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的稍晚些时候，换了一身常服的小斯莫回到隧道。
    他就离开了一小会儿，鼠人工匠就往前挖了五六米深。
    怪不得鼠人能在地底建立一座又一座巨大巢都……
    盖尔在监工，小斯莫来后，她只冷漠地向他颔首，说了句“谁不听话告诉我”，就陪着安南约会去了。
    隧道深处开始只回响起一片凿击声和火星迸溅。
    工人们在挥动铁镐时它们在干活，工人们把碎石运出隧道时它们还在干活，工人休息的时候它们拼了命的干活。
    连伊利都替它们累，趁着送来食物的间隙，让鼠人休息，哪怕是几分钟。
    鼠人工匠们聚在饭桶边大快朵颐，小斯莫凑到它们堆放护手的地方，拿起一只，不管有多脏就套在手上，笨拙的模仿鼠人工匠挥击的动作。
    不行……一个护手就有十来磅，别说用它敲击岩石，光是挥舞起来就能把自己带个趔趄……
    怪不得这些鼠人身形这么奇怪，它们全力挥动护手的力量恐怕连板甲都能被撕裂。
    要是自己是战士的话，应该也有挥动护手的力气了吧？
    带着惋惜，小斯莫把护手放了回去，整个过程只有鼠人工匠头目抬起头，往这边看了眼。
    本来作为自由之刃的统帅，小斯莫有资格分到一瓶山峦精华，不过他拒绝了。
    就像小斯莫跑来当工人一样，在他看来，山峦精华要用在更有用的地方，自己不值得……
    他从小到大，身上所有东西加起来就没值过10银币，怎么配用好几百金纳尔的山峦精华呢？
    这么想的时候，鼠人们风卷残云地吃完了食物，仿佛不知疲倦地起身抓起护手，准备继续干活。
    准备帮些忙的小斯莫走过去，发现它们还给自己留了一份，鼠人工匠头目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面包。
    “我没干活，不吃。”小斯莫拒绝，他还不饿。
    人类玩意不吃，鼠人工匠头目就自己吃掉，戴上手套和同伴开始干活。
    敲击声和火星再次从隧道深处出现。鼠人们吃的是面包，使的是力气。
    从早到晚，直到伊利带人类工人过来接替它们，鼠人工匠还想继续干活。
    它们聚在一起，用鼠人语咕哝人类玩意真奇怪，才半天就不让它们干活了，既不会用鞭子抽打，也不会克扣它们的食物，真是蠢玩意——
    然后在发工钱的时候，第一次拿到自己的劳动果实的鼠人工匠们露出生动的迷茫，
    小斯莫听不懂鼠人语，但他看得懂表情，走过去和鼠人工匠们说：“你们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带你们去城里逛一逛？喜欢什么，就用你们手中的银币去买。”
    “什么是喜欢？”
    “什么是银币？”
    “什么是买？”
    鼠人工匠们纷纷问道，要是安南在这儿，准会有面对一百个马丁的感觉。
    “就是……跟我来。”
    领着它们走出隧道，小斯莫问伊利能不能带它们去城里。
    “它们归你管。”伊利不插手。
    以防万一，小斯莫还借了两名近卫跟着他。近卫打不过鼠人工匠，不过来得及发出警报。
    来到自由城街头，迎着一众路人好奇的目光，小斯莫先给它们示范了一番如何用钱买东西，然后让它们照做。
    鼠人工匠学会了花钱后，纷纷把钱花在了路边的那些廉价小饰品和食物上面。
    最忙的是小斯莫，鼠人工匠太多，他不得不忙前忙后地盯着，避免有鼠人掉队。
    好不容易到了深夜，玩够的鼠人工匠们准备回去，忙了整天但觉得充实的小斯莫松了口气。
    鼠人工匠头目主动走到他身边，想了想，小斯莫主动搭话：“你叫什么？”
    “没有名字。”
    “我叫小斯莫，父亲给我起的。”
    鼠人工匠头目沉默，小斯莫以为它在想自己的父亲是谁，毕竟据说鼠人一胎几十上百个…… “父亲是什么？”
    “就是……和母亲一起生了你的人。”
    “我是鼠母的孩子。”
    “我给你想一个？”
    “人类玩意，想当父亲？”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斯莫连忙解释，“那我让安南大人给你起一个？”
    “安南玩意？”
    鼠人工匠头目不蠢，知道安南是所有人类玩意的老大，没有拒绝。
    把鼠人工匠们送回营地，小斯莫忽然有些后悔。为这种事去找安南大人……他会答应吗？
    营地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打鼾声，小斯莫回到自由城，脚步越走越沉重。
    刚从军营回来的洛西瞧见慢吞吞渡步的小斯莫，喊了一句：“你在干嘛？”
    “我……想见安南大人。”
    “那就去啊。”
    “安南大人会愿意见我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
    洛西是个急性子，抓着小斯莫就往城主府跑。
    到了门口他还想挣扎，不过没用山峦精华的他完全拗不过洛西，像是提着小鸡般被洛西抓了进去。
    城主府二楼，安南惊讶地看着洛西把小斯莫抓进来，丢下一句“他找您”就去奥尔梅多的办公室了。
    “那些鼠人工匠惹麻烦了？”安南问。
    “您能给鼠人工匠头目起个名字吗？”小斯莫说明了来意。
    安南恍然：“就因为这个吗？”
    “还有……我该怎么和鼠人工匠做朋友？”
    “做朋友？”
    瞧着拘谨的小斯莫，安南露出了笑意：“你要先学会尊重它们。”
    “我很尊重了。”
    “或许还不够尊重。”安南觉得自己有资格说这番话：“我们人类的礼仪是握手，行礼，微笑表示友善，鼠人表示友善的动作是什么？”
    安南当即交给小斯莫一个任务：把鼠人工匠头目变成自由城的形状。
    “我这就去试试！”小斯莫转身要走。
    “你不去休息吗？”
    “只有做事能让我感觉活着。”小斯莫回答。
    安南记得小斯莫的父亲是王国士兵，在前线为了贵族战死后，没了家人的小斯莫开始在外流浪，被咸鱼帮收留。
    安南不知道这是不是创伤应激综合症，但他不能看着小斯莫就此沉沦：“我会给你报名军事学院，新学校建好后记得去报告。”
    小斯莫抬起头，想说什么，被安南堵了回去。
    “这是命令。”
    他只好接受安南的安排，出门又想起正事：“安南大人，那它的名字？”
    “鼠来宝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