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胜了。
    作为不朽者中的强者，胜利才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除了鳞片脱落了几片，并没有太多的伤痕。
    但他又没有胜，钟山几乎和中山神的遗骸，合二为一，再也没办法激活地脉之力，引发本世界群落的空间大崩塌了。
    炎阳的表情依然波澜不惊，仿佛世界上没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产生情绪变化。
    他正在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十一个意境反转者，似乎没有一个人成功。
    反倒是那位最终醒悟过来的蓝，站在高原之上，静静地发呆，也到了弥留时刻。
    炎阳心中感叹，这一趟，什么事都没有做成。
    他忽然察觉到那高原的最高处，生长出了一棵小小的幼苗，那幼苗乍一看极为平凡，却又青翠欲滴，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这是……”
    他陷入到了沉思当中，对这一棵小幼苗，隐隐感到震撼。
    “炎阳，失败了吗？”
    一位老者的虚影突然出现在了巨龙的身边，他的体型并不大，身高只有一米七的样子，满头白发，看上去普普通通，皮肤还有一点黝黑，仿若只是一个长年累月在田园里种菜的老人。
    “如您所料，败了。”炎阳很规矩地说道，“整个过程，出了不少英雄好汉。甚至还有不朽者的苗子，我也不知这一行是对是错。”
    “唉，要是这么多文明团结协作，哪有这么多的事，我们哪里需要……”
    这可能是所谓的“天之厄”。
    那冥冥中的伟岸意志，会阻挡很多事情的发生。
    也有可能是事在人为，这种事情很难说得清楚。
    “不朽者的苗子？”老人诧异道。
    “嗯，居然有比钟山与蓝，更有天赋的人，只是不知道他来自哪里，我们需要调查一番。”
    “卦谷子先生，少了那么多不朽者，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应对魔神复苏？”
    名叫“卦谷子”的老人忽然看到了那小小的，充满了生机的幼苗，不由得笑了起来：“看到了吗，那就是旧路的新希望！”
    “活出第二世，同样算是走完了山岳一道，能证道不朽。”
    山确实崩塌了。
    这是一条道路的尽头。
    但钟山却始终秉持自己的理念，守护一方世界，到最终的一刻。
    但这一颗小小的幼苗，又是什么？
    仿佛是钟山的第二世。
    这太奇怪，太神奇了！
    就好像钟山没有死去，又活过来了一样！
    炎阳恍然大悟：“您，预料到了吗？意境反转，确实不是什么好办法……我也不喜欢意境反转者，可无奈整个局势需要。”
    “重活第二世，虽说要从头开始修行，可在山岳一道之上可以顺利走完全程，再无瓶颈！”
    他越想越心惊，这简直就是能够和新路媲美的道路！
    能够绕过思维锚定的巨大缺陷，真的和开天辟地没什么差别！
    而且，哪怕资质差一点，也不需要使用意境反转之术，修寂灭之道这种令人恶心的东西了……这是一条康庄大道啊！
    可是，钟山怎么活出第二世的？
    他怎么重新活过来的？
    真的太奇怪了，巨龙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卦谷子笑了笑：“不，我哪里能够料事如神……只是世间总归存在新希望。”
    “你寻找到他的妻子，问一问他怎么复活的，顺便再调查一下，那个不朽者的苗子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把蓝带回来，别让他死掉了。”
    炎阳低低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我的形象放在这个群落，怕是一塌糊涂，能止小儿夜啼，只能暗地里慢慢做了。”
    ……
    ……
    第四百七十四章 张先生的名号传开了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这一场恐怖的战争，被称作“万海战争”，对于本土的文明来说实在太过震撼。
    高等文明，屠杀低等文明，真的就像杀鸡一样！
    原先平和的魔神之海，只是流于表面的一种幻觉。
    新路与旧路的交锋，那些最为顶级的强者间的战斗，让他们纷纷意识到，原来自己培养的强者，皆是不入流的那一种……中间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对于大部分平庸的，没有足够传承的文明来说，新路，才是新时代真正的康庄大道！
    唯有培养世界意志，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这种时代大势，是所有文明认知层面的变化，哪怕强如“炎阳”这样的不朽者，也无法带来任何的改变。
    而万海交易市场的消失，也给本群落的政治环境，产生了更加深远的连锁反应……
    作为本世界群落，唯一一个能够友好交流的中立场地，突然间没有了。
    而其他的文明，根本没有足够的信誉与实力，去重建一个类似的交易市场。
    没了这个市场，缺少交流的契机，是所有文明的共同损失。
    当然了，有一些强大文明与一些弱小的文明，相互抱团，形成了一个个攻守联盟。通过这种联盟，还是可以彼此交流的。
    也有一些文明，彼此征伐，暗中攻击其他的文明，以获得世界之源与世界意志。
    再加上还有大量从隔壁群落，跃迁过来的文明……毁灭者文明的数量，大幅度增多！
    “唉，真的是礼乐崩塌，风雨欲来啊！”
    “毁灭者文明在过去就是个传说，现在真是难以辨别，到处都是……道德之类的东西都变成了累赘。”
    王富民叹了一口气，他正在“友谊之岛”接待万海文明的飞船。
    当初留在交易市场的人类、蛇人和宏钢工作群体，全都被这艘飞船送了回来。
    从这一角度，本地的万海文明确实完成了最优质的服务，为客户完成了最后的安全保障工作，没什么好挑剔指责的了。
    少了这样的友好文明，很多事情，真的是一点都不方便了。
    王富民感叹了一句，又有些疑惑：“您的飞船，这些工作人员，还有很多的平民百姓，以后要前往哪里呢？”
    这位穿着蓝白色制服的万海人笑着道：“感谢您的好意，万海文明，四海为家，我们依然以万海文明的名号自居。”
    “我们会前往其他的，比较安全的世界群落，尝试着建立新的交易市场。”
    “当然，我们这一分支，不会竭尽全力培养太多的强者了，我们会尝试着走新路。”
    “我们认为，那才是更加光明的道路……虽说某些新路文明的道德素质以及意识形态，令人不齿，不过我们是我们，他们是他们嘛。”
    “这样也好……希望我们能再见面，到时候再去你们建立的市场中消费一笔。”王富民笑了笑。
    本土的万海文明，哪怕遭此大变，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需要人类去关心太多，他们肯定能活下去的。
    那蝙蝠人又道：“按照不朽者大人的言论，钟山最后强化了这方群落的地脉之力，能让我们这个群落，多坚持那么百年的时光，可能多坚持两百年，或者三百年。”
    “但您的文明还是要准备空间跃迁。对于一个工业文明来说，百年已经能产生很大的变化了。”
    “另外，随着时间的推移，外界空间跃迁的资源补充点，可能会减少，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王富民很快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百年之后，隔壁的群落全都被幽域给覆盖了，就他们这个群落，还没有毁灭。
    于是，这个世界群落，变成了幽域之灾中，唯一健在的孤岛。
    到那时候再跃迁，想要寻找资源补充点，难上加难。
    如果现在进行空间跃迁，外边的很多世界群落都是健在的，可以随时补充物资……就像有很多隔壁群落的文明，跃迁到这里一样，他们还能够享受到蓝天白云，去交易市场逛一逛，得到一口喘息之机。
    可是，又有谁不想要有百年的发展时光呢？
    人类确实还没有做好跃迁的准备。
    总而言之，耽搁的时间越久，想要跃迁出去的难度也就越大。
    一旦孤岛毁灭，外边全都是幽域，跑路的难度极大。
    “阁下，您认为驻守路线好，还是跃迁路线好？”老王又询问道。
    面对这种文明大事，万海人不敢怠慢，认真回复：“幽域之灾的来源，迄今还是一个谜团。”
    “魔神之间，亦有竞争，而魔神之间的相互钳制，才是保持世界稳定的重要手段。倘若魔神不对抗魔神，世界早就灭亡了。”
    这个真相属实有点可怖，不管是老王还是身后的蛇人，都脸色铁青的。
    这位工作者又道：“或许幽域只是该魔神能力辐射的一种外在体现。它究竟会怎么做，我们无法评判，也难以预判幽域之灾的持续时间与范围。”
    “但不管怎么样，跃迁总归是比较安全的选择。”
    “那倒也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王富民感叹道。
    这万海文明的中层领袖，似乎也想通了很多，又笑着说道：“再接下来，我们会在本群落，免费传授一些知识，关于工业革命、血脉技术，以及初步的空间理论知识。有了这些知识，建造初步的飞船不在话下。”
    “但关于独特技术，我们也传授不了，那需要世界意志的配合，我们也没有各大文明的世界意志。。”
    “对于一些已知的落后文明，我们会想办法让他们成长一些，一两百年的时光不多，但也不少。”
    “正如同钟山先生的遗愿，大鱼也要救，小鱼也要救。我们将会付诸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