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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金甲魔威

    第六章金甲魔威与药鼎山西向相隔十里的村庄。
    这个只有五户人家的村庄依旧安静,村子每到午后或傍晚,就会有炊烟袅袅升起,每日
    清晨;依旧有嘹亮的公鸡啼叫声。
    只是,平静的只是表面。
    事实上,村子里所有的人皆不再是从前那些庄户人,他们一身朴素的装扮难以掩饰其真
    实身分。
    村庄里的人全是身怀武功的武林中人,而且武功皆是不俗。
    这些人中,就包括将村里的人屠杀贻尽的那五个人。
    他们在血腥迷漫中屠杀了村庄中所有人后,为何还要留下来?
    他们亦要狩猎去水潭中淘米上山劈柴但这一切都不过是一种掩饰。
    这一日黄昏,村口处有两个老汉正在一棵梨树下对弈,旁边有一人在观战。观战者正是
    最初到达这个村庄的微胖之人,只是此刻己改了装束。
    正当黑白棋子杀得难分难解之际,那微胖之人忽然沉声道:“那边有人出现了!”
    两个老汉神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靠在梨树树干上的老汉重重落下一子,在一
    角布下了“倒脱靴”之局。
    三人看似专注着棋局,其实却暗自屏息凝神,留意着四周的任何变化。
    从瀑布那边传来了有力的脚步声,且越来越近,微胖之人假装无意中抬头向那边望了一
    眼,大声道:“老齐,那位是谁家的客人?”
    两个老汉扭头向通向瀑布那边的路上望去,只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乱发披散双肩的人
    正大踏步向这边走来,他的脸被乱发遮掩,无法看清,只见他的身躯甚为高大,在夕阳的映
    衬下,身影被拖得极长。来人似乎没有听见这边的说话声。越走越近,转眼已在一丈开外。
    靠近梨树的老汉立即站起身来,殷勤地道:“这位兄弟,天色不早了,不如在这儿留宿一晚,
    明日再赶路如何?”
    他有意无意站在了路旁,与微胖之人一同将路堵住了大半。
    那人不得不停下身来。
    他缓缓抬起头来,伸手将额前的头发略略开分,淡然道:“多谢美意,但我必须赶路。”
    乱发拂开,露出一张刚毅的脸庞赫然是白辰!
    他不是已死了吗?此刻又怎会在此出现?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身躯本没有如此魁梧!
    难道,短短时日,一个人的形体亦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他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白辰?
    白辰言罢,继续低头前行,但那三人并没有让开,其中一人道:“朋友,从这儿经过的
    人,只有两种选择:留宿一夜,或是留下性命!”
    白辰眼中倏然闪现出两道惊人的光芒,犹如夜空中突然闪过的两道惊电,让人望而生畏。
    他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本该是我们问你的问题!”话音未落,三人已不分先后自身上拔出了短小兵器,在
    极短的距离内,向白辰急袭而去,出手无不是歹毒狠辣,不给对方丝毫退路。
    他们的身手皆是不弱,攻击又来得如此突然,其威胁力可想而知。
    眼见三件兵器即将刺入白辰体内的那一刹间,突然有一股莫名力道自白辰身上疾涌而出,
    其力道之强悍,让人心惊!
    三件兵器应声而断。
    几乎就在同时,惊人的骨骼暴裂声已经响起。白辰翻腕间,三人几乎同时倒飞而出,凌
    空鲜血飞洒,未及落地,就已气绝身亡,情景凄厉愁惨!
    待三具尸体落地后,白辰已从容举步,继续前行。
    二十多个人影自村子的各个方向掠身而出,当白辰走出三丈远时,就置身于众人的包围
    圈中。
    白辰头也不抬地道:“一个村庄里有这么多江湖中人,这绝不正常莫非,你们已将
    村里人悉数赶尽杀绝?”
    其中一高鼻陷目的中年人冷声道:“是又如何?”
    “你们就惟有以死偿命!”
    那高鼻陷目者显然是众人的头领,他哈哈一笑,道:“小子,在你死亡之前,老子不妨
    告诉你真相我等皆是风宫玄流的人,只要接近这边的人,一律格杀,你也不能例外!”
    白辰眼中冷光暴射,缓缓地道:“风宫的人,更是死有余辜!”
    高鼻陷目者乃风宫玄流“吉祥营”副统领。武功之高,足以跻身顶尖高手之列,此时他
    再也沉不住气,怪笑一声,身形暴起,双掌向白辰胸前击去,掌风如啸,甚是骇人!
    白辰半步不让,立时挥掌迎战,他的掌势毫无变化,只是信手击出,向对方迎去。
    风宫玄流的人见此情景,心中皆是暗自一喜。
    因为这位风宫玄流“吉祥营”的副统领名为权昆,正是以掌法见长,他的掌法最可怕之
    处就在于掌势中隐有一股极为怪异的旋势,一旦与之直接对掌,无不是双臂立时被这股旋劲
    绞断。
    “砰”地一声,掌势接实!
    惊心动魄的骨骼暴裂声果然立时响起,但双臂齐齐碎裂之人是权昆,而并非白辰。
    权昆的身躯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
    与此同时,白辰右臂一扬,身上所技的斗篷已如一片乌云般卷向权昆,权昆的身躯立时
    被罩于其中。
    一股惊世骇俗的真力自斗篷传出,权昆只觉斗篷一紧,根本不容他有任何抗拒,周身再
    起可怕的碎裂声,鲜血立时狂喷而出,气绝身亡!
    白辰斗篷一扬,权昆被甩出十数丈开外,砰然落地,一动不动。
    白辰一举毙杀对手的头领,其余众人此刻却鸦雀无声,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的目光全落在白辰的身上:斗篷一去,白辰身上赫然露出一身金黄色的软甲,显得
    极为剽悍。
    二十余人的眼中满是惊惧与不信!
    终于,有一个人如恶梦初醒般嘶声呼道:“他他他竟染指战魔甲”极度的
    震惊使他后面的话已说不下去了。
    夕阳下,兵刃的寒光纷纷闪现,二十余人向白辰狂攻而上。
    白辰的瞳孔收缩了,射出比兵刃更寒更慑人的光芒!
    九月初九重阳节。
    九为阳数,九月初九是两个阳数相重,故名“重阳”
    传说有一年扬州发生瘟疫,当地一个叫桓景的人依照神仙的指点,在九月初九那一天带
    领乡亲登上高山,每人喝一口菊酒,带一片茱萸叶,于是战胜了瘟魔。从此每逢九月初九人
    们便要饮菊酒,带茱萸,外出登山,求得健康长寿。
    九月九的洛阳。
    洛阳南有伊阙,北有羊肠,西有泰华,东有河济,自古皆被视作险要之地。
    洛阳与花有缘。
    花为牡丹。
    洛阳牡丹名扬天下,花会之日,满城锦簇,文人雅士云集洛阳城,陶醉花间,吟诗作画,
    心旷神恰,
    不知自什么时候起,洛阳与剑亦结下了不解之缘。
    洛阳剑会云集中原剑道高手,天下瞩目,其势之盛,不在洛阳花会之下。
    花香满城飞舞。
    剑气满天纵横。
    在花香与剑气的浸染下,洛阳有了异乎寻常的魅力。
    但在四十多年前的洛阳剑会之时,一个横空出世的少年剑客幽求却凭一剑扫平剑会,近
    百名剑客命丧其剑下。
    从此,洛阳剑会就此中断。
    奇怪的是自那一年起,洛阳的牡丹花亦纷纷枯败,满城牡丹折损逾半,以至于从此洛阳
    城亦再无花会。
    莫非,是那一场滔天杀戮的戾气使娇贵雍容的牡丹不堪承受?
    没有花香与剑气的洛阳,便失去了它昔日的风采洛阳,已寂寞了四十余年。
    今年的九月初九,洛阳城不再寂寞。从城中居民的神色间,甚至从空气中,都可以清晰
    地感觉到紧张不安的气氛,又夹杂着兴奋莫名的气息。
    洛阳城有四大名苑,谓之暖梅苑、笑菊苑、虚竹苑、意松苑。其中笑菊苑与虚竹苑的名
    气尤在另外两苑之上。笑菊苑是召开五年一度的洛阳剑会的场所,而虚竹苑则是一年一度的
    洛阳花会最为热闹繁华的地方。
    笑菊苑在洛阳城北。洛阳城地势并不平坦,西北方向高而东南方向则低,一条河流穿城
    而过、笑菊苑便建在洛阳城西北方向的一片高坡上,苑中有洛阳城最高的暗雪楼。置身于暗
    雪楼中,可将洛阳城的全部景象一览无遗。
    笑菊苑乃洛阳大族南家的产业,南家祖先本为朝廷重臣。不知为何,八十年前,一向官
    途享通的南家突然退出朝廷;转而从贾,时人皆大惑不解。毕竟在世人眼中,人分九等,身
    在庙堂者与身于市井之人的身分、地位绝不可同日而语。
    也许南家正当旺盛之时,在官途一帆风顺,从商后竟如是财源广进,到了今日南家之主
    南宗的祖父手中,南家非但已富甲洛阳,更成为天下共知的大家族。因其祖曾经位居朝廷要
    职,非寻常商贾可比,加上南家一向以仁义著称,豪士任侠者路过洛阳,皆会盛情款待之,
    可谓无论与官府还是武林中人皆有交情。朝廷担心洛阳剑会将成为江湖中人聚集谋反之处,
    而武林剑道中人虽无此意,却也明白官府的担忧不无道理,而南家在二者之间恰好能起到缓
    和的作用。如此一来,洛阳剑会就全在占地达二百余亩的笑菊苑举行,一切资费,皆由南家
    慷慨解囊。
    中午时分,各路剑道高手开始陆续赶至笑菊苑。
    笑菊苑的暗雪楼前有一个极为开阔的广场,广场南侧已摆放了数列长桌,桌上奉有茶点,
    数十名锦衣少年穿梭其间,在招引着来客。这些锦衣少年皆谈吐文雅;绝非寻常仆役。
    在广场中央则有二十名配有长剑的年轻人,十男十女,分列两侧,皆是一身银白色的劲
    装,显得极为惹眼、在两列少年身后,又有两列长桌,东西相对。
    奇怪的是在这两列长桌之间,赫然是数以千计的盆载菊花。
    九月初九,正是秋菊开放之时,这数以千计的菊花皆含苞欲放,红的如火,白的胜雪,
    美不胜收。
    谁也不明白在剑会上怎会有如此多的菊花出现,参与剑会之人皆是暗自纳闷。
    从广场至暗雪楼还需登上几级石阶,石阶之上,就是暗雪楼底层的长廊。此刻,在长廊
    上所置放的竟是一架古琴,两名婢女模样的女子分立两侧,长廊上还有四张交椅。
    如此场面,着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赶赴洛阳剑会的剑客皆知因为幽求之故,这一届洛
    阳剑会极可能有一场残酷的厮杀,与往年以武会友、宏扬剑道的洛阳剑会大不相同。故赴会
    者无不是高度戒备,没想到进入笑菊苑所见到的情形并非剑拔驽张之势,不由令人难免感到
    有些意外。
    最先到达笑菊苑的是姑苏剑侠慕容楠与其妻李青、慕容楠、李青二人是武林中人人称道
    的一对侠侣,结为夫妇已有二十余年,他们仍是携手江湖,从不分离,犹如新婚燕尔、有姑
    苏剑侠慕蓉楠的地方,就必会出现李青。何况李青亦是剑道好手,甚至有人说李青的剑法尤
    在其夫之上。
    两人刚入坐不久,彭城七星楼楼主居右即至。居右年约五旬,面色焦黄,似有隐患,连
    身子也显得微微有些佝偻。其形貌与以七星剑法扬名江湖的七星楼楼主身分似不相符。七星
    楼在彭城,与姑苏慕容山庄相隔较近。故居右与姑苏剑侠慕容楠也有些交情,当下便与慕容
    楠、李青相邻而坐了。
    接着药剑公孙铁拐、摄魂剑羊孽、三恨在庄主步贞等一众剑客相继而来,场上的人越聚
    越多,几乎每一个人对古琴与菊花在剑会上出现,都感到甚为惊诧。
    也许是因为预料到这一次洛阳剑会多半会有一场激战,故一些自忖剑法不太高明者更无
    缘“剑魁”之争的剑手都不愿前来。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场上仍只有四五十名剑客,与以前历届剑会规模相比都小了许多。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刻洛阳城中武林人物却大增,这些人中,既有赶赴洛阳剑会者
    的同门中人,亦有一些帮派中虽无人参加洛阳剑会,但对此却甚为关注,因此也纷纷赶到了
    洛阳城。
    武林中人己隐隐觉得洛阳剑会之后,极可能使武林形势由此而有所改变。既然这样,谁
    也不想置身事外最后陷入被动。无数双眼睛,以形形色色的心态,默默关注着洛阳剑会。
    依照洛阳剑会的规矩,每次剑会中争夺剑魁时的公证人皆由洛阳南家的主人充任,但上
    届剑魁将不可再争夺此届剑魁之位,以体现吐故纳新的宗旨。当新剑魁产生时,上任剑魁就
    将象征其剑魁身分的“纵横剑”传交新任剑魁保管五年。
    五十年前的剑魁乃逍遥门门主太叔岱宗,但四十五年前的洛阳剑会之前,太权岱宗突然
    暴亡“纵横剑”是由其长子太叔雅送至洛阳剑会。幽求的出现,不但使太叔雅及百余名剑
    客死于非命,连“纵横剑”亦不知所踪。
    而逍遥门在太叔岱宗、太叔雅相继死后,又过三十年突然再遭横祸,逍遥门上上下下百
    余口人一夜间被屠杀贻尽,从此曾一度诞生一代剑魁的逍遥门就此无影无踪。
    却不知诸多变故之后,历届洛阳剑会的规矩,这一次将如何易改?
    七星楼楼主居右见南家的人迟迟没有出现,场中亦无更多变化,不由有些不耐,就对身
    旁的姑苏剑侠道:“慕容大侠,你身在江南,与清风楼相隔颇近,可知清风楼楼主庞大侠会
    不会赶赴洛阳剑会?他的清风剑法,居某是久仰其名而未谋其面了!”
    自从风宫崛起江湖以来,武林正道变故不息,剑道高手伤亡极多,而十大名门中以剑法
    见长的青城派、崆峒派皆已覆灭,思过寨亦元气大伤。而前辈剑道高手诸如日剑蒙悦等人更
    早已作古,牧野静风剑法虽已至绝世之境,但他却绝不可能屈尊来此争夺什么剑魁。如今环
    视整个武林,正道剑道高手以庞纪最负盛名,故居右有此一问。
    慕容楠温文尔雅地淡然一笑,道:“三日前,庞大侠已被推任为正盟盟主,以他的身分,
    想必不会前来参加洛阳剑会了。”
    居右怔了怔,道:“庞大使真的成了正盟盟主?居某昨日亦已闻说,只是一直一直
    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说到这儿,他忙又补充道:“居某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事情太过突然。”
    慕密楠之妻李青接口道:“居大侠觉得意外也是情理中事,在武林同道眼中,十大门派
    本是高手如云,庞大侠虽然武功卓绝,但在十大门派中似乎并非最出色的。只是,世人都忽
    视了正盟已与风宫相战多年,折损甚巨,与往日己不可同日而语。”
    居右不由老脸微红,心道:“都说姑苏剑侠的妻子剑法比其夫更为高明,今日看来,虽
    不知她剑法如何,至少快人快语,颇有豪气。自己因顾全庞纪的面子,不便直说他的武功在
    十大门派中不是最高的,她一介女流之辈,反倒直言不讳了。”
    此时居右的心情与其说是愠怒,倒不如说有些惭愧,当下又道:“据说据说痴愚禅
    师之所以将盟主之位让出,是因为他自认为与牧野静风所领的风宫白流在留义庄交战的那一
    役中,其布署虽然使正盟夺下了风宫江南行宫,黑白苑攻下了风官彭城行宫,但留义庄却伤
    亡太重,心感愧疚。”
    李青道:“痴愚禅师佛心仁慈,佛门武功高深莫测,我等自是敬佩得很。只是这件事他
    所思所虑却未免未免有些欠妥。正盟与风宫交战长达五年,胜少负多,这一次能接连攻
    克风宫两处行宫,已是极大的胜利,他为何反倒不安?我倒觉得,以痴愚禅师的性情,那一
    次交战的布署,未必全是他的功劳。能布下那一局的人,必然极富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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