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道出夏炎雳的身世,以及自己这一年来所做的事,包括那对假祖孙……
司空恒易从一开始的震惊到逐渐的心惊,最后从软凳上起身,激动不已地道,“母后您……您……”
然而,话出口,舌头如同打结。
眼见温润如玉的儿子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甚至罕见地露出了脾气,景良姗拧眉叹道,“我知道你难以接受,可这是事实。玓儿说不日后你父皇便会昭告天下,让钰王恢复皇子的身份。”
“母后,您糊涂啊!”司空恒易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皱着眉沉声道,“依您所言,钰王应是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世,如果他有异心,怕是早就按捺不住了!这些年,他一直替儿子办事,甚至不惜同淮王针锋相对,您觉得他这是为了自己吗?不说别的,就说对付丞相府和淮王,他与玓儿费了多少心力,难道您还不清楚?他若有野心,应是挑拨儿子与淮王,让我们斗得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可他是如何做的,他与淮王斗得那般厉害,从未将我牵扯进去!”
“这……”景良姗被他说得一时没了反驳之言。
“母后,父皇立我为太子之时钰王已经在我们身边了,如果父皇有意传位于他,就不会立我为储。父皇是偏爱钰王不假,可钰王也并未恃宠而骄,您怎么能猜疑就想除掉他呢?”
“这哪里是猜疑,这叫防范于未然!”景良姗不满地道。
“母后,您这样做,不但寒了钰王的心,还会适得其反惹怒父皇的!”司空恒易更为严肃地分析道,“您想想看,父皇这么多年可有泄露半句?他没有!既然他没有,那就代表钰王也没有那个野心!如今父皇要昭告天下恢复钰王皇子的身份,不就是被您逼的吗?既然您执意要与钰王过不去,那还不如让钰王认祖归宗,既然您害怕钰王得势,那他便让钰王名正言顺笼络人心,反正您横竖都要对付钰王,那他又何必再隐瞒钰王的身世让钰王继续委屈做异姓王?”
“我……这……”听儿子分析完,景良姗脸色微白,神色也有些慌乱了。
“母后,您真的想错了,也做错了。”司空恒易走近她,单膝落地蹲在她脚边,深锁着丰眉道,“母后,您可有想过,一旦钰王因您出事,后果将会如何?父皇将钰王保护得如此严密,他会原谅您吗?介时他只会与您离心,对您、对景家、对儿子都毫无益处。还有玓儿,她现在是钰王的妻,与钰王同进退,介时她又会原谅您吗?钰王帮着儿子做了那么多,介时您让儿子以何颜面对他?母后,听儿子的话,别再做任何事了。”
景良姗垂着眉眼陷入沉思中。
司空恒易知道她有听进去,只是见她还犹豫不决,索性直接说重话,“如果钰王死在您手中,凭父皇对他的宠爱,是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母子俩的。我们母子与钰王两败俱伤,父皇还可以立他人为储君。您真的想好了,为了一份猜疑堵上我们母子以及整个景家吗?”
景良姗重重地叹了口气,“算是我多心了吧!我以后不对付他便是,大不了少与他见面,免得见了心烦!”
闻言,司空恒易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只是很快,他又皱眉问道,“母后,先前听您提到闇云门,儿子正巧得到消息,父皇在暗中彻查闇云门人的死因,您可知其中内情?”
景良姗美目一瞪,“怎么,你怀疑是母后做的?”
司空恒易道,“就算不是您做的,可您让人伪装闇云门门主,您觉得父皇会如何作想?”
景良姗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司空擎近来对她避而不见了,想必是因为此事!
她正色道,“闇云门的事,母后是真不知情!母后是抓了袁甄,从她嘴里逼问出钰王的身世真相,然后顺着线索找到闇云门的。只是母后派人找到闇云门时,闇云门已经破败不堪了。母后想着反正他们已经不在世上了,且听袁甄说钰王从未与其母族的人见过面,于是母后就找了人假扮钰王的亲人,反正钰王没见过……”
司空恒易哭笑不得,“母后,您这一出真是弄巧成拙啊!这下好了,再没查出事实真相之前,父皇是不会给我们好脸色了!”
景良姗激动起来,“不是我做的,他凭什么怨我?我不过就借了闇云门两个人名而已,而且那两人还把我给骗了,现在都不见踪影!你且等着,我这就派人去把那二人找到,让他们替母后作证……”
司空恒易赶紧安慰她,“母后,您现在最好什么都别做!那二人的底细,只怕钰王和玓儿早已清楚,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冷静。仅从这一事上来说,钰王就没有野心。如果他真有什么野心,父皇就不会只是生您的气了,怕是早都来紫萱宫兴师问罪了!”
景良姗想想也是。
这才彻彻底底没了话说。
……
神坞国。
夜迟瑟回国后也学着夏炎雳那样开始搞实验田。
夜皇和夜后只当他还在生气,所以才跑去庄园里躲清净。想着他已经回国了,给他些时日让他冷静冷静,于是便也没多管束他,只派了人暗中把他看着。
而夜迟瑟整日整日地待在庄园里,没人来烦,也确实过得清净。
只不过夜深人静时,这份清净却化成了孤独。想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在千里之外,每每夜不能寐的时候都是借酒消愁。
这天晚上,安狄又按他的吩咐从府里抱来一坛子酒。
“安狄,大蜀国那边可有书信来?”
“回殿下,未有。”安狄瞧着自家殿下一副相思成疾的模样,忍不住小声说道,“殿下,您也未给瑜儿小姐去书信……”
“本宫给她书信?”夜迟瑟端着酒杯的动作一顿,浓眉皱得紧紧的,“她会期待本宫的书信吗?”
安狄掉着黑线,都快抑郁了,“殿下,您都没去过书信,如何知道她不期待?再说了,瑜儿小姐脸皮薄,哪可能主动问您要呢?”
“难道本宫脸皮就厚?”夜迟瑟冷眼狠狠地朝他瞪去。
安狄赶紧低下头。
心下腹诽:您脸皮薄?您脸皮薄的话就不会赖在大蜀国七八个月!
夜迟瑟沉寂了片刻,有些没好气地道,“准备笔墨!”
闻言,安狄赶紧往书房跑。
没一会儿,他带着下人又搬来一张桌子,铺上纸笔,还很上道的把墨研好。
只是夜迟瑟提起笔时,突然转头看着他,问,“本宫该写些什么?”
安狄差点滑到桌子底下去!
又不是他犯相思病,他如何知道该写什么!
“殿下,您想写什么都行。”
“写什么都行?”夜迟瑟低低自语,接着摇了摇头,“可惜本宫说的话她一句都不会听,即便是听,那也是敷衍。”
安狄揉了揉太阳穴,“殿下,要不您就挑瑜儿小姐喜欢的话写吧?”
“她从未喜欢过本宫,也不喜欢本宫同她说话。”
“……”
“罢了!”夜迟瑟冷着脸放下笔。
“殿下,要不您在信中多问问小世子的事。您询问小世子的情况,瑜儿小姐怎么也会回您书信的!”安狄赶忙提议。
夜迟瑟眸光微闪,于是又提起笔。
只是笔锋垂在纸上,他又转头看着安狄,“她要是不回呢?”
毕竟她巴不得他离开,更防备着他抢夺孩子,他询问孩子的情况,只怕她会更加反感!
安狄吹着夜风,彻彻底底地风中凌乱了。
“殿下……要不……要不是您还是再喝一壶吧?”喝醉了,说不定殿下就有胆量写信了!
夜迟瑟一听,更是不满地瞪着他,“让你出个主意,就如此为难吗?看着本宫难以下笔,你很高兴?”
安狄想哭,摆着手道,“殿下,不是属下不给您出主意,而是这是您与瑜儿小姐的私事,便是书信也是极为私密的,哪是属下能过问的?”
闻言,夜迟瑟神色好转了一些。
也对,这是他们的私事,不管他写什么,旁人都不知道,更不会笑话他……
想到这,他凝神看向桌边的烛火,似是在酝酿一般,过了片刻才开始在纸上游走起来。
安狄哪敢看啊,赶紧趁着机会跑到角落里大喘气。
真是要命了……
他就是个护卫而已,整得好像他多了解女人似的!
虽然他是成过亲,可不代表他就了解女人啊!
没人知道夜迟瑟在纸上都写了些什么,反正他专注地写了许久,甚至一纸不够还换了一张纸。
安狄远远地看着,黑线中只剩翻白眼的冲动。
不是不知道写什么吗?
殿下分明就是在装!
就在这时,有一名管事小跑进院中。
安狄赶紧迎上去,低声问道,“何事?”
管事先是看了一眼夜迟瑟,见他正忙着,于是对安狄说道,“安护卫,颜侧妃来庄园了,说是想见太子。”
安狄瞬间拉长了脸,“这么晚了,她来做何?”
管事回道,“小的问了,可颜侧妃不说,只说来找殿下。”
“打发她走,殿下不想见任何人。”
“可是如此晚了,现在让颜侧妃回府,怕是不妥当。”
一道冷冽的嗓音传入他们耳中,“那便让她待在外面吧!”
第270章 送他儿子的尿布,以解思念之苦。
管事一听夜迟瑟发话,忙应声退下了。
安狄走回桌边,挤着笑问道,“殿下,给瑜儿小姐的信可是写好了?”
夜迟瑟以掌作扇,用内力拂干纸上的墨,然后将两张信纸叠好,装进羊皮信封中,封好以后才递给安狄。
“要快!”
“是!”安狄笑着双手接下。心里想着,殿下也真是的,明明想人家想得要死,偏偏却要口是心非。
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夜迟瑟寒凉的双眸渐渐涣散,变得幽暗无光。
他回神坞国已经两个月了,那女人可有想他?
那怕仅仅是片刻……
就没见过比她还狠心的女人,宁可承受世人的非议,也不愿向他妥协半分!
良久,他回到酒桌边,端起之前满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一口气喝了好几杯,他眼神不知不觉变得迷离,跟以往有些不同,所见之物并非重影,而是莫名的模糊。甚至今日的酒量比任何时候都浅,一壶酒都还未喝完,他竟觉得头重发热。
难道真是太过思念所以成疾了……
他苦涩一笑,放下酒杯不准备再继续喝了。
“殿下,您不喝了吗?”安狄从外面回来,见他起身要回房,赶紧上前询问。
“今日的酒太烈,不喝了。”
“今日的酒太烈?”安狄眨了眨眼,走到桌边狐疑地拿起酒壶,嘀咕道,“今日抱来的这坛酒跟昨日一样的,怎么会更烈呢?”
夜迟瑟脚步突然顿住。
紧接着他猛地转身瞪着安狄手中的酒壶。
闺色有毒 第2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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