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又是因何对她倾心呢?
红娘百思不得其解。
要论形貌,她自不及莺莺清丽纯美;要论性情,她表面的温柔恭顺唬不住他,最真最丑的一面早被他瞧了去;要说他别有所图嘛她茕茕一身,有什么值得可图的。何况他家境似乎颇丰,自是样样不缺。
那么,是他昏了头,迷了心窍?
八成是。不过,可不是她使了什么媚人招数,她躲他都来不及!
自从惊闻他有意娶她为妻,又拥着她共睡一晚,她就吓得夜夜拴门,任凭那无赖在门外怎样甜言蜜语,乞请哀怜,她也硬着心肠装没听见。
打死她也不开门!
她是真的慌啊,没有什么因由,就是想躲到天边再也不见他。
这几天,她干脆跑去和小秋挤一间房,张君瑞胆子再大也不敢到别人门口唤她。只是小秋夜里睡时见不得亮光,她只得熄灯而眠,漫天扑地的黑暗向她罩去,她吓得要死却不能点灯,只能紧紧偎住小秋,挤得小秋直抱怨。
不要再来打搅她啊,她快要撑不住了。
“红娘姐,你夜里怕黑,就回房睡嘛,免得因我怕亮睡不着而不点灯,你晚上睡不好,白天精神也差,这对身体可不好。重要的是挤得她睡不安宁啊!
“呃哦,我本来就打算今晚回房睡的。”红娘挤出一丝强笑“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
“你要回房睡了?那很好啊。”小秋努力不让松了口气的表情现在脸上“你这几天怎么想起来挤我不不,是陪我睡?你房里又出现什么虫了吗?”
“是是啊。”好大一只“蟑螂”!害她有房难回。
“你不回房,虫也不会自动消失,不如去买些葯回来杀一杀。”
“好啊。”不知什么葯能毒死他,一了百了。
“说到买东西呢,啊,今儿个是支月钱的日子啦,快去领了银子好买葯!”小秋兴奋地拉起她就往屋外跑。
这小秋,领了月钱就去买胭脂花钿,不到下月底就花得一干二净,幸好她父母都在崔府做事,每月薪银也够花,才不需她贴补家用。
路过东厢门前时,没见到平常总在厢房外院里摇头晃脑念书的郑恒,不用面对他阴沉沉的脸色,红娘顿觉心情好上许多。
到了账房,小秋已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快快快,我的月钱呢?”
“我就说,最急的必定是小秋,果然没错吧。”房里传出少年清朗的笑谑声。
“少爷,您也别说我,您不是比小秋来得还早。”
“呸,谁像你这丫头那么爱花钱,少爷我窝在账房里已经整整两天了。”
“咦咦咦,少爷决定浪子回头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开始勤俭持家吗?”小秋的声音好生惊喜。
仿佛可以听见欢郎正在磨牙“不要以为你与本少爷一同玩大,老夫人又疼你,你就可以没大没小地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有必要把少爷放在眼里吗啊啊,月钱还给我!”
“抢得到就还你。”
“您是少爷,怎么可以抢下人那几钱银子,会有失身份的。”小秋的声音变得极诌媚“我说不把少爷放在眼里,是因为少爷要放在心里尊敬的嘛,好不好,我的银子?”
红娘忍俊不禁地迈进门槛,却不期然瞧见爱沉睑的郑恒已经坐在屋内,不由暗叹一声崔府仍是太小,到哪里都能遇见不想见的人。
他在这儿,少爷还敢像平常一样闹小秋?
果然就听见郑恒大皱其眉地道:“欢郎,你是主子,怎么能这样没规矩地与丫环嬉闹,这像什么样子,传出去能听吗?”
“怎么会传出去,崔府里难道有长舌妇?”颀长的欢郎高举手中的银锞子,逗得矮矮的小秋用力跳跳跳,他自己左转右转的也有些气喘起来。
少爷敢回嘴了?习惯性敛眉垂首的红娘讶然抬眼,却赫然发现往常总在柜台后的长胡子刘老先生被一个眼熟的身影替代。
她情不自禁地吸了口凉气,掩唇倒退两步。
“咦,红娘,你干什么脸色都变了,大白天撞鬼了吗?银子终于被小秋抢到,欢郎揉揉酸麻的手臂走到她身边。
当然是撞鬼,青天白日的,他怎么敢大摇大摆地晃出来见人?
“你在瞪谁啊,那是新来的账房先生,免贵姓张。”
“免贵姓张只能由本人来说,欢郎少爷。张君瑞微笑着从柜台后慢吞吞地踱出来。
“呃这个我是知道的.刚才只是一时口误。”欢郎忙挽回仅有的一点面子,引来小秋讥笑的一瞥,他也给她瞥回去。
“好久不见哪!”他走到红娘面前微揖,笑看她一副想要逃走的慌张模样。
“好久不见?你们见过?”欢郎疑惑地瞧瞧他再瞅瞅她。
“有。”
“没有!”
两人齐声应道,截然不同的答案让欢郎更加摸不到头脑。
“到底见过没有啊?”
“当然见过,姑娘忘了?在西大街张记胭脂铺里,你曾买过鄙店的脂粉。”
“咦,张先生,你家是开胭脂铺的吗?”小秋兴奋地插进头颅,被欢郎一根手指推回去。
“姑娘可想得起来?”
他的笑容好假,像是应对店里客人的那张常挂的假面,浑不似在她房里笑得那般自然开怀。他是气恼了吧,被她那样断然拒绝。
“是啊,我有点印象。”红娘笑得勉强“原来的刘老先生呢?”
“被人用高薪挖走了。奇怪,刘先生人老眼又花,不记错账就很好了,怎还会有人捧着大笔的银子请他去管账?”
她心一动,该不会是
“张先生是未来的姐夫推荐来的,已经在这儿有三两天了,你不常出西厢,所以还不晓得。”
果然!她避而不见,他居然就正大光明地自行登门,她到底有什么地方打动他的心肠,让他费时费力又费银子地来寻她?
“姑爷推荐来的啊,呵呵呵”小秋忽然连笑起来“张先生,你既然进了崔府,今后就是一家人了,那若是到你家店里买东西
“一概七折优惠。”
“真的真的?尖叫声差点穿透各人耳膜。
不过收买人心而已,红娘暗暗心道,却不敢说出口。
“收买人心罢了!”
对对对,谁这么英明睿智勇吐真言?
稍转过脸,才知说话的是郑恒,她无趣地再转回脸去。
“莺莺还没嫁过门,就遣人过来管崔家的账,我看安的未必是什么好心。”郑恒的脸色不善,话里更加满是轻屑。
“郑兄此言差矣。”张君瑞神色如常“在下并非白马将军的家仆,而是莫逆之交,郑兄用‘遣’一字,未免太过失礼”
“你商贾之人,也来咬文嚼字,你配吗?”
红娘面色一冷,商贾怎的,自食其力有什么不好,郑恒他投亲靠友的直到如今,也没靠双手挣来一粒米,凭什么轻视他人!
“郑兄此言更差,江南商贾多为文人,文以商持,商推文行,郑兄认为,江南诸才子也不配舞文弄墨吗?”
头一回见他这么文诌诌的,不像胭脂铺里那个狡猾精明的商人,也不像夜里潜进她房中那个笨拙又好笑的无赖,这可是他的另一个面貌?
“表哥,你小瞧了张先生啦,他可是两年前的甲榜进士哦!”欢郎颇为不平地插了句话。
真的假的?怎么从没听他提过?红娘难得有了好奇心,偷瞄张君瑞一眼,见他笑吟吟地看过来,赶紧又别过眼去。
郑恒脸上有些窘,也不好直言不信,只得哼了一声:“既有功名在身,不出仕为官,却甘愿与账册算盘为伍,简直不务正业!”
“表少爷,你连举人都还没中,这样说人家不好吧。”
“你”郑恒怒瞪最先被收买走的小秋,她却吐吐舌头躲在红娘身后。
“对了,张先生,表哥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你既中了进土,怎么不继续求取宝名?”欢郎也颇感兴趣。
张君瑞笑笑“因为主考大人看我不顺眼,直接叫我回家操持本行。”
“八成你在考场里胡搅,才会落得这个下场”发觉几个人好奇地盯她,红娘忙止住小声咕哝。
“主考大人为何瞧你不顺眼,”小秋接着追问。
“因为嘛”张君瑞咳了一声,徐徐道:“因为我在考场里向众考官和考生兜售货物。”
大家面面相觑,忽听“哧”的一声,竟是红娘先笑了出来。
山河易改,秉性难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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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闲的午末未初时分,吃过午饭的人都去贪个午觉睡,四处冷冷清清的,只有账房里尚有清醒的两个人。
“你又找我来做什么?”他刚来时明明不大睬她的,最近又像从前般热络起来。男人的自尊应该很强的吧,怎么他就是同别人不一样?
“我等了你好几天,你怎么也不来瞧我一瞧?”张君瑞颇有些不满地为她斟了杯凉茶。
耙情最初是在等她主动上门,所以才没有跑去黏她!哼哼,去梦里想吧!
“瞧你干吗?”他脸上又不开花。啜了两口温润的茶水,红娘才淡然道:“你如今有了住的地方,不必再去我房里打地铺了吧?”近来他没在夜里烦扰她,总算让她安生了好几天。
“账房里除了账册就是算盘,怎会有你房里那般舒服又自在。”
胡扯胡扯!不小心想起那个受窘的夜晚,红娘的脸颊不由有些发烫。
“你最近有没有偶发相思什么的?”他诞着笑脸挨过来。
“没有!”红娘瞧也不瞧他。大白天的,也不怕他能使出什么花样。
“好冷淡的心肠。”他的笑有些黯了,手指轻捻过她一缕发丝,品味柔丝纠结的触感“你的心里,到底能装下什么样的人?”
他的语声幽然,让红娘不由生出一丝愧疚。长久以来,他虽一直死缠不休,却并不令她生厌,只是她的确没有嫁人的心思,算是辜负了他的情意。
“哪个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说是不是?”红娘不敢直视他,勉强笑道。
“那,我央你件事,你可愿意?”他的声音更加沉黯。
应了他,他就会放弃吧?
“好,你说。”
“你允了?”
偷瞄了下他恳切的脸,红娘心微微一酸。将来还会有怎样一个幸运女子,能得他这般真心实意的诚挚以待?她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我允就是。”
“那好,你跟我来。”
苞他进入作了他睡房的账房内室,红娘为时以晚地发现有些不妥,他该不会是想
“干什么僵得像根柱子,我又不会吃掉你。”虽然很想。张君瑞笑看她一脸戒备“你坐到椅上。”
是她想歪了!红娘脸一红,乖乖坐到椅上,见他拉开书桌抽屉,翻出一堆五彩六色的小锦盒,然后又不知从哪儿摸出几支长短不一的粗细各异的笔来,忽地想起普救寺里那个叫得惨兮兮的小沙弥,不由吓了一跳“慢着,你要”
“嘘,别乱动。”一只手掌撑住她后脑,另一掌中的雪白香粉则轻覆在她颊上,再细细抹匀,她的肌肤细致光滑,极好上粉,一看就知平常不怎么上妆。
“我原本想当个梳妆师傅,家里却都盼我掌管家业,二叔和堂兄弟揍我几顿后,我才勉强去守了胭脂铺子。”
他说这些干什么?“这么说,你第一次摸错房间见我时说的话都是真的?””他的指力均匀柔和,舒服至极。
“当然,我何时骗过你?”
怎么没有!不过,微不足道得连她也记不清。“你与生人见面时都要先自剖家底吗?”红娘不由有些生恼,亏他还算个奸商,哪有首次见面就全盘托出的,若是遇了歹人,岂不早叫人绑了去勒索他家银子,搞不好还赔上一条命!
张君瑞狡狯一笑“七分真三分假才是最妙的谎言,至于全是真话嘛”他声音转柔“因为那是你。”
又在蛊惑她的心了!红娘不自在地挪了一下身,腰间一个纸包啪地落在地上。
“什么东西?”张君瑞按住她,径自拾起凑在鼻端嗅了下“难闻,这粉坏了吗?”想也不想地向身旁一掷,正好将纸包抛出他侧对的窗口。
“张、君、瑞!”红娘的手指慢慢拢上他的颈子“你干吗丢掉我的杀虫葯?
“呃杀虫葯?不是坏掉的香粉啊,你怕虫,是买回来杀虫的?”
“没错!”最好连同这只笨虫一起杀掉!
“别气别气,我马上替你捡回来。”他忙讨好地笑,迅速奔出门外。
从窗口向外望,明亮的阳光下,他绾着衣袖蹲在青石地上仔细地捡着散落的细小葯粒。日头有些毒,不一会儿,他的汗就渗出额角,他不在意地用衣袖抹了下,继续将小小的颗粒捻入另一手端着的纸袋里。
一包杀虫葯而已,他干什么这么认真地拾个没完,他就不会说我再买一包还你就是”?
咽下喉口的涩块,红娘慢慢地踏出门口,走到张君瑞身后,扯扯他的衣领:“别捡了,我不要了。”
“你准备自己捉虫了?”他疑惑地抬头。
“呆瓜!”她轻斥一声,将他手中的纸袋远远抛出去,转身走回账房,犹豫一下道“还要搽胭脂吗?”
张君瑞愣了下,喜上眉梢“要要要。”先一步进屋,在铜盆里洗净手上的灰土。
他对上妆的兴趣还真浓。红娘无奈地叹,却见他又走到桌旁一架高柜前,伸臂到最上层去摸东西。
“对了,我老早就准备了一盒胭脂送你,你总也不见我,就一直在这儿放着哎哟,什么东西砸到我?”
“笨蛋,你碰翻了手炉!”红娘哭笑不得地看他抱头哀叫的拙相,再叹一口气,从门旁拉来一个矮凳,踏了上去“我自己取吧。”
腰上忽然一紧,是他从身后抱住了她,他的脸埋在她背后,声音闷闷地“红娘,我在等。”
不像是他了,狡猾的、精明的、笨拙的、开朗的、好笑的、温文的他做哪一种面貌不好,偏今天总是黯黯然的,让她心里不舒服。
虽是不合宜的亲密,红娘却斥不出口,怔了好一会儿才敲敲他的头“我摸到胭脂了,快放手让我下去。”
“不放。”他耍赖似的拥得更紧,像是一放手,她就会消失无踪。
要哄哄他吗?红娘才打算考虑这个想法,身子便一栽,被他横抱起来。
“你你干什么?”糟了、离床好近啊!
“搽胭脂。”张君瑞无辜地看她一眼,将她放在椅上“咦,你的脸怎么红得这么厉害?”
“是不是不用搽了?”她凶凶地瞪他,她今天是怎么了,他失了常,她也跟着不对劲起来。
“要的要的。”他赶紧接过她手中的锦盒打开盖子,将胭脂匀在掌缘上,再揉上她丰润美好的双颊。
见他执起一只细笔沾了青黛,红娘暗暗叫苦,那小沙弥叫得其惨无比,他会不会将她画成青面獠牙的女鬼?
算了,他既说央了为她上妆就不再难为她,女鬼就女鬼吧。
笔尖轻柔地刷过眉梢眼角,像是精蜒点水般漾着款款柔情,耳畔痒痒的,可是窗外调皮的夏风掠进捣乱?悄悄睁眼,才知是他的袖尾刚刚拂过。目光上移,对上他温文而耐看的脸,黑眸炯炯的,精明有神,认真无比。
“唇稍张一些。”
她闻言轻启唇,一张薄薄的湿胭脂纸送进唇间,她抿了一下,薄纸又收了回去。
额上微微一凉,他贴了什么东西在上面?
“好了没有?”她头仰得好累!
“好了。”他体贴地一手揉她的肩颈,另一手挪过一面镜子。
镜里的是她吗?红娘怔忡起来。
眉形如柳叶、柔曲波动,星眼点漆、清晰透澈,鼻挺唇秀,额点桃花妆,靥生芙蓉晕,一张脸明媚娇艳,几乎连她自己都不识得了。
她向来不擅妆点自己,也从不觉得自己容貌有何出众,如今经他巧手妆扮,才知当年的罪名也不算屈。
娇媚惑主,呵呵她当时甚至不知“惑”字怎生得书。
“你脸色有些差,要不要歇一下?”
“不了,我去洗妆。”
张君瑞笑吟吟地扯住她“才画上,洗了未免太可惜。””
红娘白他一眼“我又不出嫁,平白的化个盛妆,再招摇出去,不笑歪一群人才怪。”
“你已经嫁了。”张君瑞笑拥住她。
“什么?”
“喏,你收了我的胭脂,就是收了聘;我又亲手给你上了妆,抱你落座,就是下轿进了张家门,咳,你现在已经是张家妇了。”
哪哪有这样的?“你胡说!”红娘杏眸圆睁。
“我才央你答应的,你想抵赖?”
“你不是给我上个妆,就不再提求亲的事吗?”她气不平地控诉,可恶!他怎可以言而无信?
“我亲口说的吗?”张君瑞好整以暇地道,十分满意她吃惊过头以至想不起推开他。
红娘努力回想,他说央她件事,她心一软就允了,那,他他实际还没说什么事,她就已经将自己双手奉上了?
他直接拉她进来上妆,她就会错了意,还以为啊啊,她是猪啊!
“娘子,下一步就该入洞房了。”
“什么?慢着”
她的樱唇被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啄了下。马上让她呆若木鸡。
哟,她这么继续呆下去,是否意味着可以多尝些甜头?张君瑞放任邪恶的念头横行,轻轻覆上她甜美的芳唇。
别提前清醒啊,千万不要!
头上”砰”的一拳,砸醒他的美梦。
“你敢戏弄我!”红娘的纤纤手指戳到他胸前。
“哪有,你允我婚事从简的,是你想抵赖不承认。”他吃痛地揉着头顶。
“胡胡扯,你当是小孩子扮家家吗,那怎么能算数!”想起他适才的轻薄,红娘又羞又恼地飞红满面,一张盛妆的娇容更加柔媚娇羞。
张君瑞呆呆地望着她“那你是不满意礼数太简易喽,正式拜堂也好,免得你再赖掉不承认”
“住口住口!”再用力敲他一拳,已经恼得说不出话来,红娘深吸口气,一撩裙摆冲了出去。
房里静悄俏的,只有暖风偷偷溜进窗内,顽皮掀开桌上书页的声音。
胭脂水粉的清香在空中袅娜流转,像是佳人唇上遗落的甘美气息。
“效果很好啊,今天的哀兵政策加混水摸鱼。”他满意地喃喃自语“不过她气得可不轻,晤那么,下回呢?”
手指抚上方才被揍的痛处,他决定已毕。
“就用苦肉计好了。”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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