处草木尽枯。
    这个混沌。
    灰色的气体从他体表漫出，身体本能地战栗，脸色从血肉的红，逐渐变作粉笔灰。
    卫观法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开始吧。”
    “让小的们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身体。”
    什么意思？
    卫观法大概懂了，从来没有什么签到系统，有的只是一个潜藏在他身体里，不知道有什么阴谋的凶兽混沌。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操控着让开路，女妖拧开门走出浴室，卫观法后悔了。
    女朋友是骗他的，系统也是骗他的，唯一没有骗他的是那位青龙面具，但是对方被他赶走了。
    言语非常不客气那种。
    没有人会来救他，他甚至还要害死那些好心的，无辜的富商。
    妖兽们的突然发难，对于富商们是猝不及防的。
    白狐公子的面子确实不小，这里不少人不是自己或者家属朋友被他救过，就是被青龙面具救过，他们打心眼里相信船上的安保。被扑倒擒拿时，也就没来得及反应。
    确实有人带来保镖，然而船上的都是大妖怪，并不是白狐公子所说的弱小无助的小妖，无法配枪的保镖们，光凭肉|体凡胎，哪里是妖怪的对手。
    所有人都被捆了起来，如同菜市场的猪肉，任这些妖怪们挑选。
    “我要这个男的，他之前在餐桌上吃了很多蚕蛹、油炸大绿虫子、腰果炒虫子，我们肯定有共同语言。”罗罗鸟左蹦右跳，用翅膀指着一个富商。
    被他指着的那个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在那之前，还记挂着如果逃过一劫，那他肯定要戒了吃虫这么个爱好。
    “那我就要她。”土蝼用自己的四只角顶着女人的肚皮，女人动都不敢动，生怕那山羊角将她的肚子给挑破。
    妖怪们一个接一个选好了人。
    混沌操控着卫观法的身体出现在众人面前。
    完了。卫观法想，他要被打成人奸了。
    一位气质威重的商人问：“你控制了他？”
    那一米八八的高个头在卫观法眼里，比天还鸿大。使灵魂体的他几乎以为自己要热泪盈眶了。
    居然会有人相信他！
    “为什么会这么问？”混沌拖拽开椅子，往上面一坐，大长腿交叠，搭在桌沿。
    妖兽们站在他身后，明明白白显露出谁主谁从。
    一副大佬降临的架势。
    商人笑了一声：“我们这样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识人之明，看人都不会看，公司迟早开不下去。姓卫的小哥可不是懂伪装的人。”
    不仅不懂伪装，还简单得一眼就能看穿，心思全摆在脸上。
    商人甚至怀疑，对方晚上戴着白狐面具出来，并不是单纯为了耍帅——他戴上面具，别人就无法从他的表情看出来他的心思了。
    啪啪啪——
    混沌不紧不慢地鼓掌，“没错，我并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商人清楚，一般反派开始交代事情，都是打定主意要杀人灭口。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主角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商人瞥了一眼外边，蓝天，白云，海鸥悠悠地飞。再看甲板上，酒器杯盂整齐地摆放在小餐桌上，红酒，白酒，果汁都有，桌上还有提供零嘴的小食盆。
    好极了，他们是在海上，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来参加聚会的，谁会闲得没事干开着船或者飞机，大老远跑过来看情况。
    混沌还在说：“我会让小的们把你们夺舍了，再给那青龙面具设下圈套，哄骗他进包围圈——看他对你们的稀罕劲，一定不会防备人类。”
    只要把那条龙给解决了，人类还不是他们的屠宰场，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土蝼离开女人，磨着自己的角，在一片咯吱咯吱的刺耳声中，笑容残忍：“这里的人那么多，我们只能各占一个人的身体，剩下那些人，不如在船上分吃了吧，好让宴会有始有终。”
    罗罗鸟扑扇着翅膀，嘻嘻哈哈：“割了他们的脑袋，支解他们的身体，一节一节截断，吃不完的放冰箱！”
    “好主意，我正愁怎么处理你们呢。”戏谑的声音从天空上传来，人和妖皆是抬头往上看，就瞧见青龙面具坐在一头三个雕脑袋，有翅膀，身体却是兽身的妖怪身上，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罗罗鸟拔了毛，放在架上烤，淋上一层厚厚的液态蜂蜜，做成蜂蜜烤肉，肯定很好吃。”
    小青龙从蛊雕身上跳下去，闲庭漫步般走到土蝼面前，摸着他的羊角。
    “土蝼只要肥肥的羊腿，其他的肉不要，浸进高汤里炖，把汤水一点点炖干，那鲜汤全进了羊腿肉里，片的时候，奶白色的汁水从割口渗出来……”
    再往前走。
    “窫窳，怎么抽噎这样，是生病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检查身体？瞧这声音，跟婴儿啼哭一样，你的肉想必也很嫩吧。”
    窫窳想说自己活了几百年，肉老得很。然而身体在龙威的压迫下，僵硬成冷冻肉，除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吓哭外，压根做不了其他事。
    “算啦，看你样子，害得我没胃口了。”小青龙嫌弃地撇开头，看向诸怀，“猪耳朵呀。”小青龙眯起眼睛，尾巴开心地卷起来，“卤猪耳，凉拌猪耳，红烧猪耳，辣炒猪耳……”
    一个个菜名报的，诸怀也想哭。但是他不是窫窳，没有对方那个情感丰富的身体构造。不仅哭不成，还非常不争气地顺着青龙面具说的，脑补一下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
    凉拌猪耳如果配上最顶尖的辣酱，吃出一身汗，再灌一口冰可乐，肯定很爽。
    姜星秀将所有的妖怪都点了一遍，靠着食神养出来的见识，说出来的菜骇得妖怪们胆战心惊。
    吃东西都只是生吃，单纯的吃，顶天了凉拌的妖怪们，哪里想到人类居然会有这么多花样，煎炸蒸煮焖，酸甜苦辣咸，让他们大开眼界的同时，深刻为自己的身家性命担忧。
    他们只是想要人类的命，人类却是想要他们死都不安生啊！
    “别怕，我会轻点弄死你们的。”
    小青龙抬起手，大海开始呜咽，风雨开始吹面，铺天盖地的冰棱穿下来，将船穿成了棘道，也将那些妖怪或从头顶，或从脊背，穿个透亮。
    有些人开始尖叫，那些冰棱比山崩石摧还吓人，尖端寒亮，绝对能要了他们的命。
    然而，冰棱落下来的时候，在场的人头上都浮现出薄薄的一层海水，将冰棱挡住，然后卷走。
    混沌的头顶也同样出现了海水，因为他现在还是人。
    姜星秀凝目看他。
    混沌在卫观法体内，可有些难办，他倒是可以用神念将混沌赶出来，怕就怕在混沌心一横，拖着卫观法的魂魄来个玉石俱焚。
    混沌微微一笑，似乎是知道了姜星秀的顾忌，往卫观法体内一缩，卫观法的意识就被踢了出来。
    别以为这样就容易救人了，这样反而更难办——混沌藏得更深了。
    卫观法自己捏着自己的手，小声道：“求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我确实有个办法救你，不过可能有点疼。”
    卫观法直接把自己的手给抓青紫了：“没事，疼不要紧！我耐打！”
    “那就好。”
    小青龙尾巴一竖，倏然间狠狠抽向卫观法的身体，直接让他冲出甲板，冲出栏杆，冲出……噢，没有冲出海平线，小青龙又是一个闪身，出现在他身侧，尾巴一拍，打在他腰上。
    艹，肋骨肯定断了。
    卫观法疑心青龙面具是在公报私仇。
    小青龙将卫观法当成球来打，在其他看不到尾巴的人看来，就是他在隔空打人。
    “疼吗？”小青龙笑眯眯。
    卫观法已经完全回不了话了。
    小青龙下手极狠，重度高位颈椎骨折，腰椎骨折脱位，头部、肋部、盆骨及股骨多处骨折，失血性休克，能进icu那种。
    不过，小青龙也不是要他回答。
    他是要卫观法体内的混沌回答。
    他们现在共用一个身体，痛觉神经也是共用的，人类的躯壳可没有妖兽皮糙肉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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